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被忽視的感覺很好,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職場霸淩。

陳源就跟透明人一樣,毫無自己的存在。

這個剛搶完自己手機的女人,跑著跑著就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然後,陳源便走了過去,先是用拳頭對著她頭頂一錘,然後將對方手裏的手機奪回。

“……”

這時,馮莎才反應過來,然後一下子就哭哭啼啼了:“陳源別這樣,我真的再也不會幹了,你這次就放過我吧……看在我先前喜歡過你的份上。”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喜歡過你呢。

“馮莎,你也不想偷錢的事情被發現吧?”

陳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看著這個女人,充滿了居高臨下。

“……”

馮莎咬著晶瑩的唇,低著頭,猶豫了好一會兒後,便抓著陳源的手,羞恥道:“這裏不方便……去廁所吧。”

去廁所幹嘛?

你也是那種一開口就讓別人很舒服的學姐?

“什麽鬼啊。”陳源把手抽出來,當即說道,“不想讓人知道,就把錢還回去啊。”

“啊?”

馮莎愣住了,臉蛋黑紅黑紅的她,充滿了對男人這種生物的不理解。

到底什麽人才能夠做到這種好事輪到自己身上,都不屑一顧的。

無論是身材,還是長相,我不都很好嗎,完全對我起不了心語嗎?

“不然你還以為有什麽意思?”陳源覺得這個人的腦子是真的有點點怪的。

男生就一定得色嗎?

男生就一定要被下半身控製嗎?

男生看到清涼圖就一定會點開嗎?

確實會。

但現在這樣露骨的騷擾,容我拒絕。

畢竟艾就一個滋。

“嗯……我知道了。”

既然對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馮莎便跟著陳源進了班,將錢都放回了筆袋裏。

“視頻一直在我這裏,我不會傳播,所以你知道怎麽做的。”

陳源也就是隨便抓了個小賊,沒有多的閑心管這事,能做的,就是讓對方頭上懸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至於那種偷了東西被便利店老板逮住然後……是不可能出現的!

“我知道。”

馮莎低下頭,弱弱的說道:“以後要是你有需求了,我得替你解決。”

“你知道個錘子!”

你特麽有X癮是吧?

怎麽一天天的,跟喝了歐泡果奶似的,我要我要我還要啊?

“那你說清楚一點,我該怎麽辦嘛。”馮莎看出來了,陳源這個人應該是不吃自己這套,但她能夠奉獻的,也隻有自己了。

“別偷錢了,被學生發現會社死,學校也會開除。真要是有什麽困難,你可以找人借。”

“那你能……”

“不借。”

陳源直接拒絕。

我的天使輪隻針對985及以上有償還能力的對象,像這種在高中沒墮胎都算純潔的帶專妹,借了錢相當於打水漂,一談到還錢就要【嗶——】償。

自己可不能染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病。

我中招了,語子不也完了嘛。

當然,那都是後話。

“那你現在不在班上,是要幹嘛?”陳源問。

“……請了個病假,準備翹課的。”馮莎說。

“那你偷錢也是為了看病?”

馮莎一愣,然後當即點頭,較真的說道:“對的,是要看病!”

“你可去你的吧。”

陳源甚至都沒用讀心,就直接否定。

然後也不想管她了,溜掉。

“陳源。”

叫住這個男人,在對方回頭之後,馮莎盯著他的眼睛,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芥蒂的問道:“你是因為我很爛,才看不上我的嗎?”

如果說男人是一道食物的話,陳源無疑是最精致幹淨的高檔菜肴,跟路邊攤和蒼蠅小館不同,設置了極高的門檻。

有些菜,可能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吃。

但馮莎就想嚐一下陳源的味道。

被拒絕幾次之後,更想了。

無論怎麽樣,都想吃上。

可這道菜,好像很鄙夷自己這種‘不入流’的人。

停下腳步,看著第一次這般誠懇的馮莎,陳源在思索後,回答道:“無論怎麽樣,一個小偷小摸,拿不到高中畢業證,跟扛把子搞對象,上學不穿【嗶】衣的人,我不喜歡。”

