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晚上,江城估摸著海蘭差不多該回家了。
“海道友,天快黑了,我差人送你回去吧。”
江城雖沒有車,但沈夢菡有。
無論是沈家還是妙丹坊,都有出行和商務需求。
所以妙丹坊緩了口氣後,便逐步配齊了這些舒適性設備。
江城準備送客,海蘭也不想久待。
她對江城是挺滿意的,但妙丹坊這兩個黃毛丫頭處處和她作對,非常令人討厭。
海蘭準備答應下來,但嶽靈兒卻率先邀請道:“江城,海道友好不容易過來一次,你不請她晚上吃一頓飯嗎?”
江城奇怪地看著嶽靈兒,心說你怎麽突然這麽大方了?
就連事情繁多,一向沒什麽空的沈夢菡都應和道:“是啊,吃過飯再走吧?”
江城看向海蘭,道:“海道友,你的意思呢?”
海蘭看著嶽靈兒和沈夢菡,心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比頭發還多。
“要不算了吧?”
江城點了點頭,他也不打算請海蘭吃飯。
塵埃正要落定,準備放大招的嶽靈兒一轉攻勢。
“海道友莫非是怯場了?都是朋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而且就算你不來,江城也是準備請我們吃飯的。”
江城一臉困惑地看著嶽靈兒,不知道嶽道友準備做什麽。
激將法果然有用,海蘭雖然明知嶽靈兒恐怕沒安好心,但她就想見識見識黃毛丫頭的手段。
想用一頓飯勸我離開江城?
門都沒有。
“好啊,吃就吃。”
三位女修看向江城。
江城滿頭問號。
他什麽都沒幹,怎麽事情就被安排好了?
“江城,我們去哪吃?”嶽靈兒問。
江城想了想,覺得好不容易一起吃飯,總不能太隨便。
結果沈夢菡替他答道:“蓮大對麵有家海鮮烤肉很不錯,就那裏吧。”
嶽靈兒一唱一和地答應下來:“好,就這家了,正好離你家很近,柳道友也沒吃吧?叫她一起過來。”
江城:“我問一下柳傾……”
“她肯定來!學姐你安排車,我們走。”
“好。”沈夢菡一口答應。
“哎?”
江城被嶽靈兒拽住胳膊,往妙丹坊店外走。
他現在很有一種新帝登基,被“嶽太後”的垂簾聽政的感覺。
關鍵“嶽太後”使喚她的沈學姐毫無壓力,江城都不知道她們關係怎麽處得這麽好。
而且江城感覺,沈學姐貌似被嶽靈兒壓了一頭。
這完全不應該啊。
沈夢菡修為、樣貌、煉丹專業水平都不弱於嶽靈兒。
年紀、學生會職務、家世都妥妥比嶽靈兒更強。
怎麽算,怎麽應該是嶽靈兒聽沈夢菡的,為什麽現實反過來了?
難道嶽靈兒有什麽隱藏優勢嗎?
江城不理解。
車上,海蘭被嶽靈兒擠去了副駕。
江城和嶽靈兒則坐在後排。
嶽太後現在很有一種挾江城以令諸侯的氣勢。
她直接打給柳傾。
“喂?”
通訊符那邊沒有聲音,但以嶽靈兒對柳傾的了解,她肯定在聽。
嶽靈兒看了一眼江城,故意沒和提他。
“我們晚上準備去吃海鮮烤肉,你要來嗎?”
通訊符對麵安安靜靜。
嶽靈兒又看了一眼江城。
這回她有點慫了。
“咳,江城也在,姐姐你要來嗎?”
“嗯。”
“好的,好的,那我讓學姐開車去帶你。”
呼。
聽到通訊符對麵肯定的答複,嶽靈兒頓時鬆了口氣。
江城室友的壓力確實不一樣,隔著通訊符都能讓她收好叛逆之心。
副駕駛的海蘭聽到嶽靈兒的軟話,頓時露出不屑的微笑。
她還以為這嶽靈兒是什麽頂天立地的女強人呢。
沒想到就這?
“嶽道友的脾氣可以很好嘛。我還以為嶽道友生性直爽,不會服人呢。”
嶽靈兒笑了笑沒說話。
她心道:笑吧,笑吧,最後再讓你笑一會兒。等江城室友來了,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江城一行三人在嶽靈兒的帶領下,很快來到蓮大對麵的海鮮烤肉店。
嶽靈兒輕車熟路地點菜,並且厚臉皮地坐在江城旁邊的位置上,看得海蘭牙癢癢。
在海蘭的印象中,那個叫沈夢菡的還稍微矜持點。
但這個嶽靈兒,完全是一副駕輕就熟,麵皮不要的樣子。
感覺她不像江城的朋友,更像江城的貼身丫鬟,隻要江城開口,她能主動給江城把床暖好。
海蘭很不理解啊。
這嶽靈兒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
她雖然感覺嶽靈兒肯定不如她,但也不算差了。
為什麽要對江城這麽殷勤?
