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咕七扣出了一個問號，對於眼前的男人已經無話可說了。
她恨不得兩拳把這家夥打死。
但對比了噸位和力量之後，她覺得會被兩拳打死的可能是自己。
可是被平白無故揍了一頓，怎麽可能忍得了……
於是，盯著這個手勁大得誇張的男生，她相當較真的說：“別說了，不想去派出所就……”
“行，那去派出所吧。”陳源點頭。
昏咕七沒想到對方答應的這麽爽快，整個人都是愣住的。
這小子，是一點虧心事都沒做嗎？
但自己，是有點虧心事的。
“算了，你給點錢我，這事就算了。”昏咕七叉著腰，說完後又低下頭，等待對方的決定。
老實說，哪怕他不給，自己也沒什麽辦法。
但如果他心懷愧疚，也是會多少給一點的。
“正如同你看到的，我也隻是個高中生，沒帶手機，身上也沒有多少現金。”陳源說道。
“那五十二十總有吧？”昏咕七急了，生氣的說，“你在外麵把別人打一頓，沒個好幾千能下來嗎？”
現在打人三五千可下不來，沒有這麽良心的價位。
一般至少都是一兩萬起步。
“那你等一下。”陳源想了想把書包拿到胸前，拉開拉鏈，將裏麵的兩袋小麵包遞給了她。
她頓了頓後，接過了手中。
拆開吃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有了光亮。
把兩個都吃完後，嘴角還有麵包屑的她，徐徐將視線投向了陳源。
“沒了。”陳源搖了搖頭，如實的說道。
媽媽給帶的小零食一下子就吃光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你再給我買個盒飯吧……”
昏咕七盯著陳源，語氣裏的戾氣一下子就沒了，好像是剛才麵包把她的野蠻都壓下去了一樣。
實際上，陳源看得出來，這小b挺慫的。
麵對比她年齡大的人，尤其是那種個子還大挺多的，她的眼神一直都是躲閃的。
一想起她在互聯網上整天問候別人媽媽的形象，反差感一下子就出現了……
好好個小姑娘，正事不幹，擱網上當噴子是吧？
“我身上沒有錢，等我回家再給你拿可以嗎？”陳源談判性的說道。
“你家在哪？”昏咕七一下子就警惕起來，防備意識加強了不少。
剛才那兩個鬼火少年你不防著，你擱這裏防我？
“就在前麵那個華【嗶】士裏。”
“在華【嗶】士裏？”昏咕七露出不解神色，“你家住店裏？”
“那個店是我爹媽加盟的，家不在那裏，但是我能夠找他們要一點錢。”陳源頗為自然的說道，“你就在這裏等我，我馬上來，可以嗎？”
“那你跑了怎麽辦……”昏咕七輕咬嘴唇想了想後，說道，“那我跟你去吧。”
“那也行。”陳源想了想後，說道，“那我們打個車。”
“你有打車的錢你直接給我就行了啊。”昏咕七不是傻子，一下子反應過來。
“但我身上沒錢，也回不去家啊。”
“……你坐公交地鐵啊。”
“那不行，不舒服。”
昏咕七：“……”
這人什麽鬼少爺性格啊！
沒辦法，她隻好跟著陳源坐上了一輛出租。而在他對師傅說了去前麵站牌的華【嗶】士後，她也算是放心了。
“今天真的對不起啊，因為我妹妹最近也不歸家，所以我有點急了，然後就把你認成她了。”陳源解釋道。
“哦。”昏咕七應了一聲，然後什麽也沒說。
看樣子是並不感興趣這個話題。
出租就這樣繼續行駛。
而在快到的時候，陳源突然抬起手說道：“就到這裏吧師傅。”
“為什麽？”昏咕七不解，又變得警惕起來。
“前麵掉頭要走好遠，要過起步價了，我身上隻有十塊錢，我們直接走天橋過去就行。”陳源說。
“……哦。”
因為對方邏輯自洽了，昏咕七也沒有多想。
就這樣，他們下了車。
然後，順著人行道走著，準備過天橋去對麵的華【嗶】士。
但恰好，經過了一個派出所。
幾個警察，恰好站在門口。
在與對方對視的刹那後，她就加快了步伐。
而就在這時，陳源停下了腳步：“稍等一下。”
等一下，為什麽要等。
而且，這些警察為什麽好像在動。
還是緩緩向自己走來……
不好！
察覺到什麽後，她直接開跑！
但剛起步，她的兩側腋下就被一雙手夾著鎖住，當即把她提拎起來。
