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逸風隻想吃著進口瓜子,悠哉遊哉地看戲,但眼下這種情況,他不得不站出來了。

他不能讓墨門被定性為賊寇。

要不然與墨門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他,勢必會受到牽連,輕則都是死無葬身之地,重則可能連蘇家都保不住。

因此,他不能讓萬伯把話說完。

江逸風先後朝著萬伯和腹䵍恭敬行禮,“萬伯前輩,腹䵍前輩,咱們聊聊。”

“我與他有什麽可聊的。”

萬伯都還沒開口,腹䵍便不屑一笑,差點讓萬伯再次暴走。

“交給我,交給我。”

江逸風連忙安撫萬伯,微笑看了眼腹䵍,朝著遠處的趙頭頭問道:“頭頭,我的瓜子嗑好了沒?”

“好了!”

趙頭頭清脆的聲音響起,一路小跑來到江逸風跟前,把瓜子遞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腹䵍的臉色就跟那些家中白菜被豬拱了的老父親一樣,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自己都不舍得大聲訓斥的徒弟,竟然被江逸風當下人使喚。

不對!

自己徒弟怎麽是用嘴嗑的瓜子?

哎呀呀,傻徒弟,你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腹䵍明白江逸風在用趙頭頭威脅自己,氣得差點把後槽牙咬碎,從牙縫中崩出幾個字,“好,我跟你聊。”

“謝謝前輩。”

江逸風咧嘴一笑。

“???”

萬伯見狀,眉梢不由一挑。

他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腹䵍,竟然向江逸風妥協了,這是怎麽做到的?

江逸風帶著萬伯和腹䵍來到遠離眾人的地方,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兩人,考慮著要如何開口。

許久之後,他先看向萬伯,“前輩,你有沒有考慮過,當你的話全部說完,會是什麽結果?”

萬伯沒有說話,眉頭緊皺,陷入沉默。

江逸風見狀,看向腹䵍,“前輩,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墨門跟朝廷為敵,會是什麽下場?”

腹䵍回答道:“墨門會遭到朝廷圍剿,不過墨門弟子不懼生死。”

江逸風問道:“難道不懼生死,就讓他們白白送死?”

腹䵍反駁道:“怎麽會是白白送死?”

江逸風臉色一沉,“他們不是死在除天下之害,行俠仗義的道路上,而是死在墨門巨子好勇鬥狠上,這不是白白送死?”

“……”

腹䵍打架天下第一,吵架就不行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駁。

江逸風越說越激動,“你武功天下第一,就算麵對千軍萬馬都能活下來,但墨門弟子有你這麽厲害嗎?到時候墨門弟子被屠戮殆盡,隻剩下你這個墨門巨子,墨門就名存實亡了。”

“等你百年以後,在地下見到墨翟前輩,墨翟前輩問你墨門如何的時候,你如何回答?”

麵對江逸風的問題,腹䵍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完全沒了之前的氣勢。

“現在知道錯了?”

萬伯看到腹䵍被江逸風一通數落,心情瞬間好了大半。

江逸風看向萬伯問道:“萬伯前輩,腹䵍前輩的確有錯,難道你就沒錯?”

“我……”

萬伯想說自己沒錯,不過想了想,苦笑點了點頭,“剛剛過於生氣,差點說了不該說的話,我也錯了。”

相比較腹䵍這個莽夫,萬伯就睿智多了,他意識到自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雖然大周朝廷的實力,再配合墨門的仇敵,完全能滅掉墨門,但是朝廷也會損失不少高手,最重要的是無法殺掉腹䵍。

眼下腹䵍有墨門這個牽掛,都敢胡亂殺人,一旦墨門被滅,腹䵍可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萬一他潛入王城,刺殺天子,誰能攔他?

絲毫不誇張地說,腹䵍一人的威懾力,比墨門弟子加在一起都要大。

“既然你們都知道錯了,就言和吧!”江逸風看著兩人說道。

“……”

聽聞這話,萬伯和腹䵍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言和的意思。

江逸風見狀先是皺眉,而後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如果是私下裏,兩個人可以輕易言和,但眼下有那麽多人圍觀,他們代表的就不僅僅是自己了。

萬伯代表大周朝廷,腹䵍代表墨門,無論誰服軟,麵子上都過不去。

念此,江逸風陷入沉思,看向兩人,“兩位前輩,是不是麵子上掛不住?”

萬伯和腹䵍對視一眼,沒有說話,淡淡點頭。

“這個簡單。”

江逸風微笑看向兩人,“九卿之首奉常大人攜九位大宗師於竹林大戰墨門巨子,天下第一武士腹䵍,雙方力戰上千回合,最後腹䵍打敗十位大宗師,這樣腹䵍前輩是不是就有麵子了。”

“單挑十位大宗師,這的確很有麵子。”腹䵍臉上浮現出滿意笑容。

“朝廷的麵子呢?”

萬伯微微皺眉,不滿起來。

“別著急嘛!”

江逸風不慌不忙道:“就在腹䵍前輩要斬殺十位大宗師的時候,奉常大人拖著受傷的身體擋在其他大宗師前麵,用不懼生死的口吻說,隻要能放過其他大宗師,自己甘願受死,最後再來上一句,臣願為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腹䵍前輩感受到奉常前輩一顆赤誠之心,深受感動,也就沒有殺任何一位大宗師,並且願意為朝廷效力。”

這一次,輪到萬伯雙目放光了。

他感覺自己一旦說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幾個字,必將名留史冊,為後世所瞻仰。

再就是,腹䵍這個大周最強武士加入了朝廷,朝廷有了麵子,還得到一個高手,朝廷的麵子也有了。

“不行!”

腹䵍當即搖頭,“墨門不會為朝廷效力,更加不會聽從朝廷命令。”

“加入朝廷不等於要聽從朝廷命令。”江逸風苦口婆心勸說:“墨門表麵上是奉常前輩下屬機構,實則奉常前輩不會向墨門下達任何命令,也就是說墨門還是墨門。”

“而墨門有了朝廷這層身份,以後看到欺壓百姓的狗官、為富不仁的商人,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就算殺人也是合法殺人,避免了被朝廷通緝。”

聽聞這話,腹䵍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事實上,他跟藥辰師弟來洛邑的路上,師弟多次跟他談,墨門弟子隨意殺人這件事。

雖然他嘴上說沒事,但內心明白,墨門弟子現在的行為不可取,隻可惜他一直想不到解決辦法。

卻沒想到,困擾自己的問題,被江逸風輕易解決了。

“行吧!”

腹䵍捏著下巴點點頭,緊接著又道:“不過,為了證明墨門不是為朝廷效力,墨門不要朝廷給的薪酬。”

“這……不太好吧!”

萬伯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樂開了花。

朝廷這些年都入不敷出,軍餉都欠了不少,哪裏還有銀子給墨門,不要銀子正好。

“萬伯前輩,你若是再逼我,我可跟你急了。”

腹䵍說完,不由看向趙頭頭方向,歎了一口氣道:“要是頭頭能像我這樣,把任何事情分清楚就好了。”

像你一樣?

江逸風不由笑了起來,因為他當初忽悠趙頭頭給自己打工的時候,趙頭頭義正言辭告訴他,不能給任何薪酬。

你們師徒二人,誰也別看不起誰,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