說完這番話後,他就走了。

而馮莎,則是站定在原地。

接著,表情在一愣後,也忘了剛才的事情。

然後,她察覺到了一些‘違和感’。

但僅僅在一閃而過後,就消失了。

還要翹課嗎……算了。

此刻,她在心裏好像被印下了什麽鋼印,但想不起來緣由。

………

無聊的時光,就這樣無聊的度過。

中午吃午飯,嬌子給周宇喂雞腿的時候,陳源替他張開嘴。

在唐思文吃零食的時候,陳源也努力替她解決。

但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哪怕先前沒有自己不行,得知到自己要轉入一班時,差點掉小珍珠的周芙,現在跟誰都能玩一玩,臉上的總是掛著笑容,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好寶不在了。

完蛋,可別讓這小子知道沒有自己罩著,她也能夠在十八班立足。

這樣以後朋友費還怎麽收啊?

這煞筆超子,怎麽結束啊!

把源子都削成coke了。

而沒辦法,第一周的超子是無敵的。

他隻能夠硬熬。

強行的,承受這種孤獨。

並且逐漸的適應。

在心語旁邊,也是如此。

一天天的,靜靜地,看著她……

她,坐在書桌前,打開台燈,寫著作業,十分的安靜。

這一周,她都感覺挺寧靜祥和的。

這種感覺,還可以。

畢竟高二下學期的課程太緊了,能夠保持這種心態,說明已經適應了高強度的學業任務,接下來的高三,應該也不在話下。

而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是餘欣悅的。

然後,她接通了。

打開了免提。

“寶,我今天中午遇到一個好帥的男生,我懷疑是高一的學弟!”餘欣悅花癡的叫著。

“哈哈,你怎麽知道是高一的學弟?”夏心語笑著問道。

“因為他還擁有清澈的眼神,不像是我們,已經徹底無光,隻能露出死魚眼般詭異的光。”

“那你知道人家是誰了麽?”夏心語一邊寫題,一邊問。

“不知道,明天想打聽一下,如果沒來上課,就說明是高一的。”餘欣悅說。

“哦對,已經周六了啊。”

“那你現在不是更忙了嗎,跟男朋友……”說到男朋友的時候,餘欣悅稍微停頓了一幀,接著繼續道,“豈不是相處的時間更少了啊?”

“你說陳源啊。”

夏心語看著一旁正撐著手,看著自己的陳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臉,笑著道:“這點寂寞還是耐得住的,我已經不是你們年輕人了。”

說完後,夏心語還盯著陳源,用手指了指他的教輔資料,用眼神提醒:快寫呀,別看我啦。

沒錯,陳源偶爾也是會被記起來的。

消失存在感,意思是自己的存在會潛移默化在別人心中淡忘。

但他這個人,並不是死了。

就像是在聊到男生的話題,作為夏心語的男朋友,對方就能夠記起來,是有這樣一個人。

夏心語這邊同樣也是,會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然後,就能夠看到他了。在發作業本的時候,發到陳源這一本時,課代表也會記起來陳源的存在,把作業本主動給他,並跟他聊上幾句。

不過很快的,他又會被淡忘。

無論怎麽凸顯存在感,超子都是不可違背的。

多數情況下,自己都能夠完成最完美的潛行。

所有人,都無法在正常的情況下,觀測到他。

在聊天的時候,記起來自己這種情況,也比較常見。

所以陳源並不為剛才語子的行為而多麽驚喜。

繼續的用手撐著臉,看著寫作業的語子。

在台燈下,她是這樣的美。

在結束學習後,她雙手抬起,狠狠的伸了個懶腰,並眯著眼睛,露出愜意的表情。

啪嗒。

突然,泛黃的輔導資料頁上,掉落一滴水,並且當即炸開,變成一個擴散的小‘炸彈’。

一旁的陳源,錯愕的抬起視線,然後就看到笑著的夏心語,眼眶裏麵突然流出淚滴。

“誒?怎麽回事?”

