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須瓷站在大殿門口,煞有介事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臉上略微有些尷尬。
這怎麽四驅的比兩驅的還不穩當呢?
眉毛蹙了蹙,最後把原因歸結到了桌麵上。
一定是它太滑了!
“怎麽今日就要走?”一陣淡雅的香氣飄了過來,白須瓷回頭一看,果然是那位名叫“茯苓”的女妖。
對方眼中含有揶揄神色,臂彎的青紗隨風而起,語氣中有幾分調笑的意思。
白須瓷:“……”
不知道為什麽,一遇見對方,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跑。
“罷了,今日不逗你了,隨我過來吧。”茯苓笑著擺了擺手,轉身朝著出口走去,示意白須瓷跟上。
麟山其實很大,上麵的宮殿建造也比較複雜,雖然陰森了點。
但不得不說……
還挺好看的。
看來這魔頭審美不錯哈!
白須瓷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心裏終於放鬆了下來。
終於能回自己的兔子窩了,他要在**狠狠地睡上一覺!
“小白。”很是友好的聲線,“我可以這樣叫你麽?”
茯苓扭頭望了過來,眉眼似桃花,很是感興趣的模樣。
白須瓷點點頭,然後說道:“當然可以啊。”
他的朋友們都是這樣叫的。
茯苓聽到這話,輕輕的笑了出來。
然後又轉身向前走去了,倒也沒有再說什麽。
留下白須瓷一臉問號。
愣了片刻,還是噠噠噠地跟上了。
*
“呼,終於回來啦。”
白須瓷看著自己的石床,頓時覺得有些熱淚盈眶,天知道他經曆了什麽。
再也不去那破地方了。
再也不去了。
他發誓!
白須瓷美滋滋地把自己給扔到了**,然後“砰”的一下變成兔子,找了個小角落四仰八叉的躺下了。
自從變妖怪以來,他就習慣了用本體睡覺。
一來可以節省些妖力,二來因為體型很小,這樣會更有安全感。
總之是個兩全其美的選擇!
白須瓷本來想給自己蓋點被子,但是伸手才發現是兔爪,於是就閉著眼睛咬住被子角了。
然後用力的一扯。
唔,蓋好了。
先睡上一覺再說!
與此同時——
梵越凝視著半空中的鏡子,上麵波動著水紋一樣的物質。
裏麵的場景……正是白須瓷的小石床。
“尊上,這……還需要繼續看下去嗎?”煊俐試探地詢問道。
本來不殺這小妖,就是為了看看對方身上的異常之處。
甚至連辟穀都不太會,但是卻能在人類群中相處甚好;妖力淺薄的連基本的化形都維持不住,但是行為舉止與人類並無二致。
簡直是矛盾的綜合體。
本來是打算帶下去審問一番的,但是現在尊上……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啊?
煊俐覺得有點難辦,再度看向了右側。
梵越皺了皺眉,金色的瞳孔眯了眯,似乎有些不悅。
這一幕被煊俐盡收眼底,大致心裏有了數,於是嚴肅地開口說道:
“尊上,屬下這就把他給捉拿——”
“不必。”擺了擺手。
梵越收了玄靈鏡,轉而回頭說道:“青雲派這次是有什麽動作?”
很閑適的語氣。
煊俐略微一怔,不知道為什麽話題就跑到這裏了,尊上不是對這件事很不感興趣的嗎?
“據說此次的淩雲大典增加了獻寶環節。”仔細思考了下,然後接著抬頭補充道,“應當是蓮幹之那個老頭子覺得境界提不上去了,自己搞出來的名堂吧?”
說到這,煊俐表情很是嫌棄,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那個青雲派的掌門,明明都老成朽木一般的模樣了,卻還整天妄想著逢春。
不僅喜愛各種年輕少男美女,還神經質一般的依靠神獸來提高修為。
他上次去奉命查探的時候,碰巧趕上了那老頭子在泡什麽“煉化池”。
差點沒把他惡心死了。
一副殘破的身軀,附帶著蠟黃且有褶皺的皮膚……
但是身邊卻圍了數個膚若凝脂的少女。
三百歲的老頭子,十幾歲的少女,果然人類的腦子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獻寶?”梵越若有所思。
“本座倒是記得……兩年前青雲派是不是遺失了一個……”
一刻鍾後——
“是,屬下一定查探清楚”煊俐行了個禮,就準備退下了。
不過走得時候,突然想起來件事。
他不是來這裏處理那小妖的??