警察們也是連忙圍過來……
被逮住的昏咕七隻能拚命蹬腿掙紮，就像是過年被宰的年豬。
不過陳源可是天生的抓豬聖體。
所以，她無論怎麽樣掙紮都擺脫不了，隻能破防的大喊：“你小子，演我！”
有演員，有演員啊！
………
就這樣，昏咕七被幾個民警帶到了所裏詢問，而陳源，則是坐在等待區，接受民警可能的詢問。
要是在李桐所在的那個片區派出所，那他倒是能夠說上幾句話，但這個所裏的人他都不認識，隻好照著流程走。
過了一會兒後，一個女警出來了。
“同學，你是從哪裏遇到她的？”女警問道。
“一個網吧，我看她一個人在那裏待了幾天，然後經常被陌生男人搭訕，所以感覺有點危險，就想著把她帶到你們警局來處理。”陳源解釋道。
“你去網吧幹嘛？”女警不解。
“……”陳源沉默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
我去網吧自習的你信嗎？
不信你問個錘子！
“是這樣的。”女警沒有多問，繼續說道，“那個女孩什麽都不願意說，而且我們通過掃臉之後，發現夏海的戶口檔案裏沒這個人。所以，應該不歸我們這個轄區管。”
“那應該怎麽辦？”陳源問。
“我們會盡量聯係到她的家長，讓他們來接。當然，如果她的離家出走跟家暴、虐待什麽的有關，我們就要立案了。”
“如果無關那怎麽辦……”
“分情況，一般是送回去，如果她的家長知情，她也是自願的，說是來找朋友，她們還能夠聯係上……警方也沒什麽辦法。”
這個世界上翹家人這麽多，警察也不可能每一個都收留。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走？”陳源問。
“過一會兒吧，再做個筆錄。”
“行。”
聊完之後，女警就重新的回到了那個會客室。
兩個親切的中年女民警哪怕一直態度親和的噓寒問暖，也撬不開她的嘴。
她一句話都不說。
是那種能夠把人急死的性格。
但就在那個女警進來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麽讓警察抓我嗎？”
“不是抓你……”女警笑了笑，解釋的說道，“他說看你在網吧裏待了好多天，而且經常被陌生男子騷擾，所以就想讓我們警察處理這事。”
“……哦。”
聽到這個，昏咕七皺起了眉頭，頭也更低了一點。
“小妹妹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聽到對方肚子咕嘰咕嘰的叫後，女警溫柔的問。
“……”
而被問到後，她就像是被望梅止可樂一樣，嘴巴裏分泌出了口水，憋了一會兒後，說道：“華【嗶】士。”
“那好，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我想一個人吃。”她小聲嘀咕道。
“哦，你又想逃跑對吧？”
“……不是的。”昏咕七是真的餓了，而且真的被陳源的‘望華止渴’給釣上了，所以為了吃，她能夠做的很多，比如直接就把手機給壓上，“我把手機放在這裏，不會跑的。”
“嗯……那也得讓個人帶著你。”
現在還沒有立案，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民警也不敢賭。不過想了想之後，她有了主意：“好吧，我知道誰帶你去了。”
………
就這樣，陳源拿著幾個民警給湊的錢，帶著昏咕七去到了對麵的華【嗶】士。
然後點了一堆竄西套餐，包括最熱銷的蜜汁全雞。
當然，陳源也是被派了任務的，那就是盡量多問出一些信息來，幫助民警送昏咕七回家。
如果他也問不出來，就隻能夠使用最後的手段，解鎖她的手機了。
所以，陳源就這樣撐著臉，看著這個狼吞虎咽，嘴角還掛著麵包糠的女孩。
“你……”手裏拿著一個雞翅的昏咕七緩緩抬起頭，不解的看著陳源，“你不吃嗎？”
“我腸胃還行，用不上。”
“……”昏咕七差點嘔了出來，一臉鄙視的看著陳源，“別這麽惡心好嗎？”
“害。”陳源歎息了一口氣，不想說啥，心情有點複雜。
“你把我抓進派出所的，你歎什麽氣啊？該生氣的是我才對吧。”昏咕七較真的說。