夏心語不太理解的用手背揉了揉,擦拭掉眼淚。

然後,就發現越這樣,眼眶裏的淚,溢出的越多。

在不知不覺之中,一整行的清淚,已經在下巴上匯聚。

啪嗒,啪嗒,豆大的眼淚,全部都掉了下來。

雖然沒有哽咽,沒有抽泣。但眼淚,卻流淌得那般流暢。

在發現的時候,一股悲傷,將她整個包裹。

仿佛這個世界,都變得毫無意義。

“為什麽,為什麽……”

夏心語搖著頭,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

但她感覺到,心真的好痛。

那裏,空空的。

什麽東西,好像都沒有。

終於,雙手掩著麵,她低下頭,淚如泉湧的哭泣起來:“嗚……嗚嗚……”

在旁邊的陳源,整個都傻眼了。

語寶這是怎麽了?

從來沒有見過的情況。

這一周,所有人把自己遺忘後,都沒有這麽難受過,畢竟超子的意誌不可逆。

觀察了那麽久的陳源發現,沒有一個人,可以主動的記起他。

當然,此刻的夏心語,她也沒有記住自己。

不然,她就不會哭的這麽難過了。

伸出手,陳源想要去觸碰夏心語。

但懸停在空中,他放棄了。

的確,自己能夠短暫的讓她看到自己。

可過後,還是會消失的。

這個逼超子,這周就是來懲罰自己的,懲罰他先前對祂的不敬。

不是,超子你幹這種破事,你指望誰能夠尊重你啊?

那語子怎麽辦……

看著這般的她,陳源真的好心疼。

不對,這是不對的。

夏心語一個勁的搖頭。

她覺得自己的輕鬆,絕對是不應該的。

覺得這般心安理得的學習,也是不應該的。

這個時候,她應該痛苦才對。

的確,她也很痛苦。

有什麽東西被丟掉了……

但那,是絕對不能夠丟掉的。

這個東西,很重要,特別的重要。

它,超過了自己的生命。

夏心語從座位上站起身,環繞的看著這個房間。

布置沒有問題,就是自己日常住的地方。

接著,她走到床邊,用手掠過床單。

她在尋找,努力的尋找。

嗅了嗅……

這個氣味,是對的。

這個房間,也是對的。

那不對的是什麽呢?

“啊!!!”

痛苦的夏心語,直接尖叫出聲了,緊緊的攥著拳頭,想要用這聲音,將一切的悲傷所覆蓋。

但這,顯然不可能。

痛苦就是痛苦,是客觀存在於此的,是永不愈合的傷口,除了麻木,無法克服。

陳源看得出來,夏心語已經到極限了。

難道……

能夠發現自己?

但在尖叫,在握拳,甚至用力的拍打了幾下臉後,她還是沒有憑空的想起來陳源這個存在。

這個超子,太狠了。

不用判無期徒刑了,直接把這個超子安在身上一輩子,這就是世間最可怕的懲罰了。

超子你真不夠意思啊,我以前隻是口嗨你,你可下手真狠啊。

就這樣,他隻能夠看著心語獨自悲傷的走到浴室。

放水,放滿。

然後抱著雙腿,靜靜的坐在裏麵。

膝蓋,從水麵沒出一寸。

心語的表情,依舊是空空如也。

不對。

我應該死了。

我不該活著的。

如果我活著,那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活著。

這樣活著,隻會讓我想死……

夏心語在理順一個邏輯。

那就是,現在這種狀態的她,就是行屍走肉,看似生活豐富,但這種緊湊的日常,根本不應該存在。

支撐她這樣生活的東西,被搞丟了。

沒有它,毋寧死。

那它,在哪呢?

徐徐的,夏心語轉過頭。

停頓良久後,開口道:“陳源。”

話音落地後,一個男孩出現了。

在她旁邊,他也靠著牆,坐在地上。

她轉頭時,他也把頭轉了過來。

兩個人,就這樣彼此看著對方。

陳源,驚呆了。

第一次的,對超子這種東西不自信了。

這就好比,在規則之下,你能夠免疫所有的傷害。

所以,你一直用肉身在抗大招。

可這一刻,突然發現,你的這個能力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無敵的你,也是會死的。

因為心語她就打破超子的規則,主動的觀測到了自己!

“……心語。”

陳源開口時,聲音是幹涸的。

然後下一刻,夏心語便什麽也不管,直接抱住陳源,然後嗚哇的大哭起來,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