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投身戰鬥的又豈止是天魂?

恐山之上,葬劍之所。

這裏既是武器的墳墓,也是新生之所。

卻靈槍、禁鬼弓於此誕生,如今重歸此處,於工房中接受進一步的強化。

強化者正是關俊彥的地魂,源於《太閣立誌傳》的係統一直都有鍛造的選項,隻是關俊彥一直沒機會接觸這方麵,直到來到恐山,來到這最古老,也是最有名的鍛刀聖地。

大小姐九字兼定同樣身在工房,卻不是接收強化,而是以學徒的身份輔助主人,輔助的過程,也是對自我的提升,能夠與主人構築兩儀之式的她需要的不是物理意義的強化,而是境界的提升。

二小姐榮耀傳播者·改不是日本傳統武器,不在其列。

不過她並沒有閑著,而是立於恐山之巔,以自身的能力淨化亡靈,抵禦怨氣。

既能磨礪修為,也代替恐山的管理巫女恐山安娜履行職責。

恐山安娜雖然隻有中學生的年紀,在恐山上卻有著極高的威望,為修行者提供合適的修行場所,與怨靈溝通維持此地秩序。

關俊彥的地魂與一眾式神到此後,也沒有因為武尊派係的態度區別對待,反而借給他們自己名下的鍛造典籍和工房,這份恩情關俊彥銘記在心。

所以在她前往東京尋找未婚夫,順帶護送小櫻去天照大神宮的時候,二小姐主動承擔起巫女之責,坐鎮恐山之巔——當然,是經過偽裝後的形態。

恐山之上的修行者成分複雜,其中就有禦門院家的鍛造師——禦門院泰世。如果隻是打架,關俊彥當然不怕,問題是他的修行、式神的修行都沒有結束,更不能給好心收留的恐山安娜添麻煩。

因為這個原因,地魂修行鍛造後,第一個選擇的分支就是外觀的鑄造——對於刀劍所化的式神來說,就是偽裝與易容了。

如今的二小姐,再也不武裝修女的形象,正兒八經地換上一身黑色教袍,拿著一本聖典,很有傳教士的範疇。

隻要沒有惡靈突臉,二小姐的形象永遠是聖潔且高貴。

……

有不少人說恐山的恐是恐懼。

看著那漫山遍野的漆黑,永不停歇的陰風就讓人心地發寒。

但那隻是看上去。

有管理者一族,有與管理者一族締結契約的靈鬼,有諸多在此結廬修行的修行者,一般意義上的亂象根本掀不起浪花。

隻要能習慣畫風,扛得住陰氣就沒問題。

距離恐山不遠,同樣距離三途河很近的大江山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名字裏沒有恐,卻比恐山可怕的多。

這裏是名副其實的法外之地,由非人種族鬼族主宰。

鬼族好鬥,與人鬥,與怨靈鬥,與彼世之物鬥。

也好玩,發明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玩法,而且一般都是玩自己或者玩敵人。

不論是人還是非人,一旦陷進去很難不被刮掉幾層皮,死在裏麵被同化成鬼也不是不可能。

委員會對此睜一隻眼,閉隻一眼。

不是不能剿滅,而是大江山離彼世太近。

鬼族天然親近死亡,打不過可以往彼世躲,就算被打死,也有可能從彼世重新爬回來。

與其費心費力,不如劃出一片區域,不讓人踏足。

關俊彥的七魄之一的天衝就在此處,在無法之地中的無法之地,最混亂的地方。

與人類不同,鬼族中有相當一部分沒有腦子,隻會靠本能行動。就算是三大鬼王也沒什麽太好的方法,隻能將他們約束在一定的區域內,讓其自生自滅。

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光景。

暴力、血腥、醜陋,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也是黑暗滋生的最佳養料。

天衝一魄的任務隻有一個,一魂一劍,殺穿整個混亂地帶。

在無法之地,力量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隻有比惡鬼更鬼,才能讓惡鬼害怕。

天衝天衝,氣魄衝天。

……

關俊彥分出去的魂魄也不都是在拚殺。

三魂七魄各有所長,有的適合戰鬥,有的卻不適合。

靈慧一魄便是如此。

從名字就不難看出,這是司掌智慧的一魄。

所在地也不是危險的戰場,而是一間巨大的書庫。

一眼望不到頭的書架。

古老到仿佛是穿越時空的書簡。

沒錯,書架上的不是紙質書,也不是日本人習慣的卷軸,而是更為古老的竹簡。

竹簡上的文字是大篆甚至在那之前的金文,隻是觸碰就能感覺到曆史的厚重。

曆史是有重量的。

知識是有重量的。

你掌握的一切都是有重量的。

前兩句是靈慧一魄臨行之前,店主的教誨。

後一句則是禦門院泰長的在半妖之裏提出的核心理論。

“重量是嗎?確實很重啊,重到能壓死人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壓死超越者啊。”

靈慧一魄仰起頭,目光一一掃過書架上的銘牌,講那些看似很近,實則很遠,逐漸被世人淡忘的篆字一一記在腦海。

這一刻他又回想起高中畢業,剛學會半吊子的日文,熬夜啃生肉時的樣子,和現在的自己何其相似。

不是完全看不懂,也不是完全能看懂,一知半解,囫圇吞棗。

“那麽久違地開始啃‘生肉’吧。”

第一個書架,第一卷。

書卷展開之時,關俊彥仿佛看見了一位麻衣老者,倒騎青牛,晃過一座雄偉關隘。

隨後,古老的書齋中響起了朗朗讀書聲。

“道可道,非常道……”

靈慧雖在書齋之中,心神卻已遠遊萬裏。

……

魂魄遠遊,人亦遠遊。

在店門口掛上“聖誕—新年放假”的牌子,叮囑諫山黃泉看好店,關俊彥背起妖刀·佛及羅一路向西,踏足有著“千年魔京”之稱的古老城市。

在那裏,很多人類、妖怪的命運都為之改變。關俊彥此行卻不是去改變什麽,扭轉什麽,隻是單純地達成某個質樸的願望。

新年好團圓,自己是沒法回家了,至少應該讓心懷期待之人團員才是。

羽衣狐,你履行了約定,現在輪到我了。

哪怕兒子成了逆子,你依舊有著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