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雪突然發現,她想像這倆人一樣,假裝擁抱某人的時候,都找不到一個幻想中的對象。

所以她的手,隻能無處安放的放了。

而後,走向陳源,坐在他的身旁,安如雪雙手托著腮,看著這個男人寫著完全看不懂的題目,安靜的注視。

無疑,她羨慕那個叫心語的女孩。

此刻,對於這個男生的質疑,也完全不再有。

回過頭來想想,就算沒有這段真摯的感情,他也會因為淘到了簪子,被托夢,然後特意去把這件遺物歸還,也會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當妹妹一樣照顧,撿到包包後也沒有起過一絲貪戀,一直等到對方來拿。

現在的人,說過一句很好的話——不要找一個對你好的人,要找一個本來就好的人。

而他,就是那種會溫柔對待這個世界的好人。

自己,也被他用善意去嗬護了,雖說其中的憐憫與同情居多。

她想道歉。

為之前將他和阮郎進行比較的事情而道歉。

那人怎麽配的啊?

陳源,繼續的寫題。

因為有一道不懂,所以直接拍下來,發給了夏心語,並配上微信語音:“心語老師,救救。”

接著,夏心語拍來了草稿,並且配上語音,教陳源做題。

在旁邊看到的安如雪,忽然明白,導致她們愛情悲劇的到底是什麽了。

那個時候,隻有男人能科舉。

沒考上之前,自己是阮郎體貼善良的好妹妹。而考上之後,就成了不入流的商賈人家的女兒。

他們的地位,總是不對等的。

想想,商人的女兒,還是個寡婦,年輕有為的舉人能夠看得上嗎?

哪怕真在一起了,他後麵也會嫌棄自己跟他無話可聊,見識淺短。

安如雪很羨慕現在的女孩,也想像那個心語一樣,經曆一段平等的愛情……

真好啊。

依舊是保持這個動作,托腮的看著陳源,安如雪有些沉醉到自己的想象裏。

“怎麽老感覺有股陰風?”

陳源覺得空調冷風被人打開了,但實際上插頭都沒插,但就是有一股陰冷。所以,他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去衣櫃裏拿了件外套。

安如雪見狀,也趕緊躲到牆角,盡可能離他遠一點。

就在陳源要穿外套的時候,發現那陰冷的感覺,突然的消失了。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他結合今天所做的事情之後,突然有了一種大膽的猜想。

不會真的被阿飄纏上了吧?

而且,這個逼阿飄就在自己的房間裏!

這樣想著,陳源開始在房間裏走動。

倘若真的有阿飄,自己沒有猜錯,那麽她的特點一定就是自己所感覺的那樣,能夠釋放出一些妖風冷氣。

於是,他開始巡邏。

咋啦?怎麽突然站起來晃悠了?

安如雪不太理解,所以當陳源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她立馬像是老鷹抓小雞的小雞一樣,閃躲到一邊,從**跳過去,躲在另一處牆角。

大概來了個三四次後,陳源也沒尋到冷氣的源頭。

所以,是自己多慮了嗎?

安如雪因為不知道對方想幹嘛,所以索性就趴在了床底。

直到陳源坐到書桌前,繼續寫題時,一頭長發才徐徐從床底冒出來。

安如雪就像是隻貓一樣,探出一個腦袋。

這時,一張臉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媽呀!!!

安如雪被陳源嚇得直接叫了出聲,魂都被嚇淡了。

而陳源,則是用手對著床底一撈,從安如雪的身體裏穿過去。

什麽,都沒有。

byd,是我自己在嚇自己嗎?

還是說,真的是因為天氣冷了,才覺得涼?

陳源沒有再去找尋阿飄,因為這樣的他,顯得太像一個疑神疑飄的大傻逼。

做題做題,下周就是夏海七宗季度大比,可不能拉了胯。

見到他真的坐好後,安如雪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就那樣雙膝跪在床邊,雙手放在**,下巴也擱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偷瞄對方。

不對。

我不是想要魂飛魄散嗎?

那被他發現了豈不是更好?

至少,他會想辦法去把我除掉。

或者說,以他溫柔善良的性格,說不定還會在不消滅我的前提下,送我去輪回。

還有,剛才我在那裏大叫什麽?

