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
至少在今天,不能夠跟任何人交流。
陳源很確定,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夏心語跟其她人的區別是,隻有她跟自己完成了對話。
因此,無論是誰,哪怕是櫻島麻衣學姐,自己都不可能跟她說一句話。
小鳥遊六花也不行?
六花可以。
“帥哥,能夠加個微信嗎?”雖然是啞巴帥哥,但畢竟是喜歡的這一款,所以女生主動的問道。
對此,陳源則是禮貌微笑的擺了擺手。
對於這個反應,對麵先是表情尷尬。接著,把頭轉向一邊,越想越氣。
不加啊?
不加就算了,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加。
笑死,我有對象,我也看不上你,你真的很裝。
發什麽癲呢?
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陳源沒再繼續耗費精力傾聽別人的心聲。
現在的他,其實比前兩周要好的多,不用一睜眼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紅色蠕動,也不會哪怕閉上眼,也會遭受萬千心聲灌入腦海的混亂。
畢竟隻是夢境相連這種無害的超能力而已。
況且,既然是夢境相連,那前提就是對方有夢,才會與自己連。
而且,他還能夠選定連接的對象。
這才是真正的超能力,這才是可持續發展的好超子啊。
再也不用被超能力裹挾著去承受一些超額的壓力了。
但現在時間才兩點多,要堅持到晚上睡覺之前都不跟別人交談,這未免也有些困難了……
好在的是,陳源本就是一個不太愛跟陌生人交流的人。
所以,在韶鄉上車,坐二十分鍾動車到潭湘。等待站內換乘,大概十五分鍾後,坐上了潭湘到夏海南站的高鐵。在這期間,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盡可能的睡。
雖說這兩天他的確有點累,但也不能一直睡,所以在大概下午六點,高鐵開到西江省時,他看著手機電量還行,就插上了耳機,打開了一集《滄元圖》……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這位乘客腿收一下謝謝哈。”
就在這時,賣東西的小餐車來了。
於是,陳源抬起手,讓對方停下,然後打量著車上的商品,最終選擇了一統紅燒牛肉麵。
看著乘務員,他指了指。
“請問是這個嗎?”乘務員以為陳源說的是第二排的冰紅茶,所以拿起一瓶。
陳源搖了搖手指,然後手指向下↓。
對方明白,拿起了泡麵。
然後,陳源打了個OK的手勢,並拿出手機付款。
露出微笑,乘務員也用手打出一個五的手勢,然後拿起收款碼,雙手呈到陳源麵前。
“……”
其實也行。
買了泡麵,陳源把手機收進兜裏。然後在車上接了熱水,正準備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一個典型性的國產小孩,突然尖叫,扭曲,大笑,奇行種般的朝著自己衝了過來,就像是完全沒有看到自己手裏熱騰騰的泡麵似的。
“別來,熱水!”
在這樣危機的時刻,陳源隻能開口嗬斥。
然而對方根本不聽,即將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沒辦法,陳源隻能一腳將這死小孩踹開。
好在的是,泡麵保住了。
小孩也飛了,撲街的趴在地麵。然後反應過來後,坐在了地上,嗚哇的發出穿透空氣般刺耳的烈鳴——
隨後,小孩媽媽也趕了過來,看到了自己孩子哭,又看到陳源就在對麵,當場就罵道:“你踢我家孩子做什麽?你踢他做什麽?!”
“不然呢,用八十九度的熱水澆他腦袋?”陳源反問。
“那也不能踢!你踢了我家小孩,你就要賠錢!”
陳源通過這個小孩,就知道這家長什麽成分。
所以,一邊用熱水擋在前麵,防止她撓自己,然後一邊等待乘務員過來調解。
“人家手裏端著熱水,你孩子自己撞上去的。”
“摔倒總比燙傷好吧?”
“算了,別叫了,大家還要休息呢。”
“再喊把尼瑪殺了,閉嘴狗東西。”
很顯然,現在的人都是明辨是非的,尤其在這種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情況上,就更會站隊了,紛紛指責潑婦。
這位媽媽知道自己不占理,但畢竟孩子被踢了,她怎麽可能吃虧。所以,哪怕是引發了眾怒,她也要上前找陳源索要說法,咄咄逼人的質問。
“如你所見,和解不了。”陳源對某個像領班一樣的男人說道。
“當然,這個事情不能說不解決,但我們需要考慮到這並不是一個……”
“好了好了,給我升到一等座的車廂去吧。”陳源直接打斷對方無意義的和稀泥,不想多說,不然麵就要坨了。
這領班有些糾結,但考慮到這女人已經發瘋了,糾纏了這個男生十幾分鍾,還把中間的過道攔住,不讓任何人通過,嚴重影響列車運作。再讓他們在一個車廂,估計這土撥鼠般的尖叫要持續幾個小時。於是,經過跟領導的商量溝通,多方統籌,最後最終確定——給陳源升到一等座車廂。
哎你他媽的,非要浪費這時間?
