梁鹿挺沮喪的,因為她最終也沒能說動江城,讓他賣點“不傳外人”的符籙給她。
她手上根本沒有資源可以和江城做交換。
雖然從理論上講,她作為太虛門押注的皇女,貌似可以學習梁慶的操作,請求仙門介入,用仙門資源和江城進行交易。
但是,太虛門嚴禁她和江城接觸,這一條路非但行不通,反而容易暴露她和江城的關係。
難搞。
看來最近隻能暫時和林瑤避戰了。
梁鹿心想。
清萱大的上午,梁鹿像往常一樣,早早來到特別活動室。
不過,令她感到驚訝的是,莫凝丹居然比她到的還早!
此時正在活動室門口等她!
這很不尋常。
她和莫凝丹並不是上課關係,沒有固定課表,莫凝丹通常不定時出現,待多少時間完全看她的學習狀態和進度,講究一個因材施教,而不會像今天這樣特地等她。
“莫老師?”
莫凝丹表情凝重,她一指搭在梁鹿的頸部,最後緩緩鬆了口氣。
“還好,元陰還在。”
梁鹿俏臉微紅。
元陰是一個修仙概念,約等於世俗意義的處子之身。
梁鹿一個黃花大閨女,突然被查看貞潔,並聽到一些敏感詞匯,自然會覺得羞怯。
“老師,你突然查看學生身體是做什麽?”
莫凝丹告誡道:“我之前便和你說過多次了,今天再強調一遍,第一個是可選功法的範圍問題。太虛門內多數功法,都是默認修煉者元陰無損的。雖說有一部分兼容性很強,不要求修煉者是否有道侶的功法,但根據門內統計數據顯示,無元陰者修煉此類功法,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比其他人更高。”
“第二個是資源前途問題。門內更傾向於培養‘忠心’的弟子。最簡單的例子,本門聖女在當上聖女之前,無一例外,全都是完璧之身。無論如何,你莫要貪圖一時歡愉,毀了自己的前程和潛力。你明白嗎?”
梁鹿看著莫凝丹,心道不妙,她老師突然說這個,八成是察覺到什麽苗頭了。
“學生明白。”
莫凝丹歎了口氣,道:“希望你真的明白,若你在亂心山上,像林瑤一樣一往無前,我才真不擔心了。”
見梁鹿神情低落,莫凝丹又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林瑤這種心無旁騖的修士,放眼整個太虛門都非常罕見,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人。好了,調整一下情緒,有個人等著見你。”
梁鹿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當活動室的門被打開,她一瞬間就認出了想見她的那位修士——黎輕歌!
“坐吧。”
黎輕歌指著她麵前的蒲團。
梁鹿規矩地正坐在蒲團上。
“喝茶。”
“哦。”
梁鹿聽話地捧起茶杯,眼睛不住打量著黎輕歌的表情,但她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和江城進展到哪一步了?”
黎輕歌趁梁鹿喝茶,發動偷襲。
梁鹿連咳幾聲,才道:“前輩,我聽不明白。”
黎輕歌毫不客氣:“你去見江城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不用瞞著我們。”
“我,我確實見了江城,但我和他不過是泛泛之交,沒有什麽的。”
梁鹿見瞞不住了,隻好從實招來。
她和前輩嘴硬沒有絲毫好處。
但誰知,黎輕歌根本不信梁鹿的“實話實說”。
“我可從未見過,泛泛之交的人,可以單獨約見,然後一路有說有笑地往大學裏走。”
梁鹿尷尬道:“那就算是普通朋友?”
黎輕歌不慌不忙:“哪種程度的普通朋友?據我所知,和江城有感情糾葛的女修不算少,但有的連‘普通朋友’都不算。你這已經是江城身邊,比較高的級別了。”
梁鹿:……
黎輕歌有所預料地道:“怎麽?不想出賣他?”
梁鹿連忙搖頭:“不是,我隻是向他買了符籙,再沒其他交集了。”
“當真沒有?”
“沒有。”梁鹿斬釘截鐵,問心無愧。
“好,那我們做一個簡單的小測試,這是一張測謊符,原理是通過一個人的心率、靈力波動,精神力波動等外在因素,判斷她說話的真實性。”
黎輕歌拿出一張符籙,擺在梁鹿麵前。
“你敢用嗎?”黎輕歌問。
“晚輩清清白白,有何不敢?”
