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最重要的是個麵子。
尤其是做男人,可以自己混得不好,但是絕對見不得身邊的人都混得很好,隻有自己茫然無助。
呂義斌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因為出身的自卑,放棄了和林相川一起出去闖闖的決心。
現在領著每年學校發給貧困生2000元的低補,心裏的自卑情結,反而更加嚴重。
呂一龍和王俊鬆回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
林相川為了改善工作環境,也為了以後更好地洽談業務,真的在綠地中心找了一層辦公樓。
而林相川,為了兩人以後能減少上班路程,主動在市中區附近給他們租了個房子,兩個人還當室友。
反正大學,上不上的倒也無所謂,平時兩個人逃課就和家常拌飯似的,還不如一心撲在工作上。
隻是呂義斌詢問他們還回不回來的時候,他們卻都遮遮掩掩,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回答,隻是低著頭收拾東西。
就像是故意瞞著自己什麽事情一樣。
嗬,這就是在一起三年的兄弟,有了好事,遇見糟粕兄弟,像是看見了一團躲不掉的烏雲,恨不得早點兒離去。
他的生活已經出現了很大的改變,林相川當初搬走的時候,宿舍還有三個人,平時還有個宿舍的樣子。
沒有了衛生紙,可以偷點兒呂一龍的,問起來的時候裝作不知道。
不想出去買飯,給王俊鬆發個消息,宿舍的“幹爹”一定會“心甘情願”給自己帶回來飯,不會讓自己餓死。
雖然王俊鬆半夜夢遊,呂一龍摳腳還磨牙,但是這才是男生宿舍,這才像是一幫兄弟住在一起。
而現在,目光所及,盡是空白和垃圾。
像是自己生活在垃圾堆一樣,而自己盡然融入其中。
“喲,義斌,怎麽就一個人在宿舍,這日子過得太慘了吧……”隔壁班的同學經過宿舍,嘲笑聲此起彼伏。
每一個從宿舍門口走過的人,都好像要進來嘲笑一下自己。
這似乎是對自己自卑的嘲笑,也是對自己當初的畏縮而狠狠地砍下的一刀。
是的,他後悔了,為什麽當初沒有狠下心來去陪著林相川闖一闖。
就算是什麽也闖不出來,自己又有什麽可以失去的。
但是現在,他們都發達了,自己為什麽又這麽心痛呢?
自己滿心的不是祝福,更像是一種咒怨。
為什麽?
憑什麽?
憑什麽是你們,不是我?
我該怎麽做再去融入你們,我該做什麽再來走入你們的圈子。
哪還有重來的機會,就算重來,自己能夠坦然地麵對死亡嗎?
一切,都已發生,如何挽回?
如果,讓他們再回來呢?如果讓他們再變回一個個的窮小子,自己是不是就能夠融入其中,這個宿舍會不會又變得其樂融融?
聯想起之前孫帥和林相川的對話,自己聽到了林相川說的,“超級澡堂”的水閥。
如果把水閥弄毀,是不是會造成故障,熱水也會讓某些學生受傷。
那現在鋪天的讚譽,一夜之間就會變成貶斥。
呂義斌的眼神,由茫然變成了堅定,這不是我想這麽做。
是你們逼我的!
……
“喂喂,你看那裏,那是不是經濟一班的呂義斌,他怎麽爬到天台上去了?”男生宿舍樓下,一些上課放學的男生們指著樓上的身影,小聲議論著。
“臥槽!真是呂義斌,快點兒給林相川他們打電話,這是怎麽回事!”
認識呂義斌的,連忙叫嚷起來。
男生宿舍有六樓高,頂層的天台不是平地,是雙斜麵天台。
在上麵晃晃悠悠的呂義斌,隨時有掉下來的可能性。
踏錯一步,可能命就沒了。
其實林相川,早就想要將呂義斌拉入自己的團隊。
也有一個重要任務等著他去做,這個任務必須要不是自己現在團隊內部人,因為可能會有一點損害名聲。
但這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能讓呂義斌不再自卑的機會,他十分想讓呂義斌嚐試。
為了這一切,他其實租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間,希望呂一龍等人仍舊還做舍友。
他還讓呂一龍等人瞞著他,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當他收到朋友電話的時候,腦門子上寫滿了兩個字“震驚”。
為什麽,呂義斌為什麽要跑上天台。難道想不開要跳樓,不會是自己讓人瞞他,結果瞞出事情了吧。
“我馬上到,你們一定要穩住他!”林相川著急地穿鞋,也不顧自己正在測試的程序,跑出了家裏。
張霽陽聽著門的動靜,也從房間裏麵跑出來,卻隻看見了林相川邊穿衣服邊跑的狼狽身影。
“什麽事情這麽著急,連衣服也不好好穿,都快11月了,不凍死你……”
雖然抱怨,她還是拿著厚外套和圍巾,鎖好房門,緊緊跟了上去。
等到了現場,已經人聲鼎沸。
房頂上的呂義斌,卻視若無睹,正在向著樓頂的儲水器靠著。
林相川腦子裏麵倒沒有這麽多陰謀論,但是儲水器裏麵都是熱水,一旦碰壞了水閥,第一個被燙傷的一定是呂義斌,而且驟然刺激,掉下來沒了小命也是可能的。
扒拉開人群,他飛快地向著六樓跑過去。
呂一龍和王俊鬆十分緊張,但是根本沒想到林相川會跑過去,想拉住他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呂義斌!你給我過來!”氣喘籲籲的林相川,一臉怒意地喊著呂義斌的名字。
被撞破即將的“案發現場”,呂義斌嚇得一哆嗦,兩步並作一步跑到了水閥邊上。
“哎哎,你別碰他,很危險的!”林相川的緊張,倒是更讓呂義斌確認這個東西的重要性。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咬牙切齒的一句話,像是發泄自己情緒的不滿。
“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談談,義斌。”
“我隻想要正常的生活,我不想被排擠。但是你們呢,都去過好日子了,留我一個,憑什麽?!”
嘶吼聲伴著風聲傳進了林相川的耳朵裏,無語凝噎。
他沒意識到這樣的改變對呂義斌有多大的衝擊。
“你下來,我打算成立一個公司,讓你做總經理,一定……”
“我不需要這種施舍!你把我當什麽?”
呂義斌的神情都變了,變得猙獰不堪,這或許就是人性吧。
“你把我當垃圾嗎?!想用的時候拎起來,不想用了就扔在一邊,有什麽意義?!”
呂義斌臉上掛著慘笑,年輕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衝動買一次單。
有時候,就非要去撞一次南牆。
“你不是垃圾,你是我兄弟!”林相川嚐試更加靠近呂義斌,嚐試把他撲倒也可以。
樓下已經支起了氣墊,但是六層樓實在太高,安全能不能被保證,誰也不確定。
“兄弟……哈哈哈……兄弟……”
“你們都走了,我是什麽兄弟,孤膽兄弟?!”
“沒有走,我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你以後也是我們的一員,你們還會住在一起,真的!”
著急的解釋,用心用力。
“晚了,林相川,已經到這裏了,我沒有退路了!……”
“嘭!”一股熱氣從水閥噴出,驟然刺激下,呂義斌像是一隻飄零的小鳥,從六樓落下。
樓下,圍觀的同學,一場“熱氣騰騰”的免費熱水澡,即將引發網絡的強烈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