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王,守護吾等,因為長夜漫漫,處處險惡!”本內羅是典型的男高音,高亢衝入雲霄,尖銳刺破重重空間,進入廣場所有人的耳膜。

 “七神在上,好一副絕世名將的嗓門!”巴利斯坦喃喃道。

 丹妮嘴角抽搐,人家至高牧師的身份可比名將高多了。

 本內羅應該是魁爾斯族奴隸,高高瘦瘦,五官輪廓突出,皮膚白皙如奶,典型的奶人形象。

 其臉頰、下巴、嘴唇和光頭上文滿紅色火焰刺青,好似在臉上罩了一層明紅色的麵具,隻有一對湛藍眼睛露了出來。

 看著有些滲人。

 “吾等凡人,獨生獨死,茫然無措,踟躕幽穀;幸得同袍,集聚而行,幸有真主,嘉以溢吾。”本內羅繼續念著禱詞,下方奴隸隨著他一起念,神情專注,一臉虔誠。

 丹妮驚訝發現,廣場後方的黑牆上也站了密密匝匝的人,九成都是抱著猛虎頭盔的虎袍軍。

 “看來傳言沒有誇張,虎袍軍中半數信奉紅神拉赫洛。”

 午禱時間不長,大概兩三百字的禱詞,可念完禱詞後,本內羅並沒離去,反而抬起右手臂,用食指指向天空大日。

 “長夜漫漫,處處險惡!”他突然高呼,同時握手成拳,然後張開雙臂。動作幅度有點大,丹妮都擔心他從狹窄石柱上摔下來。

 當至高牧師嗓音達到最高點時,隻聽“嘶”的一聲,火舌從他指間竄出。

 “啊!”不僅下方群眾們嚇了一跳,連丹妮也驚呼出聲。

 有海潮般強烈的魔力波動,說明本內羅使用的是火法術,而非道具作假。

 青-天-白-日下,他手指間噴出的火舌暗紅如血,鮮豔得幾乎要化為實質,滴淌到地麵上。

 接著,本內羅右手移動,火焰在天空留下一行瓦雷利亞文字,隻單個字母就有雙人床那麽大。

 ——黑暗將至,無知者的愚行必將帶來血火與毀滅,唯有救世主能拯救世人。

 “啊啊啊......”群眾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聲,女人們捂臉大哭起來,男人們揮舞拳頭,一臉憤慨,發出一聲聲意義不明的呐喊。

 丹妮突然福靈心至,一臉古怪說道:“該不會在說我吧?”

 果然,下一刻本內羅便大聲呼喊道:“長夏之後,星辰泣血,亞梭爾·亞亥將在煙與鹽之地重生,他就是救世主,他就是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她的崛起實現了上古預言,她自煙與鹽之地降生,正在、也必然能重塑這個世界。

 她是亞梭爾?亞亥轉世,她將戰勝黑暗、為世間帶來永不終結的長夏,連死神也將向她屈服,為她的事業流血犧牲的人必將獲得重生……”

 老哥,非常感謝你的捧場,但......錯啦,亞梭爾亞亥轉世之身是瓊恩雪諾,我侄兒。

 丹妮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一直以來,她都對拉赫洛心生警惕,並非針對光之王。

 紅神的教義雖霸道專橫,但整體還是勸人向善的,絕非魔教、邪教之流。

 可影之拉赫洛就不一樣了,祂無底線地接受血祭,吞噬人的靈魂與精血,很多血巫術的根源便在於拉赫洛這位魔神本身。

 拉赫洛掌握死亡領域這一點毋庸置疑,丹妮也一直以為祂就是死神,畢竟維斯特洛好幾個人都被祂從死亡中複活,其中就包括主角瓊恩·雪諾。

 問題是,本內羅宣稱死神也會向龍之母屈服。

 顯然,他口中的死神絕不是他的主子拉赫洛,八成是“寒神”——黑暗、冰冷與死亡之神,夜王(其實夜王隻是寒神部下,丹妮理解錯了)!

 死亡領域隻有一個,那誰才是真正的死神?

 拉赫洛為何那麽在意長夜?

 甚至從五千多年前開始,便通過紅袍祭司之口,不斷宣傳亞夏古書中的預言——亞梭爾·亞亥將會重生,對抗重現人間的異鬼。

 丹妮心中一片亂麻。

 本內羅那個“自來水”還在為她搖旗呐喊:“丹妮莉絲正身臨險境,黑暗之眼盯上了她,長夜的奴仆陰謀推翻她。”

 說到這,他指向神廟後的黑牆,指向黑牆上那些全副武裝、朝下觀望的虎袍軍守衛們,大聲道:“光之王塑造了太陽和群星,並與黑暗進行永恒的搏鬥。

 奈西索和馬拉喬卻背棄了光明,被東方的黃色鷹身女妖腐蝕了心智,和不信神的外鄉人一起策劃最卑鄙聯盟。

 我在此號召大家團結起來,參加這場正義之戰,為光明而戰。預言之子必將騎著魔龍,手提清潔世界的火劍,帶領我們踏上光榮之路。”

 老哥,你這麽仗義執言,都不怕被和諧嗎?

