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城前往洛邑一共有兩條道路。
一條是大周朝廷修建的官道。
官道的優點是安全，道路平坦。
當然，有優點必然就有缺點，官道的缺點就是路途要遠一些。
畢竟，官道的用途是連接各個城市用的，不可能直來直往，很多官道都需要繞很遠。
於是乎，就有商人為了節約時間，開辟出了一條商道。
商道的優點隻有一個，那就是節約時間。
就拿從蘇城前往洛邑來說，走官道要花費二十多天時間，但是走商道隻需要十多天，足足快了一倍。
而對於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這十多天的時間，能夠決定是賺得盆滿缽滿，還是虧得傾家**產。
不過，商道同樣有缺點，那就是山賊太多。
整條商道上有足足幾十個山寨，其中最大的山寨便是清風寨，足足有兩千匪徒，大當家嶽振山更是九鼎武士。
“順風寨二當家蒯通，有要事求見嶽振山大當家，還望兄弟們行個方便。”
二當家剛剛靠近清風寨，就被負責盯梢的清風寨山賊發現，於是他當即抱拳高呼，說明來意。
雖然同行之間是冤家，但山賊跟其他職業不同，必要的時候相互之間都是有照應的。
若是一個山寨被攻克，這個山寨的山賊，大多會被其他山寨收留。
“順風寨二當家？”
本來要動手的清風寨山賊，聽到二當家的身份便停了下來，皺眉問道：“你不在順風寨底盤待著，來清風寨幹什麽？”
二當家眼珠轉了轉，裝作迫不及待的樣子，“墨門打算滅掉清風寨，我是來救清風寨的。”
“墨門要滅清風寨。”
為首的清風寨山賊驚呼一聲，當即說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大當家。”
“多謝這位兄弟！”
二當家鬆了一口氣。
清風寨作為整條商道上最大的山寨，想要見大當家嶽振山可不容易，因此他隻能說出危言聳聽的話。
很快，在山賊的帶領下，二當家輕鬆進入清風寨。
因為是晚上，清風寨內除了站崗的山賊，根本見不到其他人。
不過，清風寨各處都點著火盆，所以即便是晚上，也能看清楚清風寨的大概輪廓。
看著一棟棟房子，二當家心中不由感慨清風寨不愧是最大的山寨，順風寨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個乞丐。
“你在這裏別亂動，我去通知各位當家。”
山賊把二當家帶到忠義堂，提醒了一句後，就連忙離開了。
隻是一會兒時間，清風寨的八名當家陸續到達，不動聲色坐在忠義堂的兩側。
而最後到達的，自然便是清風寨大當家嶽振山。
看到嶽振山的那一刻，二當家心中一凜，因為嶽振山的實力，絕對比傳言中的隻高不低。
不過，最讓嶽振山意外的是清風寨的八位當家中，竟然有一位少女。
少女穿著一身青色衣服，一頭秀發自然垂下，靈動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嘴角始終帶著略顯俏皮的笑容，身上全無半點實力，就像是未出閣的大戶人家小姐。
少女跟其他七名當家坐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嶽振山坐在最上麵的位置上，猶如一頭猛虎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環顧一周忠義堂，最後落在二當家身上。
二當家立刻抱拳，“順風寨二當家蒯通，拜見嶽大當家。”
“嗯！”
嶽振山微微點頭，沉聲問道：“就是你說墨門要滅掉清風寨？”
“沒錯！”
二當家點點頭。
聽聞這話，清風寨其他的當家，紛紛議論起來。
“雖然我們清風寨是山賊，但從不濫殺無辜，隻搶那些大門大戶，災年還會布衣施粥，為何墨門要滅掉我們？”
“哼，我早就看不慣墨門了，他們總是嚷嚷著除天下之害，我看他們才是最大的害，動不動就滅人滿門，非英雄好漢所為。”
“誰讓墨門強呢，暫且不說墨門巨子，光是宗師墨門就有幾十個，他們真想滅清風寨，真是太簡單了。”
二當家聽著清風寨各位當家的的議論聲，嘴角不由微微上翹，浮現出一抹笑意。
原本他以為，隻有那些小的山寨怕墨門，沒想到清風寨這種規模的大山寨，同樣懼怕墨門。
這就好辦多了。
“我問你……”
正當二當家暗自得意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口說無憑，你如何證明墨門打算滅掉清風寨？”
