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連著兩盆水潑了上去,於謙瞬間被冰涼的井水激醒,指著小馬就嗬斥道:“你幹嘛!”

小馬端著的第三盆冷水僵在了原地,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宋濂。

宋濂卻是擺了擺手,隨後看向於謙道:“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一點秀才公的樣子嗎?”

“難道你打算就這樣去麵見聖上?還是說你打算以後就這樣去見百姓。”

“你不是說你有理想,有抱負嘛,就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去為民做主嗎。”

宋濂說得有些渾身顫抖,指著於謙道:“你好自為之!”

說罷,宋濂氣衝衝地甩了甩衣袖,揚長而去,隻留下一臉慚愧的於謙,這一下他是真的醒了。

“小馬,扶我一下,帶我去換身衣服。”

“唉,來了,於公子。”

...

乾清宮,巍峨壯麗,石砌長廊蜿蜒曲折,廊下匾額金字熠熠生輝,宮牆上青藤纏繞,古樹參天。

宮內朱紅寶瓦,琉璃閃爍,顯得莊嚴肅穆。

天完全黑了,月亮慢慢地從東方升起,雖然很白很美,但秦川卻沒有欣賞的樂趣。

秦川站在了城牆的最高處,這裏也是紫氣龍來之所在,因此除了他沒人能上得來。

除非,得到他的允許。

風呼呼地吹,吹得秦川衣袍咧咧作響。

而在城牆上,秦川眺望著京師,黑夜之中秦淮河的燈光顯得格外的耀眼。

而那些尋常百姓居住之地,卻隻能看見點點星光。

秦川看著那些在黑夜中的建築,在夜色的渲染下,顯得格外的古樸,又充滿了悲涼的味道。

“陛下,時辰不早了,大臣們都等著你呢。”

正祥的聲音,把秦川的思緒拉了回來,轉過身直接朝著乾清宮走去。

...

今晚的乾清宮,顯得異常的明亮,蠟燭就像是不需要錢一般,將整個乾清宮照得透亮。

宴席已備,秦川端坐於主位之上,一身繡著五爪金龍常服,儀態莊嚴,身旁侍立著侍從宦官,張讓與武正祥,威嚴肅穆。

百官們也是一身常服,行列整齊,分列左右,顯得莊重肅穆。

而這登科晚宴,自然每個座位都是有各自的歸屬的,百官們在宮女的指引下,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日宴會,人多熱鬧啊。”

“是啊,每逢此時,百官齊聚,固然熱鬧非凡。”

“登科取士,每逢盛舉,皆是國家大事,當以恭敬行事。”

“陛下宴請百官,自是國家隆重之事,我們也應當感激陛下的恩典才是。”

張白圭聞言回頭看了看,發現是幾個剛剛提拔上來的寒門子弟。

而作為他們寒門子弟“代表性”的人物,張白圭的舉動自然是引人關注的,而他這一回頭,自然是被這幾名官員發現。

連忙對著張白圭拱手行禮,以表敬意。

張白圭卻是擺了擺手,並未有任何回複。

也就是這時,張讓那獨特的聲音響了起來。

“宴會開始。”

隨著聲音落下,百官全部噤聲,而那早已等候多時的宮女們,也都一個個端著食盒走了上來,將每一張桌子都擺上了禦膳。

酒席豐盛,瓊漿玉液,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美味佳肴擺滿了宴席,歌舞聲聲,樂聲縈繞,皇宮內的樂師們,吹奏著婉轉動聽的樂曲。

舞姬們婀娜多姿地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似仙子下凡,引得百官目眩神迷。

一曲開場舞罷,眾人一齊舉杯敬陛下。

“微臣恭賀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川也舉起酒杯,嘴角勾笑道:“眾愛卿,同飲此杯。”

跟皇帝表示完,百官們之間便舉杯相互敬酒,言笑晏晏,神態歡暢,敬酒祝福之際,滿懷豪情,充溢著對國家繁榮昌盛的美好祝願。

秦川自然也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隻是笑笑,並未說什麽,畢竟這些都是新上任的官吏,被打壓的時間久了,自然都是心懷遠大的目標而來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川揮了揮手,正在舞動的歌姬立馬全部退了下去,而音樂也停了下來。

遞了個眼神,張讓便向前走了幾步,隨後高聲道:“宣,金科狀元,榜眼,探花!三鼎甲覲見。”

隨著張讓的聲音落下,宴會最角落的位置走出來兩個人。

秦川有些疑惑,百官也有些疑惑,而就在他們疑惑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搖搖晃晃地跟著走了出來。

宋濂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搖了搖頭,並未說什麽,直接恭敬的上前,向秦川行禮。

於謙雖慢了一步,也依舊是跪在了宋濂的旁邊,隨後三人一同道:“小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川掃視了一眼三人,隨後將目光著重放在了於謙的身上,笑道:“我們的狀元公這是意氣風發啊。”

他們三人在進殿之前,就已經被告知了自己的名次,因此於謙在聽到陛下點他,也是仰頭道。

“陛下,小民沒有喝醉,小民隻是為這世道不公!為這天下百姓不公!”

一旁的宋濂微微撇過頭,看著竟然站起來怒斥陛下的於謙,麵色大驚。

百官看著這個不懂禮數的狀元公,也是一個個驚得紛紛站了起來。

“願陛下與民更始,施恩於天下!”

不管百官如何驚訝,張讓已經大跨步衝了上去,對著於謙的後頸就是一記手刀,直接將他撂倒。

看著倒地的於謙,秦川笑道:“張讓,將他帶下去,好生照料,他醒了之後再來見我。”

“是,陛下。”

原本還想告於謙一狀的言官們,看秦川沒有動怒的跡象,便一個個將身子縮了回去。

宋濂同樣的看著秦川,有些驚訝,他本以為按照於謙的性子,這般蔑視皇權,一定會被處死,即使不被處死也不可能就這樣繞過他。

可是現在,非但沒有責罰,反而命人好生照料。

宋濂看不懂了,百官們都看不懂了。

而在宋濂身邊的解縉,則是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唇。

秦川也無需向百官解釋什麽,他難道說這三個人頭頂上的忠誠度都超過了九十?

一個大儒,兩個狂生。

秦川嘴角帶笑,看著依舊低著頭的解縉:放心,這次沒紀綱,你能安安穩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