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愣了一會兒,之前那個用盡全身力氣,才在提利昂胡須點燃一個小火苗的青年火法師認出丹妮,冷冷道:“這裏不是凡人該來的地方。”
“我知道,神秘人士的聚會嘛。”丹妮笑著點點頭。
不等火法師回話,她散去笑臉,肅然道:“其實,我是一名女祭司。”
“祭司?”月詠者來自鳩格斯奈平原,頭大臉尖,皮膚蠟黃,留著長長的黑發,身披黃底彩色花紋的裙子。
一副再明顯不過的女人裝扮,嘴裏說出的話卻是粗嘎男聲。
丹妮驚了一下,女裝大佬?
“是的,我是祭司!”她再次強調。
“你信奉那位神明,我怎麽沒在你衣服上看到祂的符號?”斑馬人大佬問道。
“我侍奉七神。”
大佬......
縛影士......
火法師......
男巫......
“有點自覺,走吧!”青年火法師不耐煩揮手驅趕她。
“我真是七神祭司,侍奉——”
縛影士冷冷打斷她道:“我們都知道七神是什麽德行,七根木頭樁子,七神教會的大主教也不能點燃玻璃蠟燭。”
“隨便信仰一個黑暗魔神也比七神要好,七神祭司、修士全都是偽神秘人士,我們的聚會不歡迎你這種人。”
丹妮的確是七神祭司,自封奴隸灣七神教會大主教,可不就是一名女祭司?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七神祭司在“業內”名聲竟這麽差。
人家都不願意帶她玩,直接被強製退群。
“這是偏見!”丹妮怒氣衝衝道:“你拿一根玻璃蠟燭過來,看本祭司能不能把它點燃。”
“哼,現在我們哪裏去找玻璃蠟燭?”
青年以為她在狡辯,顯得非常生氣。
另一個蒼老黑人火法師冷酷瞥了丹妮一眼,說道:“算了,她自己找死,就讓她進來吧。”
斑馬人女裝大佬到底有點良心,皺眉勸道:“說了你可能不信,但神秘人士並非那麽好接觸的。你既沒天賦,又沒神靈庇佑,可能會被詛咒纏上。”
“詛咒?你們難道要詛咒我?”
“那到不會,但......”大佬醜得難辨雌雄的尖臉露出踟躕之色,“普通人會被被高能級魔力影響生理結構......你聽不懂吧?”
這會兒丹妮已經與六個神秘者全部有過照麵,她驚駭發現自己能像看穿青年火法師一樣,在對方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洞悉他們的魔力深淺與冥想術根底。
火法師眼中都是火焰,根本冥想術不同,火焰顏色不一樣,蒼老黑人的火焰為紫色,火苗高度卻不及青年的一半。
看來年齡並不能決定功力深淺。
也對,她的龍才剛出生不到兩年,魔力剛複蘇,大家都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藍嘴唇的男巫也是一個二把刀,意識海中的那團藍霧稀薄無比,看起來像剛入門的新手。
月詠者黑色眸子裏有一輪彎月,新月如鐮,玉色朦朧,丹妮感覺他的功力與青年火法師差不多。
實力最強者不出所料,來自亞夏的縛影士。
木殼麵具後麵的青色眼珠中,有扭曲的黑影子,像一團飄搖不定的火。
如果沒留意到影子在某一瞬間扭曲出的麵孔,她還以為那就是黑色火焰呢!
可與丹妮宏大似海洋的九色漩渦相比,縛影士也是個樂色!
她放下心來,不顧月詠者大佬的勸阻,跟著鑽進石道。
在狹窄地縫裏七繞八拐,大概前行了半裏地,一行七人來到一處兩百平米寬的幽冷地下室。
一頭稀薄藍發、慘白皮膚的老奴隸,提著一盞油燈等在門口,見到最前麵的老火法師,後退一步,恭敬行了一禮,把油燈掛的石牆上,從另一扇小木門退了出去。
油燈下,老奴隸的樣貌驚鴻一瞥,丹妮不由麵露驚容。
他的臉龐好似浸了水的墨水畫人物畫像,鼻子在額頭上,嘴巴在左耳朵邊,兩個眼睛一個在眉心,一個在下巴處。
一個畸形怪物!
其他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丹妮也不好出聲詢問。
地下室四麵灰色石板牆麵,灰色地板,空****的,什麽也沒有,天花板還特別高,足有七八米,連光線也照不上去。
進入地下室,其餘六人貼著油燈旁邊的牆麵站好,丹妮按捺心中驚疑,也跟著站在月詠者大佬旁邊。
“啪啪啪!”老火法師拍拍巴掌,用帶著口音的瓦雷利亞語說:“閑話少說,先展現各自的技藝,然後再談交易。”
他那嫻熟輕鬆的神態和動作,無不再說明一件事:這是一位老司機!
“我先來。”青年火法師上來到大廳中央,麵向眾人,大大方方從腰間布袋裏掏出兩個拳頭大的玻璃瓶。
他還特意舉著瓶子,讓丹妮他們看個明白。
一火紅粉末,好似辣椒麵;一青褐色,好似花椒粉。
難道做燒烤?