怎麽最後連提也沒提。
*
梵越思考了下,重新打開了玄靈鏡。
波紋散開,景象漸漸清晰……
兔耳朵還是沒能放好,一如既往的給壓到頭下麵去了。
甚至能看到掉了好幾根毛。
臉色變得不是那麽好看,索性又收了玄靈鏡。
*
洞窟——
白須瓷睡得很舒服,被子角蓋住肚子,留下一隻兔腿在外麵伸著。
兩隻耳朵此刻已經從腦袋底下出來了,並且十分懂事的扮演著“眼罩”的角色,牢牢地貼著白須瓷的眼睛。
暖和又遮光。
等到夕陽斜斜地照到石**,白須瓷才微微有些醒的跡象。
也不知道夢到什麽了,兔腿用力的一蹬,把被子角給踢飛了。
因為秋天的緣故,洞窟口不時吹進來些冷風……
耳朵動了動,終於直立了起來,白須瓷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
從四腳朝天改為端端正正的坐在石**了。
“胡蘿卜,好像……還沒收……”很是困乏的語氣。
不行,不能睡下去了。
一陣白光縈繞了一會,**多了個揉眼睛的白發少年。
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順便伸展了下身體,白須瓷這才覺得這午覺睡得真是相當值得。
除了感覺胳膊刺痛了一下這回事。
白須瓷往上挽了挽袖子,想要看看那破靈言契的位置在哪,但是捋到一半卻怎麽也捋不上去了。
無奈之下。
隻好改從胸口這邊扒拉,右肩衣服全滑落了。
白須瓷才終於看到了那個契。
花紋很是繁雜,看著倒是有種古樸的美。
“……”
隨便把衣服給捋上去了,也懶得整理了。
沉默了。
在魔頭的身邊根本就沒空去思考這契的後果,隻是想著苟命就好。
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一想。
“……我身為麟山一份子,怎麽會做叛徒……”這句話一直在腦子裏轉圈,時時刻刻提醒他一個事實:
他好像是要和魔頭同甘共苦。
兩眼一黑。
直接又重新躺在了**,生無可戀。
這怎麽跑?都下契了。
就在這個時候。
“白十三!你回來了?”外麵傳來很是嚷嚷的聲音,並且由遠及近。
曲叁頂著全新的一張臉走進了洞窟,一副大搖大擺的樣子。
白須瓷甚至懶得下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然後眯了眯眼睛。
“這張皮……”白須瓷很是遲疑地說道。
曲叁看到這沒見識的兔子露出這副模樣,更是驕傲的蠍子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是不是相當不錯?”
甚至還十分體貼地轉了個圈。
白須瓷很是專注了起來,然後直接伸手把這蠍子的衣服給扒拉開了。
“欸,你幹嘛啊,自己得不到的,居然還要毀掉嗎?”惺惺作態的語氣。
順帶拋了個媚眼。
白須瓷:“……”
簡直是無語透了。
“你的上半身,化形化反了。”白須瓷沒好氣地提醒,順帶拍開了那隻亂晃的蠍子尾巴。
“擋著路了。”
然後就離開了,準備去看看自己的胡蘿卜。
曲叁一臉懵圈,動了動容量不多的腦子,理解了一下這話的意思。
然後低頭去看自己的上半身……
肩胛骨在前麵,neinei在背後。
“……”
*
白須瓷蹲在石頭上,眼神充滿了幽怨。
果然就不應該靠近魔頭……
簡直是諸事不順。
麵前的胡蘿卜田,一根完好的胡蘿卜都沒有,隻是一片狼藉。
不僅有著很明顯的動物踩踏痕跡,而且胡蘿卜都碎掉了。
一半在土裏長著,一半被扔在雜草附近。
好心疼……嗚嗚嗚。
今年冬天要怎麽過去啊?
白須瓷剛穿過來那會,確實是吃不了什麽胡蘿卜的,腦子裏隻是些魚肉大餐。
但是麟山又沒有什麽可以吃的。
畢竟所有生靈,全部成精。
“……”
他沒什麽辦法,隻能嚐試著咬一口野菜,本來以為會很難吃。
但是意外的,還挺不錯?
於是在沒能成功化形的那些年,白須瓷屬於是在山上到處溜達。
然後逮住啥,嚐一口。
好吃,咽下去。不好吃,吐掉。
後來遇見林大娘之後,那才開啟了化形的新世界。
白須瓷為了方便直接變回了本體,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裏走來走去。
挑挑揀揀。
看看能不能拔出個完整的胡蘿卜。
最後零零散散的吧,白須瓷數了數,額……隻有三根。
好吧,種田技能約等於無。
以後還是不跟林叔要種子了。
嘴裏咬著蘿卜秧,歪歪扭扭地往回走,倒是也給忘了化形這回事。
兔耳朵一甩一甩的。
不過看起來有些艱難就是了。
因為過於專注的咬胡蘿卜,兔頭被墜的有些往下垂。
隻能走兩步,用力地往上一提。
保持身體平衡。
再接著走兩步……
循環往複。
終於,白須瓷甩了甩胡蘿卜秧,好不那麽的阻擋自己的視線。
洞窟就在前麵。
勝利馬上就要……
勇敢地一抬兔腿,然後踩到了什麽布料。
略滑。
然後——
啪唧一下給撞翻了,三個胡蘿卜直接給弄掉了,滑溜溜地滾到了土坡下麵。
白須瓷搖了搖兔頭,想要搞清楚怎麽回事。
仰頭一看。
梵越一言難盡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