 丹妮感動壞了,也擔心極了。

 “自來水”雖好,可也得活到轉化成“帶路黨”的那一刻啊!

 我都還沒打過來,你便開始為我宣傳造勢,是不是太急切了點?

 同時也疑惑起來,瓦蘭提斯人在幹什麽?

 怎麽能允許一個和尚在大庭廣眾之下妖言惑......咳咳,闡述真理。

 可以猜到,本內羅如此闡述真理的行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可他恁是沒被“404”掉。

 “大人,這並非什麽好兆頭,”巴利斯坦卻憂心忡忡,“紅神僧侶今日能為您公開反對黑牆貴族,明日焉能不會為其他人,或者他們的紅神,動搖您後人的統治?”

 老騎士你想的真遠,連我的後人都擔憂上了。

 不過他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唉,真難辦!

 丹妮皺起眉頭,歎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紅神寺廟的力量就擺在那,並非我們的態度能決定的,成為我的盟友總比與我為敵好。”

 整個午禱過程不到半小時,本內羅似乎是例行公事地幫龍女王喊了一遍口號,並沒真帶領奴隸起義造反。

 隨著他走下石柱,天空中的火焰文字迅速消失不見,丹妮又爬上馬背,與奴隸們一起離開廣場。

 奴隸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繼續麻木地工作,丹妮二人則繞著黑牆,繼續遊覽異國風景。

 嗯,她還沒忘記這次出來的目的:觀察並定位吉斯使團的駐地。

 越靠近黑牆,附近街道越寬敞整潔,類似瓦雷利亞大道的黑石路麵,路旁種著棕櫚樹和雪鬆,高大的玻璃穹頂建築,潔白大理石廣場,豎立精美雕像的噴泉水池......

 毫無疑問,這裏是富人區,來這邊拉票的隊伍也遠比西城區多。

 不止是虎黨的馬拉喬,象黨奈西索,因為沒公開表達對龍之母有敵意而不被人看好有連任可能的多法斯,候選人艾裏奧斯、帕拉奇羅、貝裏西奧等等,或者親自上陣,或者子女帶隊。

 丹妮看到一個高大銀發中年人右臂打著繃帶,吊在脖子下,依然在廣場高台大聲演講。

 中年人頭頂拉著一條橫幅:如果你反對惡龍之母,如果你支持盟軍,便請支持盟軍常委馬拉喬!

 除了發表公開演講,還有人組織默劇表演,有人派遣詩人沿著街道唱歌吟詩,有人帶領歌舞團在貴族庭院舉辦派對,有人找來雜耍藝人,在公共區域表演。

 還有精彩刺-激的決鬥比賽,黃色絲衣的刺客們,手持水舞者刺劍,為各自的支持者在廣場上死戰不休。

 以上正常競選手段丹妮還能接受,可那些競選者也與馬拉喬一樣,同時還在大街上安排床奴拉票。

 有人送技女,甚至承諾一定是處子;有人在象車上馱著肌膚細膩的纖弱男孩,聲稱他們皆掌握七種春啼之術,男女皆可享用;也有人為選民提供高大健美的角鬥士......

 還有人拿著小本子,一家家上門詢問:“是否需要私人定製?黑人、白人、斑馬人、馬人、長毛伊班人、安達爾騎士、紅發北境野人、巨人......如果沒人能滿足您,野獸和家畜也行,除了巨龍,我們什麽都能為您送來。”

 他們並非在說悄悄話,很多披在大象身上的布毯上寫的明明白白。

 “太瘋狂了,這便是瓦蘭提斯人引以為豪的公平、民主、自由的選舉?”

 這種突破認知下限的情景,驚得丹妮與巴利斯坦目瞪口呆。

 瓦蘭提斯正在進行一年一度的執政官選舉,他們早已知道,昨晚還特意在商人之屋打聽過。

 當時有兩個商人便在談論此事,一位瓦蘭提斯中年酒商,一個售賣青亭島金色葡萄酒的舊鎮海商。

 瓦蘭提斯人驕傲地對維斯特洛人說:“我們瓦蘭提斯有傳承自古瓦雷利亞的優秀政治製度,公平,公正,自由,平等,民主——當然,奴隸不是人,沒錢的自由民繳納不了多少賦稅,對這座城市沒啥貢獻,也不算完整的人。”

 “毫無疑問,我們比你們維斯特洛人更文明,也更有智慧。別急著否認,三位執政官相互製衡,即便有時某個瘋子贏得選舉,也會受到同僚遏製。

 等一年任期屆滿,民眾會立馬讓他滾蛋——嗯,除非他準備的競選女奴質量高到超越凡俗。

 你想想,如果那個女人的父親,瘋王伊裏斯有兩個與他共享權利的王,之後一係列流血事件便不會再發生了。

 那個女人也能當個乖乖牌的小公主,也不用害得我們跟著受罪啦!”

 舊鎮海商漲紅了臉,訥訥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在厄索斯貿易城邦,落日之地的維斯特洛是公認的蠻夷之地。

 厄索斯大陸混不下去的“低劣”民族——如先民、安達爾人、洛伊拿人,隻能逃亡狹海對岸的維斯特洛,甚至搖身一變,從落魄的難民,成為高貴的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