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須瓷聽到這話後, 微微張著嘴,一時半會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自己被換了個姿勢——坐到對方的腿上。

大殿一般都沒什麽妖,隻是在梵越踏進去的一瞬間,鬼火燈全部自動亮起來了。

倒是也還挺亮堂。

沒讓白須瓷覺得太害怕。

唯一讓他太害怕的, 隻是……

身邊的這位。

雖然方才的話說的沒什麽怒意, 但是白須瓷總覺得有些心驚, 身體還是有些緊繃。

不敢看過去。

梵越單臂抱著已經愣住的白發少年,坐在大殿的高座上,眉眼之間有幾分冷淡。

隻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順帶捏住了那個手腕。

觀摩了一下。

纖細, 白皙,甚至有點脆弱。

“抬頭。”語氣很平靜,但是卻不容反抗。

白須瓷本來就有點緊張,被這麽一喊直接打了個哆嗦, 可憐兮兮地仰頭看了過去。

一副老實好欺負的樣子。

梵越就這麽盯著他, 目光猶如實質的一寸一寸的下移,似乎是看不夠。

也或許是看不懂。

白須瓷沒忍住, 耳朵一下子冒了出來, 緊緊貼著腦袋。

嘴角都繃成一條線了。

梵越眼眸微抬起, 看到了那個毛絨絨的耳朵,停留了片刻,將視線又重新對上了那對“紅寶石”。

戰戰兢兢地, 一點情緒都藏不住。

“我是要吃了你麽?”梵越最終還是這麽說道。

白須瓷聞言心想,這個他倒是真的想過, 還不下八百遍。

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尊上, 我、我不好吃。”白須瓷雖然慫, 但還是慢吞吞地回答了。

畢竟他對被做成菜有很大的陰影。

尤其是麻辣兔頭。

說完這話後, 白須瓷聽到一個很輕的笑聲, 很短暫。

頓時更不自在了,條件反射地拽了拽自己的手腕。

“掙一下,加一刻鍾。”梵越移眼看了過去,沒什麽情緒的補充。

白須瓷動作頓時僵住了,眼睛瞪得賊圓。

又害怕,但是又震驚。

隻能無機質地“啊”了幾聲,緩慢地把腦袋挪了回來。

獨自消化這話的含義。

梵越隻是看著白須瓷,眼眸有幾分寒涼,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那個手腕上摩挲了幾下。

明明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妖。

化形也不怎麽會,修為也隻有一丁點。

有什麽值得在意的?

“好吧。”有點悶悶不樂的聲音,但正好拉回了梵越的思路。

白須瓷歎了口氣,垂下了腦袋,開始自我開導。

其實被抱也沒什麽的,反正妖怪也沒有倫理綱常,可能抱他也就是圖順手。

沒什麽,沒什麽。

再說了,久而久之,對方肯定會煩的。

梵越就這麽垂眸看著,手指在扶手上無規律的敲擊了兩下。

思量著一件事。

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如此有耐心了?

眸色淺淺,沒有說話。

*

大殿——

白須瓷也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這都過了多久了?

是真的要一直抱下去?

低頭看了看,有個大手橫在腰間,原本寬鬆的衣衫像是被束了個“腰帶”。

手腕還在被圈著,對方倒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白須瓷陷入了新的沉默,他以為自己頂多算個小玩具。

對方不會“玩”太久的……

可是,現在。

“尊上——”最終還是沒憋住,仰頭去問了。

梵越聽到這個熟悉的,示弱的聲音,移眼看了過來。

“嗯。”

白須瓷雖然有點害怕,但是耐不住姿勢維持住實在太累,隻能磕磕巴巴地說:

“可、可不可以不抱了?”

沒敢抬眼,還是垂著腦袋說的,看著有點乖。

“主要是腰有點酸。” 默默地補充道。

梵越皺了皺眉頭,視線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然後開口問道:

“兔子,也有腰?”

白須瓷頓時給僵住了,陷入了羞憤當中,一腦袋抬了上來,反駁道:

“我怎麽沒有?”語氣上揚了些,似乎有點著急。

梵越就這麽看著腿上那隻湊近了些,甚至一本正經地伸起了胳膊,好讓自己看的清晰一點。

“有、有腰的。”

因為動作的幅度原因,梵越甚至能感覺到衣服下方的軟肉,有溫度的觸感。

“尊上,您看,有的!”傻乎乎地補充。

梵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不過是視線不是腰,而是那張小臉,漫不經心地說:

“是嗎?”

他大抵知道自己為什麽有耐心了。

白須瓷本來還很嚴謹地解釋來著,但是看到對方似乎也沒往那邊看,突然陷入了疑惑。

隻好把胳膊放了下來,無意識地咬了咬唇。

“是的啊。”語氣很認真。

梵越垂眼看了下,然後開口問:“這個姿勢累?”

白須瓷聽到這話,難得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這話說的也太有歧義了吧?

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啊……”白須瓷突然覺得說話都困難了,但是抬頭一看,對方一臉正經。

閉了閉眼。

“有點,所以尊上,要不就放——”

話還沒說完,白須瓷整個人就被撈了起來,換了個姿勢。

“就這樣。”

“……”

白須瓷像個布娃娃一樣,直接被放到了另外一個腿上,並且原本被捏著的手腕獲得了自由。

另外一隻手,被圈住了。

“尊上,我覺得……”白須瓷覺得還是要勸一下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大殿門口傳來點聲響,似乎是有妖怪進來。

“!!”