說話的是清風寨八位當家中的那個青衣少女。
她嘴角含笑，眼睛盯著二當家。
“這位是……”
二當家朝著少女抱了抱拳。
“清風寨六當家。”
少女露出皎潔笑容。
“原來是六當家啊！久仰久仰！”
二當家客氣了一句，而後鄭重掏出來江逸風給他的墨門腰牌。
少女看到腰牌的那一刻，連忙走上前去，拿在手中看了起來。
等到她看完之後，才讓一名山賊，給大當家嶽振山送過去。
嶽振山一邊看，一邊問道：“六妹，這腰牌是真是假？”
“是真的。”
少女微微頷首，“這腰牌看似簡單，實則紋路精致無比，並且暗藏機關，據說其中藏著一粒能夠救命的藥丸，隻有真正的墨門弟子才會擁有。”
聽聞這話，嶽振山把腰牌捏在手中，猛地爆發出狂暴力量，試圖打開腰牌。
無奈，他嚐試了好幾次，卻隻聽到腰牌發出脆響，沒有被打開的跡象。
“大哥，別試了。”
少女出言阻止嶽振山，“墨門機關，用暴力是打不開的，就算打開，裏麵的藥丸也會被摧毀。”
“哼，墨門欺人太甚。”
嶽振山冷哼一聲，十分生氣。
“他們就是一群瘋子，沒必要與他們置氣。”
少女輕笑一聲，好似沒有把墨門房子眼裏，看向二當家問道：“這一個腰牌並不能代表墨門就要滅掉清風寨，而且據我所知，墨門隻殺窮凶極惡之徒，我們清風寨可不是。”
“……”
二當家聽到少女的話，不由微微皺眉。
他不怕武力高強的武士，在他的眼裏，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士，三言兩語就能將他們騙得團團轉。
唯獨那些謀士，最讓他覺得棘手。
原因也很簡單，謀士都是群聰明的文士，實在不好騙。
而很顯然，眼前的青衣少女，就屬於這一檔。
這就有些麻煩了。
他必須把自己的謊話編造得足夠完美，才有可能不被看穿，否則便會前功盡棄。
“相比較墨門滅掉清風寨，我更好奇，你為何能拿到墨門弟子的腰牌？”
青衣少女見二當家不說話，微笑著猜測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順風寨截殺了一名墨門弟子，而後又怕被墨門報複，所以就想拉清風寨下水，如果是這樣的話，清風寨隻要將你抓起來送給墨門，非但不會被滅，還可能得到墨門的好處。”
此言一出，清風寨所有的當家，都把目光看向二當家。
那一刻，二當家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幾頭猛虎包圍，隨時都有被撕碎的危險。
麵對這種情況，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二當家隻是吞咽了下口水，便讓自己冷靜下來，略微思考了下，朝著眾人抱了抱拳。
緊接著，他看向青衣少女，“六當家，不可否認你分析的有些道理，不過有些地方無法解釋。”
青衣少女微微笑道：“說出來聽聽。”
二當家回答：“據我所知，墨門弟子都是兩兩一起行動，由排名較高的弟子帶領排名較低的弟子，順風寨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山寨，如何同時對付兩名墨門弟子？”
青衣少女微微搖頭，“雖然墨門弟子兩兩一起行動，但這並不是絕對，他們也會有落單的時候，至少極少出現罷了。”
二當家當即道：“六當家也說了，墨門弟子落單的時候極少，順風寨不可能如此巧合遇到吧！”
“也對！”
少女抿了抿嘴，看向二當家，“不過，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何你能擁有墨門弟子的腰牌。”
撲通！
二當家在猶豫了幾秒鍾，突然朝著嶽振山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大當家，我該死，是我欺騙了你們，墨門並沒有打算滅掉清風寨。”
“嗯？”
青衣少女被二當家突如其來的坦誠搞得一頭霧水，有些看不透二當家的意圖了。
就在這時，脾氣暴躁的八當家走上前，一把將二當家拎起來，瞪著大眼睛，凶神惡煞道：“你這宵小之徒，為何無緣無故嚇唬我們，信不信老子一斧子劈了你？”
二當家連連求饒，“八當家息怒，你聽我慢慢解釋，事關重大，我不得不這樣說。”
說完，二當家看向嶽振山，“大當家，你聽我解釋啊！”