我才是阿飄啊!

哎,真廢物啊我……

安如雪,就這樣待在陳源的房間裏。

陳源在做完題目後,時間也有點晚了。於是,他躺在了**,從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個筆記本。

安如雪湊了過去,然後看到,這是一本日記,日記的主人,還是隔壁那個少女。

她把日記送給了陳源?

安如雪雖然沒有任何感覺,但還是選擇了一個非常舒服的躺姿,身體靠著床頭,把腦袋探到陳源那邊,兩個人一起看日記。

“你媽,又冷起來了。”

“……”安如雪閉上嘴,心虛的躺在旁邊。

然後,陳源就用被子裹住了自己,抵禦莫名其妙而來的陰寒。

兩個人……或者說一人一飄,看著日記。

陳源今天看日記的時間有點久,把前麵的每一篇都再看了一遍,包括自己與夏心語成為鄰居時,對方對自己的評價。

但非常可惜,就一句話——十一中的男生。

以貌取人聽說過,以校取人還是頭一次見。

安如雪則是在看日記的時候,逐漸了解一切。

包括夏心語的家庭背景,來這裏的原因,兩個人的初見,心語父母遭遇意外雙亡,她想要尋死,陳源救下她,走近她,還贈予星星於她等等……

隻是看著日記,安如雪就想象出了畫麵。

悲傷中,帶著美好與溫暖。

這個男人他……

看著他的側臉,安如雪死後頭一回,覺得愛情如此美好。

如果給我的是陳郎,而非是阮郎……

該有多好,多好啊。

這樣想著,她徐徐的,將身體靠‘在’陳源身上,臉蛋也與對方的側臉,‘貼’在一起,感受那種不存在的,是自己偷來的幸福……

“阿嚏——”

然後,在陳源一聲噴嚏後,她立馬挪到一邊時,身體微微蜷著,跟個受驚的倉鼠似的,膽小的一批。

“是不是有阿飄?有就站出來,正麵【嗶】我啊!”

陳源煩了,心理作用也好,還是真的有髒東西也好,他現在已經被整的有些不爽了。

等對方出現,自己就手搓雷電,給她銷戶!

安如雪雖然還是隱身的,並不擔心會被發現,但她也不想惹人嫌。

所以,還是趕緊走吧……

“臥槽,12點了,趕緊睡覺!”陳源看了眼手機,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把筆記本放在床邊。

12點了?!

安如雪的反應也是一樣的,十分錯愕。

而下一刻,一股吸力,就像是黑洞一樣,將她的魂魄瞬間從房間裏抽出,化作一道妖風,整個轉移到那棵銀杏樹裏……

有風!

陳源親眼看到,房間裏有一陣風。

因為窗簾動了。

媽的,窗簾動了,我不玩了!

陳源是真的被嚇到了,臉色不是很好看。

但他再看窗簾的時候,卻是一動不動的耷拉在窗台前。

這,也是我的心理暗示?

源子,唯物主義唯魔怔了吧?!

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者就算是不相信眼睛,也要相信超子。

接著,他下床,穿著拖鞋,緩步走到窗台前。

揭開窗簾,是一扇被關好的窗戶。

哪怕這窗戶沒有關好,也不會有風,因為門是關好的。

沒有對流,怎麽形成風?

於是,他把手放在窗簾上麵,讀取先前的記憶。

果然,窗簾真的動了,被風吹的!

再看一遍,也是這樣的,就是有風!

門關好了,窗戶也關好了,一道風卻從房間裏麵,往外麵刮去……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陳源雖然是唯物主義戰士,但現在他還唯物他馬呢!

想到家裏剛剛跑了個阿飄,陳源便抱起枕頭穿著拖鞋,打開門,去到走廊,準備敲響夏心語的門。

等等,心語開門之後我咋說呢?

那個,我不敢一個人睡,我們可以抱抱睡嗎?

鬧呢!

或許心語有可能答應,但用福利換家庭地位,這種涸澤而漁的行為,有損他一家之主的顏麵。

所以,抱著枕頭的他又回到了房間。

把門反鎖,窗戶…本來就是關著的。

人家想進來不是隨便進啊?