還是把勞資麵搞坨了。
坐在一等座車廂某個座位的陳源,心情有些煩悶。
當然不是因為麵的原因。
而是,自己好不容易堅持一路上不跟任何人交談,卻被那個逼小孩打破了計劃。
怎麽辦?
晚上睡覺之前給心寶打個電話?
可是,機製真的是這樣的嗎?
這麽容易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給嘉然上個艦長,然後加個微信打電話,我晚上就能夠夢到嘉然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畢竟是超子,超子有這麽屌,也算是合理。
沒辦法,現在也不能回韶鄉那邊找心語。
幹脆就開擺吧。
憋著不說話的感覺還真差,他原本以為自己話很少,可以做到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說,但實際上,人每天說的話加起來還是挺多的。
當然,這個結論不具有普遍性。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常遇到女生搭訕嘛……
高鐵四個小時坐完,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陳源沒敢在車站吃東西,那價格太離譜,所以直接在站內轉地鐵,坐到陽光社區站,在地鐵站出口附近吃了份平時最愛的關中肉夾饃。
快要回到公寓時,已然是九點。
自從擺爛之後,他跟好幾個人對話過,所以最後一個是誰,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如果心語不在的話,自己晚上與誰夢境相連?
他想過這個問題,甚至還出現過一個人選——可愛熊前輩的同事。
想到那個剛入職場,朝氣可愛的女孩,他就忍不住在夢中……
“可愛熊前輩就是因為你這沒用的家夥,才從陽光超市離職的!”
“那麽受人敬仰的可愛熊前輩,因為你離開了它忠誠的崗位!”
“你誰也守護不了,我說的!”
“明天下午七點半,我將來到這裏,帶走可愛熊後輩——賭怪積德。”
然後,自己在下午七點半準時出現在她的麵前,手拿發票。
桀桀桀——
當然啦,自己又不是惡魔,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不是因為九點鍾超市抽獎員下班?
旁白閉嘴。
如果通話不能觸發機製的時候,綁定誰呢……
就在這時,陳源突然看到一張卡落在了自己麵前。
而前麵,是一個金色頭發的男人。陳源撿起卡,發現是一張職工證,夏海大學哈維布朗。
謔,還是個白皮。
“你東西掉了。”
陳源喊了一聲,但對方並沒有反應。
於是他加快步伐,走到對方身後,輕輕拍了拍肩膀。
這個跟陳源一般高,長相頗為儒雅的金發男不解轉過頭。
“hey man,your card……I get。”陳源一邊出示職工卡,一邊用蹩腳的英文說道。
“哦,謝謝你。”然而,哈維則是用標準普通話表明了謝意,接過卡片,並笑著說道,“但是hey man這種並不適合日常打招呼,這相當於……俚語?”
“俚語?倪哥的語言?”
“哎哎哎!”
作出哈士奇指人的手勢,哈維人都被嚇到了。
但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華夏後後,逐漸冷靜,慢慢鬆了一口氣,笑著道:“hey man這是朋友之間打招呼,第一次見麵說嗨or hello就行。當然,你們英語考試裏可能有比較加分的表達。”
“hello,你是夏海大學的外教嗎?”陳源問。
“是的,你可以叫我哈維。”哈維自我介紹道,“或者我的中文名,張偉。”
“……hello,哈維。”
終於明白外國人遇到華夏人給自己取英文名叫愛麗絲的感覺了。
“不用每一句話都加hello……”哈維感受得到,這個男生英語水平很差,但又因為看到了自己這個外教,所以努力想要表達的心情。
不然他剛才直接叫自己就行,沒必要說那樣一句語法錯亂的英文。
當然,真正的英文人說話並不看什麽語法,結合剛才的語境倒是能夠理解。
剛開始他來華夏的時候,甚至做不明白高中生的英語試卷,常常不及格。
但這些年的外教生涯,已經讓他的英文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那種高考英語,甚至能拿下一百四十的高分。
感謝華夏人,讓我學會了自己的語言。
“今天真是謝謝你,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哈維看了眼手表後,抱歉的說道,“以後到夏海大學,哈維請你吃飯。”
你他媽把華夏人的人情世故也學去了是吧?
