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育局的局長把所有重點學校的校長都通知過來開會的時候，大家其實心裏都挺有數的，其中有些人也早就聽到了風聲。
但對於這件事情，大家的態度其實都挺微妙。
夏海市教育局的確是有任務，要跟省內的另外一個教育大市寧城競爭，所以需要在考試的時候，整體發揮。
但對於這些市內的高中而言，就不一樣了。
比如一中跟四中，雖然都有機會競爭省狀元，但他們更希望得到保底的市狀元，所以並沒有展望的那麽遙遠，非要跟寧城的海中和附中比一比。
當然，除了這兩大哥以外，其它的高中還算是比較樂意。
尤其是那種既不在海東四高，又不是七校聯盟裏麵的，稍微邊緣一些的重點學校，就挺想要盡早全市統考，檢驗水準，然後加強針對性的訓練。
為什麽全市統考好呢？
因為出題的是教育廳，以及一些名校的名師們，他們的題目更加有針對性，跟高考極其相近，考完之後，就能夠看出各班學生的優劣之處，老師也能夠根據集中的錯題，進行側重的講課。
倘若沒有全市統考，是自己學校出的，或者是幾個中下遊學校組成的垃圾聯盟，出的卷子，基本上都是普通水準的老師們，從以往的題目中，經過變式，也就是調整了一些數據後，改成的。
雖然這樣的題目也有針對性，畢竟是往年高考真題，但優等生課後的刷題很多，經典題碰到的幾率不小，要是在考試的時候遇上，跟白送分沒有區別。
理科還好一點，而弱校的文科水平，比如語文，英語，政史地，出的題目就更加垃圾，更沒意義了。
隻能說，雖然平時看不太出來，但學術壁壘還是很嚴重的，隻要教育資源稍微公開公平一些，就會產生明顯的變化。
而變化就是，中下遊的教學數據會稍微好看那麽一些。
全市的整體上去了，那跟競爭城市之間的強弱之勢，會為改變。
但還是那句話，對於想要在本市內絕對製霸，教育地位穩固的老大哥而言，真沒啥意思。
按理來說，都是高三上學期期末考試，以及高三的下學期一次開頭，一次期中，三次統考。
便就是所謂的摸底，一模，二模。
也就是12月，2月，4月。
這三次考試，基本上就定調了。
可現在，要在高二上學期的期末就開始……
“太早了吧。”所以說到這裏，四中校長，著名的鐵血狂人張建軍，提出意見道，“以往都是高三才開始，現在這麽早就聯考，有些學校，是不是學習進度還沒完成啊？”
張建軍雖然不是在硬剛局長，但也屬於是唱了反調。
不過到他這種級別，以及地位，實際上不用太過於拘謹。
他級別的確是比教育局局長低半級，但他以後升這個位置，是由市裏，以及由他的辦學成績決定。
倘若真將四中帶成全省第一，到了那種‘功高震主’的程度，再加上他還正處年壯，到那個位置也的確是順其自然。
目前這個教育局局長，就是先前一中的校長。
所以，局長也覺得一中這裏他好說服。
現在，就是對成為第一尤其執著的四中，張建軍了。
“其實還好。”局長對張建軍回應道，“全市高中基本上都能夠在這個學期的期末，把課程學完，頂多就是複習的時間短了一點。但也沒事，可以讓他們加快一下進度嘛。”
他這樣說完，張建軍也隻好點了一下頭，不再說什麽。
而坐在張建軍右右邊的何洪濤，則是有點想笑。
這個建軍啊，還真是小氣啊。
總感覺讓兄弟學校們占到他便宜就是吃虧了。
就不能共同進步嗎？
“因為這是我們夏海的統考，所以這次出題的老師，沒有教育廳的。”局長接著說道，“大家要把自己學校的夏海名師，骨幹教師，特級教師報上來。”
說到這裏後，兩個大哥學校的校長，表情又微妙了。
同時在心裏歎氣。
哎，直接講清楚就行了。
不就是扶貧嘛？