“嶽道友,這些我自己來吧。”江城道。
嶽靈兒振振有詞:“都是朋友,幫你收拾餐盤一下怎麽了?別太見外。”
江城:……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很快,嶽靈兒的通訊符發出震動。
嶽靈兒拿出來一瞧,頓時看見沈夢菡給她發的短信。
沈夢菡:兩分鍾。
沒有再多的話語,姐妹間的默契不言自明。
嶽靈兒迅速收拾並擺放好桌上的餐盤,並提前一分鍾從江城身邊起身。
“你在幹什麽?”海蘭疑惑地問。
嶽靈兒當著她的麵,好不容易搶到江城身邊的座位。
現在突然主動放棄了?
這是為什麽?
嶽靈兒笑道:“等會注意看門口。”
門口?
海蘭不明白嶽靈兒想讓她看什麽。
難道還有人要來?
是車上,她嘴裏的那位“姐姐”?
難不成嶽靈兒害怕她的“姐姐”?
真沒出息,慫成這樣。
海蘭可是見過世麵的。
便是豔冠後宮的璃貴妃她都見過。
嶽靈兒的姐姐再漂亮,還能比璃貴妃漂亮不成?
但緊接著,一位身著淺青色修身旗袍,外套寬鬆繡花風衣的女修,推開了店鋪的門。
妙丹坊的沈夢菡緊跟在女修後麵。
原本足以稱得上大美女的沈夢菡,在女修氣質光環的籠罩下,簡直像是一個負責給家裏女主人拎包的小丫鬟。
這女修一出現在燒烤店中,便讓人感覺店鋪把燈關了,隻留一盞在她身上。
海蘭雙目圓睜,嘴巴半張,一臉震驚得看著柳傾向她走來。
但柳傾的眼中,根本沒有海蘭的容身之地。
她徑直走到江城身邊,款款坐下,氣場十足,高冷得一句話都不說。
沈夢菡悄悄溜到嶽靈兒身邊,道:“我挑的衣服,效果怎麽樣?”
嶽靈兒看了一眼海蘭,給沈夢菡豎了一個大拇指。
柳傾出場的效果相當好。
海蘭全程沉浸在震驚的情緒中,久久沒能釋懷。
“海道友,讓一下,我和學姐坐你這邊。”嶽靈兒得意笑道。
“哦哦。”
海蘭起身讓嶽靈兒進去坐。
在柳傾出現以後,她感覺她和嶽靈兒之前的恩怨,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她跟嶽靈兒爭得頭破血流有什麽用?
就江城旁邊的這一座大山,她翻得過去嗎?
“江城,你給海道友介紹結束啊。”嶽靈兒乘機拱火。
江城這才反應過來,於是笑道:“海道友,這位是柳傾,我們工作室的員工。柳傾,這位是海蘭,梁宏道友的妹妹。”
海蘭擠出勉強的笑容,對柳傾伸出蒼白的手。
“你好。”
柳傾瞥了海蘭一眼,不想跟海蘭客氣。
這女修聞起來臭臭的,她很討厭。江城見此,連忙給柳傾夾上他剛烤好的肉。
“吃飯吧,吃飯吧。你還想吃啥,我給你烤。”
柳傾看一眼桌上最大的一塊肉。
江城二話不說,立刻行動。
喂蛇嘛,不寒磣。
嶽靈兒此刻得意無比。
她之所以非要拉著海蘭吃飯,就是為了看到現在這一幕。
見海蘭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嶽靈兒主動夾起一塊扇貝,放到海蘭的麵前。
“海道友,別愣著,你吃啊!”
海蘭想起剛才嶽靈兒殷勤對待江城,再看到現在江城殷勤對待柳傾,心中似有所悟。
柳傾地位高點,問題其實不大。
但柳傾的樣貌、氣質、身段,竟然讓一貫自視不凡的她自己,都生出一股真沒法比的自殘形愧的敗者氣息。
柳傾就像一座大山壓在海蘭的心上。
讓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強烈的自卑。
嶽靈兒看著海蘭難看的臉色,忍不住笑出了聲。
惦記江城?
你也配?
海道友,你這條件,連做我妹妹的資格都沒有。
海蘭此刻終於明白,嶽靈兒為什麽一定要請她吃這頓飯了。
嶽靈兒就是為了這點醋,才包得這頓餃子!
她壓低了聲音道:“你得意什麽?我比不過她,你比得過嗎?”
嶽靈兒心態很好。
第一個是因為,她是與柳傾相處習慣了,壓力太大等於沒有壓力。
第二個是她再怎麽樣,都算江城女兒,進可攻退可守,完全不帶怕的。
“我不比過啊,但我幹嘛要比?”
嶽靈兒對海蘭說完,轉頭就對柳傾道:“姐姐今天真漂亮。”
柳傾一愣,嗅了嗅鼻子,然後用筷子夾起江城剛遞過來的一塊肉。
“請你吃肉。”
“謝謝姐姐。”
海蘭看到這一幕,心中詫異無比。
她不服道:“你就甘心叫她姐姐?”