梁鹿捏起符籙,對自己使用。
使用後,測謊符並未消失,而是化作一道紅色的心形圖案懸浮在空中。
黎輕歌解釋道:“心形圖為綠,且跳動規律,則代表你心態平穩,無欲無求。心形圖為紅,且跳動頻繁,則代表你情緒波動大,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介紹完畢,黎輕歌開始拷打:“梁鹿,你可有做過危害仙門利益之事?”
“沒有。”
莫凝丹看到綠色的心形圖,頓時鬆了口氣。在叛變通天門麵前,偷偷談戀愛都是小事,更何況梁鹿元陰未失,潛力猶在,隻要以後改邪歸正,離江城遠點就行了。
黎輕歌又問:“你和江城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沒有。”梁鹿仍然道。
“看著我的眼睛,仔細想想。”
要麽說薑還是老的辣,梁鹿的氣勢被黎輕歌一打斷,頓時陷入了迷茫。
老實說,她和江城還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當初中過反鬆符,要不是江城提醒,肯定會顏麵盡失。還有她和江城討論過皇位繼承的問題。還有江城讓她對魔宗功法保密……
“有嗎?”黎輕歌反問。
這回,梁鹿說不出話了。
而代表她情緒的心形圖,也開始變紅狂跳。
黎輕歌看著心形圖,露出釋然的表情。
她就知道梁鹿肯定在嘴硬。
莫凝丹多次警告,梁鹿還要冒著風險,帶有僥幸心理去見,這能叫“普通朋友”?
狗都不信!
現在,話題回到最初:“梁鹿,我重新問你一次,你和江城進展到哪一步了?”
老實說,梁鹿真感覺她和江城沒啥關係,非要說的話,她饞江城的符籙,僅此而已。
但經過剛才這麽一折騰,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黎輕歌了。
畢竟她從小在後宮長大,一沒接觸過什麽男修,二沒談過戀愛,感情經曆比白紙都幹淨,母妃和學校也不教這個,她自己更不清楚什麽“進展”不“進展”的。
“前輩,我不知道。”
黎輕歌歎了口氣,梁鹿的態度很明顯是中毒頗深。
不過現在發現為時不晚,還有得救。
“我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假設你可以登基成為梁皇,那你必須麵臨子嗣傳承的問題。你要知道,一個人是無法生育的,你必須找一位道侶合作。你會選誰?”
梁鹿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人是林瑤,因為整個清萱大,隻有林瑤是把她打服了的。而且林瑤容顏絕美,行為端正,家境清白,上進心極強,很符合她的擇偶需求。林瑤唯一的缺點,是性別不對。
除了林瑤,梁鹿便隻想到了江城。
江城各方麵都挺合適,但是梁鹿感覺,覺得江城合適的女修,貌似不隻她一個。
“我的問題不好回答嗎?”黎輕歌問。
“嗯。”梁鹿點頭。
“那好,我換一個問法,你麵前有三個男修,湯逸、成正夕、江城,你會選誰?”
“江城。”
有選項後,梁鹿做題的速度顯著提升。
莫凝丹道:“湯逸和成正夕是久負盛名的仙門天驕,修煉天賦比你還強數倍不止,前途一片光明。梁鹿,你真選江城?”
因為璃貴妃的緣故,梁鹿的擇偶標準成型得很早。
她不看名利這種虛的東西,璃貴妃因為名利吃得苦還少嗎?
梁鹿的首選是林瑤,主要是相比江城,她和林瑤更熟悉,但林瑤明顯不行,她感性上也不喜歡女修,那就江城吧。
莫凝丹對梁鹿的選擇很意外,畢竟現在的江城,肯定和久負盛名的仙門天驕不能比。然而梁鹿還是選擇了江城。
黎輕歌則是料事如神的樣子,她太了解江城了,她一個結丹修士,都對江城青眼有加,梁鹿最開始的不喜歡才不對勁。
黎輕歌斷言道:“梁鹿,你毫無疑問對江城有男女之情。不但有,而且還有不少。”
莫凝丹認同地點頭。
梁鹿:我怎麽不知道我喜歡江城?
但她看見兩位前輩篤定的樣子,她有點不確定地說:“是嗎?”
“當然,不過你還年輕,輕易動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數女修的感情都隻是一時衝動,無法長久,你也不例外。等你真正了解江城,看清他的真麵目後,我相信你自然而然沒那麽喜歡了。”黎輕歌看起來經驗豐富,有理有據地說。
“額,那我要怎麽做?”
“看。我會找出江城的破綻,你隻管看就好了。”
“好。”前輩都這麽說了,梁鹿自然沒有意見。
給梁鹿鋪墊完後,黎輕歌便去準備“讓江城顯形”的事情。
莫凝丹也沒有留在活動室,陪黎輕歌一起走了出來。
路上,莫凝丹好奇道:“黎道友,據我所知,你應該沒有感情經曆吧?為何你能一眼發覺梁鹿的不對勁,並幫她剖析得如此深刻?”