“明明我是好心，你還要生氣，這上哪說理去。”
“……好心也不一定辦了好事。”昏咕七嘀咕了一句後，繼續埋頭炫華【嗶】士。
“話說，你應該不是夏海的吧？”陳源問道。
對方沒有回答，於是他繼續的說道：“我也不是，我老家和祥的。”
“和祥哪？”這時昏咕七抬起了頭。
“市區的。”陳源說完後，又套了近乎道，“你也是和祥的？”
“不是市區的。”抓著雞腿，她邊啃邊說。
“哪個鎮上的？或者哪個村？”陳源繼續問。
“忘了。”“忘忘隊是吧，這也能忘？”
“因為我是煞筆。”
“……”
她這樣說了之後，陳源一下子有點能接受了。
畢竟，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所以，想了一會兒後，問道：“你不想回家，是不是擔心家裏人打啊？”
問到這裏，她又沉默不說話了。
煩死了這小逼崽子！
真想兩拳打死啊。
“我受夠了，不會管你了。”陳源煩了。
“我也沒要你管……”昏咕七別開臉。
“那你也應該想想那些關心你的人吧？”
“沒有這種人。”
“如果不是關心，民警同誌會為了你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那是他們的工作。”昏咕七依舊是不看著自己，但又完全的否定道，“他們也隻會把我送回去，然後就什麽都不管了。”
“他們……”陳源發現了華點，“你經常跟警察打交道嗎？還是，經常的當翹家人？”
被問到這裏的時候，她又不說話了。
“我在問你話。”
她不予理會，繼續吃吃喝喝。
“魔法少女昏咕七，說話。”
聽到這個羞恥的名字，她一下子被嚇到了：“你咋知道我id的？”
“我在旁邊看到的啊。”陳源自然的說道，“所以魔法少女昏咕七，你的本名是……”
就像是為了塞住自己的耳朵一樣，她完全的不予理會，大口大口的吃著漢堡，用行動表明——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但塞著塞著，她突然眼睛一瞪。
然後，連忙的捂著脖子。
撐到了！
“你這孩子，吃這麽快幹嘛？”
陳源見狀起身，站在她的旁邊，輕拍她的後背，連著就是半分鍾。
而她也終於，咽了下去。
然後，又喝了一口可樂，將飽嗝兒壓製。
陳源也鬆了一口氣，回到了他的對麵。
昏咕七就這樣看著麵前百無聊賴的男生，繼續小心翼翼的吃著東西。
在陳源發呆的時候，昏咕七突然遞給他一根雞翅：“喏。”
“……哦，謝謝。”陳源接過了雞翅，吃了下去。
兩個人，繼續這樣無言的對坐著。
一會兒之後，二人用餐結束。
然後陳源將剩下的找零遞給昏咕七：“你記得還給警察阿姨……年紀大的叫阿姨，年級輕的叫姐姐。”
還有，無論多老都不能叫老雞婆！
“哦。”昏咕七答應了。
兩個人就這樣出了華【嗶】士，然後準備過天橋。
而在經過一家國產運動品牌專賣店的時候，陳源停下了腳步。
“幹嘛？”昏咕七回頭看著陳源，不解的問。
“我可以走了，你等我幹嘛？”陳源說。
“哦。”昏咕七應了一聲，看了眼那家店後，轉身便打算走。
“站住。”
“你又幹嘛呀？”
昏咕七盯著陳源這個男人，語氣都有些沒耐心了。
“進去。”
“……為，為什麽？”昏咕七緊張起來。
“你這是穿的誰的衣服，大這麽多。”陳源看出來了，這應該是別人的衣服。
是正常175男生穿的。
而她，估計才160不到。
穿上來，隻能夠感覺到不搭。
“……”昏咕七站在原地，低下頭，又不知道怎麽辦了。
直到陳源直接抓著她的手臂，帶進了店裏。
“您好，是誰看衣服？”店員上來接待。
“她。”陳源瞥了一眼。
“哦，您的妹妹對吧？”店員打量了一下，接著便開始介紹起來。
而陳源在店裏研究一番後，看到了一套，上身是衛衣，下半身休閑褲。
衛衣是天藍色底，袖子白色，袖子上有紅藍色線條，褲子則是白偏灰，比較寬鬆。
“您眼光很好，這款是我們店賣的最好的。”
“那你去試試。”陳源對待站著的昏咕七說道。
而店員剛準備近身，然後鼻子突然嗅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勉強的表情。