說是大家出老師，但為了題目的質量，以及保密，參與的老師數量不會大，水平不能低，這就導致出題老師的工作量增大，甚至還多多少少影響一下本校的教學。
“能出題的老師，各學校的比例，能說一下嗎？”一中校長在意的問。
“這個嘛。”然後，教育局長就笑了，“一中跟四中是我們夏海高中的領頭羊，是夏海教育的先進單位，就麻煩多出點力了。大概就是兩個學校各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就是大家的了。”
果然。
四中跟一中校長彼此看了一眼後，都欲言又止。
四高聯考我們都不用出那麽多老師！
“還有就是，為了反映最真實的情況，以及統一一個改卷的標準，讓樣本更有意義，到時候所有的試卷，都在二中集中閱卷。”教育局局長繼續的布置任務。
二中校長笑盈盈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然後，關於統考的諸多事宜，和各個學校承擔的貢獻等都討論過後，這個會議也就結束了。
而一下了會議，何洪濤就拉著張建軍聊了起來：“張校長，這次我們也能做到四中密卷了，榮幸啊。”
不是，你騎臉開大？
張建軍被整的都有點不知道說啥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對你們十一中一直蹭我四中有意見，故意的啊？
“哪是什麽四中密卷，大家也有出老師啊。”張建軍還算是冷靜的回答道。
“但我們學校隻用出一個。”
“……”
挑事，絕對是挑事的。
不是，何洪濤，我跟你有什麽矛盾啊？
別人都說你在模仿張建軍，在十一中搞四中模式了，你不是應該更加尊敬我嗎？
“這次考試，又能夠看到石一再創佳績，期待啊。”
外校的校長，一個年齡偏大的男人，斐利民也走了過來，跟張建軍搭話。
因為對方是前輩，年齡更大，所以張建軍還是很溫和的，回應道：“斐老學校的劉易陽，不也挺好的嘛。”
被cue到名字，斐利民旋即露出笑容來，十分明顯的開心，但同時還頗為低調的說道：“劉易陽確實不錯，數學競賽也是亞軍。如果放在其它年啊，那真是不錯，我甚至還能想著，我們外校也能夠出一個夏海狀元。但沒轍，今年的石一太厲害了，這麽多年來，都沒見到這樣高二就能夠把狀元兩個字，寫在臉上的。”
舒服了。
不愧是老前輩啊，說話就是讓人舒爽。
張建軍雖然今天心情不太好，要在這裏扶貧，但被這斐利民誇的，那還是挺舒心的。
沒錯，石一就是他的驕傲。
是他絕對的秘密武器。他算過，在這屆高三拿到一個狀元的情況下，下一屆要是石一也能奪得狀元，四中將會在自己的手下，產生出十名狀元。
這樣的戰績，基本上傲視了全市高中校長。
然後，下一步就是進市局，當局長，引領夏海教育前進。
在自己的鐵血手腕下，狠狠的把寧城甩到後麵。
再進省廳……
他想的可能是有一點多了，但卻都基本上合理。
畢竟一中的校長，外校的校長，年齡都大了。
其他的又差的太遠。
“石一確實是厲害，四校聯考第一次出720分的，這種學生太少見了，放在絕大多數年份，基本上都是狀元。”
這時，一中的校長，一個眉毛偏白，有些儒雅的中老年人，季文星走了過來，跟這幾個校長，走到了一起。
而他來了之後，張建軍對摻和進來的何洪濤就更加不滿了……
在這裏的，要麽是頂級高中的校長，要麽是教育界的老前輩，你一個何洪濤在這裏，不覺得自己突兀嗎？
你快開車去吧。
四人從教育局大樓出來後，站到了門口的台階之上。
此時的天色有些漸晚，但這種學校校長匯聚一堂的情況並不多見，所以大家夥也就聊了起來。
“說到這裏。”季文星看向了何洪濤，說道，“洪濤啊，你知道我要講什麽吧？”
何洪濤笑了，搖了搖頭：“你說，季老。”