太虛門中,大多數都是沒有感情經曆的女修。
莫凝丹和黎輕歌也不例外。
所以莫凝丹才不明白,黎輕歌為何能在感情上如此老練。
“自然是學的。”
“學的?怎麽學的?太虛門還教感情嗎?我怎麽不知道?”
“莫道友,你當初結丹之時,可看過宗門前輩的結丹感悟?”
“當然看過。”
仙門內的“感悟類”書籍極多,可以幫助許多後輩修士少走彎路,是傳說中仙門底蘊的重要組成部分。
“你還是看的少了,”黎輕歌評價道:“你應該去藏經閣中,找那些借閱次數很多的熱門,但卻不出名的結丹感悟看。裏麵多半有宗門前輩的感情經曆,很好看,額,我的意思是,質量很高,對結丹很有幫助。”
“原來如此。”
莫凝丹恍然,她從沒想過,還能這樣學習知識。
黎道友果然不俗。
不過,她現在已經結丹了,再看結丹感悟還來得及嗎?
……
高質量拓印功法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在梁鹿離開後的幾天內,江城大多時間都泡在京大的圖書館中。
這樣長時間的工作,讓江城深刻明白了大演宗擴招的重要性。
他堂堂大演宗宗主,哪有事必親為的道理?這不得累死?
但現在是建宗初期,拋開黎輕歌、高淼這種充門麵的名譽長老,他手下真實可用的弟子,其實隻有嶽靈兒和沈夢菡兩位。
柳傾隻能算是外包員工,不算正式的大演宗弟子。
由於沈夢菡還有妙丹坊要忙,因此拓印功法的事,長期由江城和嶽靈兒負責,當然,在每天工作的時間段內,還有一名外包員工柳傾。
嶽靈兒看著對麵的柳傾,腦子裏瘋狂思考,要不要暗示她梁鹿的存在。
這梁鹿可不是上次的海蘭。
梁鹿不僅家世顯赫,年齡與江城相仿,而且修仙天賦和樣貌身材都無可挑剔。
最終要的性格也還湊活,屬於雖不出眾,但也不拖後腿的水平。
就梁鹿這樣的條件,別說江城,全梁國的適齡男修都隨她挑選。
這種水平的女修萬一要倒貼江城……
嶽靈兒自己代入了一下江城,發現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不接受。
這不是代表,她馬上又要多一個“妹妹”了?
“今日割五城”的道理,嶽靈兒還是明白的。
她如果坐視不管,豈不是以後什麽人都能接近江城,成為她嶽靈兒的“妹妹”?
如果都像沈夢菡一樣,她還可以接受,但萬一這梁鹿隻是裝得好,本質上是個有心計的海蘭怎麽辦?
那她們以後還有安生日子可過嗎?
不過,家裏姑娘的去留,她嶽靈兒可管不了,哪怕是上次的海蘭,也是柳傾出麵趕走的。
這次還得讓她來。
“柳傾。”
“嗯?”
柳傾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嶽靈兒。
“昨天你不在的時候,江城進了個朋友進來。”
柳傾輕輕眨了下眸子,鼻子微嗅,空氣中大量的氣味便進入她靈敏的鼻腔之中。
大概是兩天前,有一位陌生的女修來到了書庫中。
從女修身上新鮮的氣味判斷,她的年齡很小,隻有十九歲左右,和江城一樣。
她的氣味很香,一聞便知道她是個很漂亮的人類女性。
“女性朋友。”柳傾說。
“對。”嶽靈兒連忙點頭。
柳傾雖然看著有點遲鈍,但沒想到她在這方麵的直覺這麽敏銳。自己都還沒說,她就猜到江城的朋友是個女修了。
對?
柳傾聽到嶽靈兒的肯定答複,頓時不高興地蹙起眉頭。
當初江城向她保證,他隻有她一個“女性朋友”,怎麽能再去找別的“女性朋友”呢?
江城此刻正開心地收集魔道功法,渾然不覺背後風雲詭譎的家庭形勢。
“最近確實太麻煩嶽道友了,不如抽個時間請她吃飯吧。”江城單純地想到。
嶽靈兒算是他的“心腹手下”和“親傳弟子”,每次做事都任勞任怨,盡心盡力,請她吃飯略表感謝毫不過分。
像嶽道友這麽實在的朋友,在如今的社會中確實太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