煙味，泡麵味，檳榔味，而且這女生就像是被醃入味了一樣……
陳源注意到了。
“我不要。”昏咕七見對方反應後，準備走。
“那就這一套了，我買了。”陳源直接的對店員說道，“但如果碼子不對，可以換的吧？”
“……嗯，可以的可以的。”店員連忙笑著點頭。
而站在原地的昏咕七則是看著坐在凳子上低著頭玩手機的陳源，充滿著錯愕與不解。
“換衣間在這裏。”
女人將衣服遞給了昏咕七。
而她，就這樣拿著衣服去了換衣間。
脫下外套，長褲。接著，換上這套新的，還有一股甲醛味的運動服。
然後，緩緩的拉開了簾子。
換衣間旁邊就是鏡子。
但她，沒有去鏡子前。
而是緩緩走到了陳源的麵前。
但是對方仍然低著頭，仿佛並不在乎這筆錢花的值不值得一樣。
“真的很合適啊，很漂亮哦。”
直到店員這樣說了，陳源才抬起頭。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完全變了樣子，一下子就活力青春了不少的長發少女……
她則是低著頭，就這樣站在這裏，不知道想表達什麽。
或許，隻是為了讓自己這個金主看一看效果。
這下子，終於不像是雌小鬼了。
但頭發還是有點太長了。
“行，那就結賬。”
就這樣，陳源給昏咕七花了四百多大洋，買了一套運動裝。
而她，也用購物袋把舊衣服褲子裝著，出了店裏。
新衣服的味道也不好聞，但總比煙、檳榔、泡麵合成的究極網吧味好。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警察阿姨，or姐姐們了。
自己差不多也到了時間去接女朋友了。
然而就當二人在天橋處自然分開的時候，站在一階台階上的昏咕七回過頭，猶豫了好久之後，突然道：“如果有個家，沒人歡迎你，你也要回去嗎？”
“……”陳源愣了一下，平視著看著台階上的她，問，“你家裏不歡迎你嗎？”
昏咕七與陳源注視良久，感覺不到對方一丁點惡意的她，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媽生下我就跑了，我一直跟著我爸。我小學的時候，他跟一個阿姨結了婚，然後又生了一個兒子。我後媽不太喜歡我，初三之後就不交我的學雜費了，讓我去粵州一個親戚餐館裏打工。”
“那你才多大啊，這不是雇傭童工嗎？”陳源驚訝的問。
“所以她讓我見到檢查的人，就叫那個親戚爸爸。”
“學校呢，學校不上了嗎？”
“在鎮上的學校，老師讓我回家，說交了學費再來上學。”
“那你媽媽……”
“一個十五歲就生了我的人……”昏咕七把臉錯向一邊，寡淡的說道，“見都沒見過。”
“……”
這下子，還真是地獄開局。
中專未婚先孕的媽媽。
找了老婆之後親爸變後爸的黃毛父親。
開局複活點還是在鄉鎮。
感覺這樣下去，唯一的翻盤點，可能就是突然刷新個超子了。
“給我充網費的人，都有點什麽目的。有的想看我抽煙，有的想灌我酒，還有的想對我做點不好的事情……”
徐徐轉過頭，看著陳源。但或許是對方太光亮了，她也不敢久看，微微低下頭，問道：“你給我買衣服，是不是也有什麽目的？”
“沒。”陳源搖頭道，“沒有。”
他看起來，也是像沒有目的的樣子……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走了。”
昏咕七朝著自己輕輕點首，接著轉過身，朝著天橋那一邊走去。
毫無疑問，她破不了局。
而她，也隻能這樣一步步的走進影裏……
突然的，她停下腳步，看向了一邊。
是他。
“把事情解決完我再走吧。”陳源說。
“哦。”
兩個人就這樣走著。
迎麵而來一對情侶。
為了避開他們，昏咕七向陳源靠近了一點。
然而在即將觸碰的時候，陳源突然往旁邊撤了一步。
她表情一凝，也主動與對方拉開一些距離……
然後突然的，陳源一把把自己拽到了他那邊，溫柔的提醒道：
“別落腳，小心狗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