梵越還沒開口,就發現懷裏拱了一個腦袋,埋的相當嚴實。

手也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

梵越移眼看去門口,發現了已經呆住的侍者,隨意地揮了揮手。

原本端著盤子的侍者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垂眼看了下懷裏的腦袋,耳朵都彎了起來,在左右試探,最後找到了個縫隙,一下子紮了進去。

“……”

白須瓷心髒怦怦跳,恨不得當場挖個洞跳進去。

梵越沒有倫理觀念,那沒什麽。

可關鍵是他有啊!

又努力地拱了拱,確保一點臉都露不出來。

梵越本來是想解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現在也沒開口。

隻是盯著那個小腦袋,陷入了一絲不解。

動手摸了上去,碰到了那個耳朵,對方很快地縮了一下,移的遠了些。

似乎是不喜歡觸碰。

梵越手指頓了一下,眼眸暗沉,生出一點類似的情緒來。

直接摸了上去。

捋了捋耳朵根部,圈得很嚴實,讓其無法退。

白須瓷本來還在認真埋腦袋的,但是突然感覺耳朵癢癢的,知道感覺被對方撈了出來。

撫摸的感覺一下傳達了過來。

說不清楚,但也不是難受。

耳朵動了動,想要離遠點,但是未果,還是在對方的手裏。

癢癢麻麻的感覺又傳了過來。

白須瓷本來想一腦袋抬出來的,但是又擔心外麵真的有妖怪進來。

丟人的情緒在蔓延。

隻能退而求其次地說:“尊上,外麵是……有妖怪進來嗎?”

梵越眼眸很是平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嗯。”

果然那個腦袋還是紋絲不動,甚至貼得更緊了。

“您別摸了……”白須瓷聲音因為擱著衣服,聽著悶悶的。

一隻手伸了上來,按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讓摸了。

梵越眉毛微微一挑,鬆了手。

然後提著白須瓷的後頸,把人給提起來了。

小臉紅彤彤的。

也不知道是悶的,還是什麽別的緣故。

白須瓷輕輕地喘著氣,不知道為什麽被提起來了。

但是又擔心後麵有人……

本能地想要扭頭去看,但是還沒瞥到後麵一點。

就直接被硬生生地抱過去了。

下巴趴在對方的肩膀上,銀白的發絲落到對方玄色的衣袍上。

反差很大。

“有妖。”解釋了一句。

白須瓷頓時get到了,想把臉埋起來。

但是因為抱的太緊,他找不到先前那個胳膊處了,有點慌張。

隻好埋在了對方的肩窩。

甚至還閉了氣。

梵越攬著這小妖的腰,神色淡淡,隻是饒有興致地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對方的腰圍。

倒是瘦。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梵越微微皺了下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本體像個球,現在看來,竟全是毛麽。

白須瓷因為憋了太久的氣,有些難受,最後還是探出一點縫隙來。

喘了口氣。

梵越感受到了一點溫熱的呼吸氣流,抿了抿唇角,有點想把這小妖給提起來。

但是,很快那個小臉就又埋了起來。

再度憋氣。

“……”

白須瓷對梵越說的話深信不疑,根本就沒有思考過大殿可能沒有妖的事實。

並且出於無處可躲的事實,他隻能就這麽簡單直接地擋臉。

直到——

被提著領子抬起來了,臉上有些懵圈,手還在不自覺地抓著對方的衣服。

有點被扯起來在床單上的小貓。

梵越盯著這小妖,然後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自己被抓的亂七八糟的衣服。

眉毛一挑。

白須瓷注意到了問題所在,手指頭“啪嗒”鬆開,順滑的布料一下子塌了下去,鬆鬆垮垮的。

紅眼珠子頓時有些心虛,沒敢往下看。

“走了。”梵越隨意的伸手理了理衣服,開口好心地“提醒”道。

白須瓷頓時被帶的岔開了話題,扭頭往後看去,這才發現大殿其實空****的。

真的沒妖了啊。

鬆了口氣。

梵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白須瓷,看了看手中的那截腰。

思量片刻。

拿出來個胡蘿卜幹,把人又攬回來了。

“吃吧。”

白須瓷捧著胡蘿卜幹,有些懵,但還是扔到嘴裏嘎嘣嚼了。

“嗯,繼續。”

白須瓷嘴邊又多了個胡蘿卜幹,並且直接遞到了跟前。

眉毛蹙了蹙。

但還是就著對方的手,嘎嘣吃了。

唔,挺香。

梵越垂眸看著那截腰,還是覺得有些纖細,於是喂的就勤快了些。

遞的動作頻率高了些。

白須瓷腮幫子都鼓起來了,眼睛有些驚恐。

愈發地看不懂這妖怪的思路了。

“尊、尊上……我不吃了。”白須瓷還是微微用手推了下,婉拒了。

順便努力地咽下嘴裏的胡蘿卜幹。

很費勁,有點幹。

就在這時,大殿外麵再次地傳來聲響,白須瓷一下子給嚇到了,扭頭去看。

沒想到真的來妖了。

還是很熟悉的那隻——煊俐。

“嗝!”白須瓷一緊張,沒咽好,直接打嗝了。

煊俐行禮的動作卡在半空中,眼角抽了抽,還是沒忍住抬眼看了下。

熟悉的紅眼睛,驚恐的小表情。

附帶一個控製不住的嗝。

“……”

煊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不大想來匯報進度了,這小妖怎麽都混成這樣了。

風生水起的。

還坐在他們尊上腿上……

眉毛擰得很緊,陷入了一陣憂慮。

果然是猴子不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