嶽振山看著苦苦哀求的二當家，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原本他還以為二當家是位好漢，現在看來也是個膽小的慫包，自己八弟隻是一聲暴喝，就將其嚇破了膽，心中不免輕視起來。
不過，他還是朝著八當家說道：“老八，放開他，我倒要聽聽他說什麽。”
“哼！”
清風寨八當家冷哼一聲，把二當家扔在地上，重新坐了回去。
二當家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嶽振山麵前，“六當家沒有說錯，的確是順風寨得罪了墨門，但……但……”
二當家說著，突然抬起手掌，用力抽在自己臉上。
看到這一幕，剛剛被挑起興趣的嶽振山急了，“你等下再抽自己，先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
“是！”
二當家說道：“今日早上，我們順風寨遇到一個小商隊，商隊隻有十幾名低級武士護衛，卻拉著很多箱子，那些箱子製作工藝很好，想來裏麵裝著寶貝，於是乎我們順風寨決定搶他們了。”
“原本一切都還正常，甚至商隊要把所有的銀兩和女眷送給順風寨。但我想著，能夠輕鬆拿出來十萬兩銀子，還跟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女眷，這個商隊一定不簡單，所以打算殺人滅口，防止他們報複。”
聽到這裏，清風寨的各位當家都不由點頭。
因為這樣的事情，別說是順風寨了，就連他們清風寨都暗地裏幹過。
然而……
清風寨眾人沒有發現，他們的所有表情，都被二當家看在眼裏。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少女沒有發現任何漏洞，便繼續問道。
“接下來……”
二當家猶猶豫豫，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就在我們要動手的時候，商隊的主人，是一位公子，他從馬車上喊下來一個人。”
“一個人？”
少女微微蹙眉，“你們順風寨好歹有三百名手下，不要告訴我，你們就被這一個人嚇唬住了？”
二當家苦笑著點點頭，“那個人不是普通人，那位公子稱呼他為鬼手老哥，而他對付我們的方法也很簡單，站著不動扔出來大量暴雨梨花針，輕而易舉就重傷了很多人。”
嘶！
此言一出，忠義堂眾位當家猛吸一口涼氣。
暴雨梨花針，江湖上最出名的暗器之一，每一個都價值不菲，隻是……
如此珍貴的暴雨梨花針，竟然隨隨便便使用，這位叫鬼手的墨門弟子，想來身份很不一般。
嶽振山看向少女，問道：“六妹，你知不知道墨門有個叫鬼手的弟子？”
“他不是墨門弟子。”
少女臉色凝重起來，“他應該是墨門術閣閣主鬼手蔡，是一名武道宗師，暴雨梨花針在他手上，不會比路邊的石頭珍貴太多。”
聽聞這話，忠義堂的當家已經不是猛吸涼氣了，而是雙腿嚇得發軟。
他們原本隻當是墨門普通弟子，卻沒想到，順風寨招惹的是墨門宗師。
二當家繼續哭喊道：“後來我才知道，那位公子就是故意引誘我們山寨搶劫他。”
嶽振山問道：“既然如此，他不應該滅了你們嗎？為何還要給你墨門腰牌？”
二當家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那位公子給了我一塊墨門腰牌，讓我挑選一個罪大惡極的山寨滅掉，算是將功補過了。”
嶽振山聲音冰冷，“於是乎你選擇了清風寨？”
“怎麽可能？”
二當家連連搖頭，“我對清風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九江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行了，恭維的話就別說了。”
嶽振山抬手打斷二當家，“你直接告訴我，你選擇了哪個山寨？”
“古鎮寨！”
二當家說道。
“古鎮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確該滅，隻是……”
嶽振山不解看向二當家，“既然你要滅古鎮寨，為何又來了清風寨？”
二當家哭喪著臉道：“順風寨哪有實力滅古鎮寨，於是就想借助清風寨的力量。”
“而那位公子說了，要是滅不掉一個罪大惡極的山寨，他就滅掉這條商道上所有的山寨，我也是沒了辦法，才鬥膽哄騙清風寨各位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