“嗯好。”陳源點了點頭,笑著說道,“Thank u,哈維。”
“啊哈……行。”
哈維並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男生要對自己說謝謝。
而他,也不明白這一聲謝謝,以及這一次與陳源的交流,到底意味著什麽。
晚上九點半,哈維到了自己的公寓。將學生的試卷批改完畢後,就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想到明天還有課,他在睡前喝了杯紅酒後,就早早的上了床。
他的睡眠質量一直都差,所以如果喝點紅酒的話,會感到很舒服,有利於睡眠。
然而今晚他睡覺時,卻沒那麽安詳。
半夜,他時而皺起眉頭,時而轉過身,時而沉重的呼吸,然後踢掉被子,咬著嘴唇……
第二天,伴隨著鬧鈴,他猛地醒來,坐在**。
是夢,原來是夢。
而且,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哈維夢到了昨天撿到自己職工卡的男生,拉著他說了一晚上的英語!
………
………
完全不困。
這是真的,完全不困。
陳源昨晚睡覺之前,跟夏心語打了個電話,希望能夠與她夢境相連。
但遺憾的是,並沒有夢到對方。
也就是說,在睡覺前打電話沒辦法綁定夢境。
給嘉然上艦這事也沒必要了。
於是,他自然的就跟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外教哈維,夢境相連了。
因為是夢,自己實際上還是在休息狀態,所以並沒有浪費任何精力,醒來的時候也不覺得疲憊,隻是感覺知識裝的有點滿,還沒消化完。
經過昨晚的夢境相連,陳源發現了,隻要對方不識破夢境,是不會醒來的。
中間哈維掉線過一次,但很快又連了上來,這說明夢是可以續上的。
而且,他還有一個大膽的推論——不止會被自己入侵夢境,在綁定夢境的時候,對方就必然會做夢。
不然為什麽哈維中間醒過一次後,睡著後又做夢了?
先前心語沒有一直跟自己掛在夢裏,隻是因為她要守夜,不能睡。
不然的話,她倆估計能抱一晚上。
此刻的陳源,覺得很滿足,因為昨天晚上,從哈維那裏學到很多。
不得不說,哈維是一個很厲害的老師,雖然是外國人,但同時又掌握了華夏人的考試技巧,教自己的時候,語法都是按照標注的考試要求。
今天早上,陳源還錄了一段音,然後發現被哈維教過音標,以及矯正過口語後,他的發音標準極了。
這帶來的好處就是,再拚讀那些單詞的時候,陳源會記了。
而不是讀的時候就是錯的,隻能完全靠記憶來拚。
就是這哈維他做的夢……有點奇怪。
在一個西式風格的客廳,哈維在跟一個年齡大的金發老人爭吵。吵完之後,哈維就把杯子摔了。然後破門而出。
緊接著,陳源就跑了上去,一路跟著他說英語。
哈維剛開始挺煩,但聽自己擱那裏亂說英語後,燃起了教師之魂,於是兩個人就說了一晚上的英語……
不得不說,真是暢快淋漓啊。
至於開頭那個金發老登是誰,無所謂了。
不過哈維也真是暴脾氣,摔完東西就往外麵跑,像是要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似的。
能夠幹涉到這種程度,而且還強行一直綁定,這就是夢境相連的強度嗎?
超子好強啊這一波。
就當陳源埋著頭,往學校走的時候,一個筆挺嚴肅的男人叫住了他:“陳源。”
“老莫……莫老師啊。”陳源抬起頭,看到了老莫,於是停下腳步。
“題目怎麽樣?”老莫說,“我聽說這一次比較簡單,過線分數可能也提高了,考90都不能穩過,至少得92。”
昨天跟一班老師一起吃飯的時候,對方說,這一次的考試對水平要求沒那麽高,哪怕是十一中平行班的好學生,都有希望過。
而對方說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一班,我無敵,肯定全過。你們這十八班,應該能過一個吧?
嗬,我就不能過兩個嗎?
小瞧誰呢。
“我感覺題目也不難哈……唐思文肯定是沒問題的。”陳源答。
“我在問你。”
“我應該能過吧。”陳源謙虛的說道。
“哦?”
【這小子這麽自信的嗎?】
這也叫自信啊?
那我在姑姑麵前豈不算狂妄?!
“走吧,還不走你要遲到啊?”
老莫瞥了陳源一眼,然後往學校裏走去。
“啊……好。”
陳源不得已,隻能跟這個老東西並排的走在一起,往教學樓的方向去。
這讓同學看到,不得誣陷我成了老莫的狗啊……
“陳源!你那天提前交卷的樣子好帥啊!”
陡然的,二人一齊的停下了腳步。
然後機械的轉過頭,看向了那個笑著朝他招手打招呼的短發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