“你還在這裏裝。”季文星用手指開玩笑的點了點空氣，“元旦晚會，怎麽把我們學校的學生拐了過去？”
“……”聽到這個，張建軍一下子就愣住了，在意的看了過去。
什麽啊？
你還拐了誰？
除了石一，還有誰？
“我們學校兩個700分的好學生啊，寧願翹課啊，都要去你們學校。然後，你還逮著他們合影了，是吧？”季文星興師問罪道。
是這啊！
張建軍這才反應過來，是那天的那張合照。
他當時就關注石一了，沒想到還有兩個一中的。
等下。
兩個七百分的？
雖然跟石一相比，七百分很普通，但放在普通年，都是全市前十五，甚至有可能前十的水準。
咋的，去十一中是幹嘛？
“冤枉啊，怎麽能夠是我拐的呢，我當時見到他倆，還有石一，覺得有意思就一起合照了一張。”
何洪濤說著，還把手機拿出來，調出了照片，說：“你看，是因為這個學生跟石一，還有劉成曦沈雅婷他們關係好，所以他們是來找他的。”
“是陳源吧？”季文星說道。
“哎，季老你知道？”何洪濤一臉好奇。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那倆小孩都翹課，我肯定要問一下情況啊。”季文星覺得好笑的說道，“然後啊，他們就說，陳源在元旦有表演，所以就約好一起去玩了。”
“哪個陳源啊？”斐利民好奇的問。
“我給你看。”季文星也拿出手機，調出一個抖音視頻。
在播放之後，斐利民恍然大悟，笑著道：“懂了懂了，十一中那倆小鳳凰是吧？這視頻太火了，我都刷到了。”
“……”而聽到這倆小鳳凰的時候，張建軍的臉色沉了一點，打算找個什麽借口，先溜一下。
如果他們真聊到那個女生，說什麽‘看評論說這好像是四中學生’，那他真的顏麵掃地了。
四中最好的學生去別的學校看晚會，四中招生宣傳片的女學生去別的學校參加表演……
聊天說這個，這不是惡心人嘛！
“純友誼，純友誼。”
何洪濤也不想讓夏心語在四中惹到什麽麻煩，所以連忙打斷這個話題。
“那這麽些好學生去找陳源玩，這小孩，很厲害嗎？”斐利民好奇的問道。
聽到這個，何洪濤嘴角忍不住勾起。
終於，也有我能夠插嘴的話題了是吧？
可正當他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更爽的裝逼橋段出現了，季文星說道：“我是聽劉成曦說的，這孩子厲害啊，四個月的時間從500分到660，而且每一次考試，都是突飛猛進，特別誇張。”
“噫！這是什麽天才啊，是真的嗎？”斐利民感到特別驚訝，因為外校從來都沒有這種學生。
當然，之所以沒有這種學生也是因為500分在外校基本上不存在。
嗯，藝術生可以考到。
“是啊，這一次你就知道了，估計還要再進步。具體到哪個水準，就等出分了。”季文星點頭說，“還有，陳源這學生很有名的，之前因為救人，抓小偷，還上過新聞的。”
“這麽有名啊……”
斐利民感歎過後看向了張建軍，問道：“那十一中跟四中很近，張校知道嗎？”
說完，三個人，一起看向了張建軍。
看我……
幹嘛啊？
我是個校長，我有必要知道一個別的學校的高中生嗎？
雖然，我的確是知道了。
“哦……你們說的是誰？”張建軍作出不太理解的問道。
然後，何洪濤就把自己跟石一他們的合照給他看。
誰要看啊！
但是……
這個時候說自己不知道，就像是連石一去別的學校參加晚會的事情也不知情，就顯得十分遲鈍。
可是，我有必要知道一個別人學校的學生嗎？
啊？
“陳源啊……”
在大家好奇的視線下，張建軍作出思索的樣子，然後在內心掙紮後，極其不情願道：“有，有點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