等等。

陳源突然想到些什麽,然後拿出了手機。

接著,主動擇取記憶,開始回溯畫麵。

時間,回到12點整的那一刻,房間裏的風,恰好的出現。

是錯覺嗎?

陳源又重新試了幾遍,然後發現,都是在時間剛好跳轉到0點那一刻,妖風驟起。

跟超子一樣,是規則係!陳源很敏感,因為他也有一個在某個12點後,突然刷新的機製。

如此卡點,說明不是主動的。而是被動的,離開這個房間。

那麽,再推理一遍。

今天,自己遇到了什麽?

手賤去淘古董,然後尋到一個上吊自縊的女人的簪子。

接著,他通過回溯記憶,把簪子埋到了銀杏樹下。

然後,這個阿飄就跟著自己來到了家裏。

不對,在吃火鍋的時候就跟著了,那個時候自己的劉海被吹起,絕對是因為這個!

所以,她一直在。

但在午夜十二點整,就會被送回到某個地方。

想必,就是那棵銀杏樹下了。

懂了。

我逐漸理解一切。

判斷她是否在的方式,就是阿飄會自帶冷氣。

以及,12點之後會被刷新回複活點…好怪的說法!

不過至少說明,現在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剛才其實也是一個人……但並不重要!

陳源躺在了**,用被子裹著自己。

明天,帶一點紙錢給她燒了吧?

她先前是為情所傷而自殺,那這一世,就給她再燒倆帥哥,比如坤坤和凡凡……不是,欺負我家鴿鴿發不了綠屍寒是吧?

明天再想想辦法,今天先睡。

時間不早了,陳源明天還要早起,就隻能暫且入睡。

進入到睡夢中後,他看到了一個光點。

現在的超夢是需要消耗體力的,所以在晚上,他一般不會入夢心語。

但現在陳源多多少少有點怕,如果能夠跟心語抱抱睡,估計能夠緩解一些恐懼……

於是,他進入了夢境。

然後,這是一片蕭瑟的大地。

在視線的盡頭,是一棵葉子掉光了的銀杏樹。

樹下,是一襲紅衣的少女……

你媽啊!

我進了阿飄的夢境!

不是,意思是,隻要是觸碰到,不管是人是狗,還是飄,都可以入夢嗎?

如果幽靈真的存在,那自己先前在入夏心語的夢裏,看到的她媽媽,那個有些模糊唯獨看不清臉的女人豈不是……

這樣一想後,陳源突然又沒那麽怕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說不定自己的想法,還真能實施。

所以在這一刻,陳源也不怕了。

他,緩緩的走向了那棵樹。

眼前的女人,越來越近。

最後,他走到了對方的麵前。

這是一個約摸著十八歲左右,五官精美,皮膚白皙,有些不真實,美得像是幻影的長發少女。

她的眼睛,雖然清冷,但卻並不陰鬱。

如果是這樣,自己倒是不太害怕了。

隻要不是楚人美那種,有集貿好怕的。

等下,你先告訴我不會變。

怎麽回事?

安如雪有些詫異,因為她來到了一個不屬於現實的地方。

首先申明,阿飄是沒有感覺,不會累,不需要睡覺,不會做夢的存在。

她回到那棵樹下後,也是充當地縛靈,不會去什麽其它空間。

所以,這裏是陳源的夢境?

“你的名字是?”

就在這時,陳源主動打招呼。

安如雪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叫安如雪……你撿到的簪子的主人。”

“你好,我叫陳源。”陳源也自我介紹道。

“我知道。”

“為什麽?”陳源不解的問。

安如雪露出慌亂的表情,有些緊張起來,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那個……”安如雪不想讓對方感覺到害怕,覺得自己尾隨了他,所以解釋道,“你帶著一個小妹妹到樹下,把簪子埋在土裏的時候,我知道了你,還聽到了你說被托夢的那個故事……就是這樣。”

“哦,明白了。那你現在出現在我的夢境,是有什麽事情嗎?”

陳源並不想暴露自己能夠入夢的事實,繼續在裝小白。

“啊?哦。”安如雪想了想後,說道,“如你所見,我在那棵樹上吊死之後,就一直在那裏當地縛靈。既不能滅亡,又沒辦法轉世投胎。所以,如果你有辦法讓我轉生,那就拜托了。”

好禮貌的詭。

也就是說,她也不知道方法嗎?