就見他蹲下身,用緩慢的動作擰開玻璃瓶,兩手握住瓶口,翻轉瓶身,抓了兩把粉末後,又將瓶子放在身前地麵。
“看好了。”提醒眾人一句,青年火法師意識海中黃色火苗躥起三尺,各握著一種粉末的兩手猛地一合,大喝:“血龍狂舞!”
“轟!”雙手一撮,青年身前出現一紅一藍,兩團電飯煲大的火花。
硫磺與硝石的燃燒氣息在石室內彌漫,有些嗆人。
接著,青年羊癲瘋一般手舞足蹈,兩團火花漸漸拉伸變形,變成兩坨巨龍模樣。
嗯,兩坨。
不僅眼睛、鼻子、嘴巴、鱗甲等細節全部沒有,連碩大兩條後腿也沒有,就像一個調皮搗蛋的五歲孩子,用媽媽包餃子用的麵團揉出來的。
青年麵色漲紅,脖子額頭青筋暴露,汗水在鼻翼間流出兩條小溪,終於,紅龍與藍龍緩緩靠近,糾纏在一起——
噗嗤,滅了。
“好,好,好!”在丹妮準備發出“切~~”的噓聲時,另外兩個火法師激動拍起巴掌,一連叫了三聲好。
那激動得難以自持的模樣,完全不像裝的。
難道真的很好?
丹妮木著臉,又準備問“好在哪裏”時,魁爾斯男巫上前一步,感慨萬千道:“裏斯本,你果然是我們這一輩最出色的法師,我不如也。”
青年火法師傲然頷首,“俳紅男巫如果回魁爾斯深造兩年,想來也有機會達到我現在的境界。”
丹妮板著的臉差點皸裂。
等裏斯本彎腰把玻璃瓶收拾好,回到石牆邊,老黑人左右看看,問:“誰第二個?”
“我。”縛影士聲音沙啞,邁步走出。
站在石室中央,縛影士脫下身後背包,從裏麵拿出一個菜盆子(?),一包木炭,一根的拇指粗的玻璃瓶,裏麵裝了半管暗紅色**。
縛影士把木炭放入鐵盆子,點燃,木炭很快燒旺,淡紅色火苗升起兩尺高,陰冷的地下室散射一波波熱浪。
縛影士把雙手放在火盆上方胸口高的地方烘烤,嘴裏念叨丹妮聽不懂的咒語。
石室好似打開散熱閥,漸漸的,熱氣流逝,空氣中多了一股滲人寒氣,冰冷墓室裏的那種陰森寒氣。
丹妮驚呀看到縛影士身後的影子在扭動,剛開始,好似樹枝抽芽般舒緩,縛影士口中咒語節奏越快,影子也漸漸舞動激烈起來。
最終,縛影士身後一麵牆壁出現一片森林般密集的影子海洋。
“這瓶血來自一位貴人。”縛影士舉起小玻璃瓶說。
隨後,她打開瓶蓋,把血潑在火盆中。
“嗤嗤......”焦糊臭氣隨著白煙彌漫,熏人欲嘔。
讓丹妮駭然的一幕出現了,縛影士身後的影子慢慢往中間靠攏,黑色越來越濃。
她從來都想不到一道影子能如此漆黑無光,隻看一眼便渾身發寒,凍結人的靈魂。
好似一個貼在牆麵的二維紙片人,掙紮著進入三維世界,牆麵上居然走出來一個麵目模糊不清的人形影子!
它如夢遊患者,在室內無目的遊**,無聲無息,靠近油燈,影子由淡黑變濃黑,退入陰影,色度隨之減弱。
很古怪,火光越亮,影子越鮮明。
“咕咚!”丹妮咽了口唾沫,轉頭一看,發現其他人比她還不如,麵色驚恐,目瞪口呆。
瞬間,她臉色好看了一些,似乎從其他人的懦弱中汲取了勇氣。
“好厲害,閣下可能驅使它殺人?”她問。
縛影士詫異看了她一眼,驚疑她竟沒被自己的血魔法影響。
其他人麵露懼色,更多是因為在麵對更高等的上位巫術時,從靈魂層麵上被壓製。
這個七神女祭司有些不簡單!
“我無法控製他。”縛影士說。
“他?”
亞夏女人認真解釋道:“我用貴人的血召喚出貴人的影子,貴人的靈魂投影在自己影子上,但他有自己的意誌——哪怕是混亂無知的意誌。”
“是因為你不夠強,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我聽說有人能像使喚奴仆一樣,驅使影子遠距離殺人。”
縛影士古怪看了她一會,想不到這個沒力量的假神秘人士敢對自己說這種話。
我可是最惡名昭彰的縛影士,還正在玩弄一位貴人的靈魂耶!
難道無知者無畏?
“不可能,”木殼麵具女人搖搖頭,肯定地說,“我說過了,影子附著貴人的靈魂,靈魂乃意誌與精神的結合體,我隻能引導,卻無法......
也不是不能讓他殺人。
我的確不夠強,但即便有一日我境界夠了,可以驅使它殺人,也得滿足一個前提條件——他本身也想要被害人死亡。
你明白了嗎?
縛影士隻能引導、**影子行動,卻不能扭曲它的意誌。就像誰也不能隨便一句話,就讓大街上的正常人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