嶽靈兒奇怪道:“海道友,這和你一個外人沒關係吧?”
“我……”
海蘭被嶽靈兒堵得說不出話。
嶽靈兒再怎麽樣也有資格吃肉,她連吃肉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憑什麽?”海蘭道。
嶽靈兒笑道:“我告訴你憑什麽。”
她吃完了盤中的肉,對江城說:“江城,之前你說要救的那個陸氏,她出獄了嗎?”
江城道:“嗯。我已經托黎會長安置她了。”
海蘭疑惑道:“黎會長?什麽黎會長?”
嶽靈兒解釋道:“太虛門符師協會會長黎輕歌唄。”
海蘭嘴角不住抽搐。
她到底還是低估江城了。
沒想到他的人脈竟然已經來到了仙門高層。
要知道,就算是她爹禮部侍郎,都聯係不上仙門高層。難道江城與梁宏的合作,不是梁宏給江城一個機會,而是江城給梁宏一個機會?
想清楚這一切後,海蘭渾身僵硬。
她想起她一開始對江城態度,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城看著從剛才開始便滴水未進的海蘭,好心詢問:“海道友,你怎麽不吃飯?身體不舒服嗎?”
海蘭滿臉苦澀:“你們吃吧,我先回家了。”
……
梁宏得到電擊淨化符後大喜過望。
他現在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驅逐邪魔,榮登寶位了。
梁宏手持符籙,昂首挺胸,大步走到皇帝寢宮前。
在寢宮門口值守的仍然是劉、張二位公公。
“楚王殿下。”
二位公公雖然不想看見梁宏,但是多年培養的專業素養毫無問題。
標準的太監小臉手到擒來。
“我要見父皇。”梁宏語氣桀驁。
“陛下大病初愈,不太方便。”
“我不管,我要見父皇。”
“楚王殿下,真不方便。”
梁宏心說上次江城來,你們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麽我來就不行了?
“我特地做了驅逐邪魔的符籙,我要見父皇!”
劉公公把臉一板,道:“殿下不要大聲喧嘩,以免吵到陛下休息。”
梁宏今天就不信邪了。
“你們不讓開,我可就硬闖了。”
劉公公道:“殿下沒事幹,可以跟咱們的禁軍將士,一起去偏殿休息。”
梁宏道:“我可不怕,我今天非進不可!”
梁宏在左右禁軍的護送下,順利進入偏殿休息。
張公公擦了把汗道:“楚王殿下這麽強勢,劉公公,你可真沉得住氣啊。”
劉公公笑道:“江城又不在,他一個人翻不出什麽風浪。”
“今日老祖宗又不在吧?”
“少打聽老祖宗的事。看好門就行了。”
入夜,皇家陵寢熱火朝天的幹活氛圍終於告一段落。
其實別看血橙果樹和鐵甲俑之間打得激烈,貌似把皇家陵寢達成了一片廢墟。
但其實這二位都沒什麽靈智。
破壞得相當膚淺。
皇家陵寢的一地廢墟,也僅僅是表麵的建築物。
真正地下的好東西,幾乎全須全尾地保留了下來。
按照梁國的陪葬風俗。
每代皇帝下葬,都會攜帶大量的奇珍異寶。
其中不乏對修仙大有裨益的各種天材地寶。
皇家陵寢收藏的東西,才是大梁皇族壓箱底的資源。
由於施工重建需要暫時關閉陵寢的防禦陣法,所以梁恒需要經常盯著點陵寢,以防出什麽意外。
趁著無人的夜色,梁恒來到皇家陵寢的地下入口。
手掌放在墓室機關上,陵寢大門緩緩打開。
梁恒邁步走在曲折的地下通道上。
這裏的每間墓室,都陳列著他的熟人。
作為活化石級別的人物,梁恒當年的朋友,沒有一個人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修仙修到最後,注定隻剩孤獨。
梁恒走著走著,聽到了一些聲音,他用神識一掃,很快皺起眉頭。
熱火朝天的盜墓現場。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收獲的笑容。
“你們在幹嘛?”
“盜墓唄!你沒看見啊!”
盜墓賊理直氣壯,然後拍給梁恒一疊符籙。
“你是周器表弟是吧?來得有點晚了,去把隔壁墓室挖開。”
“怎麽挖?”
“怎麽挖?用符籙挖!周器沒告訴過你嗎?來來來,看著啊。”
盜墓賊給梁恒展示了一下土地命名符的威力。
頃刻間可以在青石牆壁上挖出一個大坑。
盜墓賊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怎麽樣?牛逼吧?五十塊一張,今天不多帶點,咱們這趟就虧了,抓緊去幹活。”
梁恒確實驚到了
不是被有人盜墓驚到了。
而是被這符籙驚到了。
遙想他上次出關,還是二百年前。
那時候,大家還很正常。
短短二百年,好好的符籙怎麽變成這樣了?
踏馬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