“那我該怎麽做呢?”

“給我燒燒紙錢?”安如雪試探性的說道。

“可是紙錢不是清明的時候,給已故的親人燒的嗎?你現在還在人世,有用嗎?”

而且陳源現在才反應過來,公園哪能燒紙?

要燒,隻能夠晚上燒。

所以,你讓我現在偷偷去公園,在那棵樹下麵燒紙?

這種行為開直播都會被封!

“我被束縛在了那棵銀杏樹裏,如果樹沒了的話……”

“樹沒了我就要進去了。”陳源直接打斷。

七百年的古樹,還是在公園裏,你覺得我有多少錢能賠的?

“那,那我還真不知道了。”安如雪輕咬嘴唇,十分的為難。

能夠跟陳源交流的時候,她還是挺欣喜的,以為找到了救贖之道。

但對方不是行家,自己也對這種事情一知半解,要如何才能脫離凡塵的禁錮啊。

“我看一些小說跟電影,都是滿足了最後的願望,就能夠立地成佛,進入輪回,你還有沒有什麽心願啊?”陳源問。

聽到這個,女人想了想,抬頭看了看天,又轉過身,看著那棵吊死自己的樹,回想起當初的景象和心境,她語氣沉重道:“當然,我有恨意,恨他拋棄我。也有嫉妒,嫉妒他拋棄我之後過的很好。還有不甘,不甘我做了這麽多,卻得不到好,但這些心情……在死後的幾百年裏,早就釋然了。”

的確,幾百年的時光,足夠讓人忘卻所有。

“我說的是願望,願望呢?”陳源又問。

願望……

我有什麽願望?

我隻想早點輪回。

但輪回是結果,隻有實現了願望,才可以輪回。

也就是說,我留在人世,是因為還有依戀?

可是,我在依戀什麽呢?

忽然的,她想起了那個空空的擁抱。

看到陳源抱著夏心語的時候,她也不自覺的,作出了那個動作。

所以……

“我可能想被愛……”

安如雪說完之後,弱弱抬起頭,然後就發現陳源一臉微妙,仿佛在看癡女一樣的注視著她,於是她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需要那種感覺,並不是真的愛。”

“想體驗沒有經曆的事情……倒也合理。”

陳源根本不想出軌,但為了擺脫這阿飄的糾纏,隻能夠姑且獻身。

但是,他又不太願意真的這樣做。

就這樣,他雙手抓著休閑褲的腰帶,陷入糾結。

“啊不不,抱抱就可以了!”

安如雪連忙伸出手,提醒對方可能會錯了意思。

“啊,那這可以。”

於是,陳源鬆懈了一口氣,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安如雪,則是有些羞愧的看著對方。

總感覺她這樣做有點討厭。

今天看了陳源跟夏心語的真摯愛情後,就產生了羨慕,甚至還幻想了自己遇到的是陳郎而非阮郎……

不過對方既然答應了,那就試試吧。

可是,我是阿飄,真的碰得到嗎?

帶著這樣的心情,安如雪緩步向前,張開了手臂。

陳源也張開手,迎著對方。

就這樣,二人輕輕的擁抱了。

感受得到!

安如雪第一次,找到了實感。

那種觸碰的感覺,並非是假的。

無比的充實,而且因為對方是一個極好的人,心中的愛慕漸漸升起。

不自覺的,將頭埋進到了陳源的胸膛,雙手摟在了他的後背,用力的相擁……

“對了,你變成阿飄之後,有什麽功法嗎?”陳源問。

“沒有啊。”安如雪如實的答。

“能夠碰到人嗎?”

“碰不到的。”

“可以對現實有什麽影響呢?”

“頂多就吹口氣,或者吸食食物裏的一些味道,僅此而已,完全傷不了人。”

“哦,這樣……”

“怎麽了陳郎?”安如雪抬起頭,弱弱的問。

然後下一刻,陳源突然抓著她的手腕,並單手作出哈士奇指人道:“這麽菜還敢尾隨我?”

可讓我逮住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