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係統那一席話，棠鯉一路都縮在蛋殼內沒敢探頭，生怕吸引“敗家男人”的注意。
“碰瓷”畢竟是件不太道德的事兒。
如今又讓人家為自己花了這麽多錢，棠鯉總覺得心虛得不行。
抱著尾巴蜷在蛋殼內，棠鯉思考了一路自己能為沈遙川提供些什麽實質性幫助。
“我的治愈能力能為沈遙川治療損傷的精神力嗎？”棠鯉問。
他畢竟是一條小人魚，雖然幻化不出雙腿，但每條人魚必學的功課他可都無一落下，他曾經的夢想也是幻化出雙腿，親自前往世界各地用自己的治愈力去治愈更多的人。
【可以試試…應該是可以的】
【但是您要小心點兒，別掉馬了】
棠鯉原本燃起的鬥誌又被澆滅。
是啊，他現在是一條“小鮫”，不是小人魚。
他若是對沈遙川使用治愈能力被發現了怎麽辦？
這個世界是沒有人魚這個物種的。
他怕自己到時候被當成什麽研究對象被抓起來研究……
任務完成不了他是不能離開這個世界的，要是真被抓起來，除非斥巨資購買商店內的卡牌道具逃脫，否則真就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棠鯉煩躁地吐出一串泡泡。
“醒了？”就在這時，沈遙川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棠鯉所處的“魚缸”被他抬到目光平齊處，顯然是發現了這串泡泡。
小家夥貌似很喜歡吐泡泡。
棠鯉掙紮片刻，趴到了蛋殼破口處，與沈遙川對上了視線。
車內光線有些暗，襯得沈遙川那雙深藍色眸子更加貼近於深邃的黑。
不得不說，他是棠鯉見過的鮫人裏麵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加上他擬態成了人形，完全看不出半點兒鮫人的影子，棠鯉對他也沒有那麽畏懼。
“馬上就到家了。”沈遙川手指輕輕貼上玻璃外壁。
棠鯉見狀朝他吐出一個泡泡，就當是回應了。
他還是隻幼崽，還不會講話，也聽不懂人話。
他可不能ooc。
沈遙川的別墅距離海邊有點兒遠，好在懸浮車夠快，路上也沒花太多的時間。
星際時代就是好，若是換成古地球時代，這麽遠的路指不定要坐多少天的車呢。
沈遙川的別墅很大，也很冷清。
棠鯉好奇地瞪圓著眼睛打量了好久。
何止是冷清……簡直就像是常年無人居住似的，裏麵的東西少得可憐，根本不能算作是“家”。
【他的精神力損傷特別嚴重，經常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摔東西是發泄情緒最簡單的方式，他索性就將不必要的家具都去掉了】係統解釋道。
棠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麽，驚恐道：“……他該不會摔我吧？”
【啊…應該不會吧】
【他看起來不像是家暴男】
【不過以防萬一，宿主您記一下這個世界的幼鮫服務熱線：4925164，他要是真給你摔了，你就去請求法律援助】
“……”
隻怕他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沈遙川將裝著鮫蛋的玻璃缸放到桌上，自己則操控著輪椅轉身折回了門口。
他剛才回來的路上給小家夥訂購了不少生活用品，在育崽房的時候也買了一些員工推薦的，這會兒已經全都送到了。
其中最大的件是一個全新的透明缸，大概有一米多長的樣子，正好給小家夥暫住一段時間，居住地太大會讓小鮫沒有安全感，這樣的大小剛剛好。
待他長大，他就將別墅的泳池改造一下，改造成他的“房間”。
鮫人的成長速度不算很慢，相比較人類來說要快上許多。
隻是小鮫剛出生的時候體積較小，大概隻有成年鮫巴掌那麽大。
他收養的這個小家夥比尋常幼鮫的體型還要小上一些。
他得好好給小家夥調理調理身體。
育崽房的員工說小家夥身體很健康，僅僅隻是有些“殘疾”，沒有發育出對鮫人而言至關重要的“武器”，日後十有八.九也是沒辦法獨立捕殺獵物的，也很難獨立在海底生存，可能隨意一隻稍大些的魚類都能將他欺負。
待小鮫長大了些，接觸了更多的鮫人，他也會很容易產生自卑心理，畢竟任何群體的“異類”都是很容易格格不入的，不論是強大的“異類”，還是弱小的“異類”。
不過沒關係，他養著，他護著，必不可能讓他受欺負。
與別人不一樣又如何，隻要有人偏愛著，那就全都算不了什麽。
很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渴望的。
可從未有人偏愛過他。
除了父母留下的那些語句溫柔的信件。
所有人都希望將SSS級精神力的他培養成藍星最厲害的武器，他的童年輾轉於海底與陸地，每天不是在訓練中度過，就是在實驗室被各種研究中度過。
他漸漸熟悉了這種麻木的快.感，連自己曾經最渴望的東西都被徹底遺忘。
受傷之後，他再也沒辦法繼續尋找父母的下落，也沒辦法拿起武器守護這顆星球，他低靡了很久，覺得支撐自己活了這麽多年的信念突然崩塌，他再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借口。
他好像曾經擁有很多，力量、權勢、人脈、財富、敬重，他也能靠著以前的功勳無憂無慮地活完剩下的生命。
可人一旦沒了信念，活著也是如同行屍走肉。
不過現在有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家夥需要他的照顧。
他大概能理解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飼養寵物了。
陪伴，偏愛，被需要。
都讓人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世上多餘的存在。
棠鯉趴在蛋殼缺口處，眼睜睜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沈遙川將那個一米多長的大缸輕而易舉地搬到臥室，不由吞咽了口口水。
這人雖然殘疾了，不方便活動，但實力還是在的，一拳就能將他打死。
【幼鮫服務熱線：4925……】
“閉嘴。”
【qwq】
-
終於，沈遙川將為小家夥準備的“新家”裝飾完畢，裏麵的海水也是平日裏直供到他別墅的，十分新鮮。
沈遙川操控輪椅折返客廳，將裝著小家夥的玻璃容器拿到臥室，棠鯉這才看清——原來沈遙川將那快透明大缸放在了緊貼著他床的地方，取代了原本床頭櫃的位置。
而缸裏此時被裝飾成了一個海底樂園，裏麵的擺件都是與他尾巴一樣的淺橘色.色係，特別漂亮。
臥室裏不知何時響起了生日快樂歌的旋律，應當是光腦特地為他播放的。
沈遙川沒有將它關閉。
聽說給幼鮫聽歌能緩解情緒。
沈遙川小心翼翼將蛋拿起，對上那雙如同黑珍珠般的眸子，心底不由軟了軟，手指試探性地戳了戳小家夥趴在蛋殼缺口處的臉頰。
很軟。
帶著濕漉漉的水汽。
沒躲。
【我覺得他不需要拳頭，僅僅一根手指就能將您打死】
不敢動彈的某條人魚：“……”
還用你說？
好在沈遙川很快便將他連同蛋殼一起放入了水中。
鮫人不僅可以在水底呼吸，還能離了水在陸上呼吸，隻是剛出生的幼鮫本能僅習慣在水中活動，太早將他暴露在赤.裸.裸.的空氣當中並不是什麽好事。
有的小鮫甚至會因為暴露在空氣中適應不了窒息而死。
沈遙川不敢亂來。
破了個口子的白色鮫蛋落到一團柔軟的海藻上麵，與外界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
緩和過來的棠鯉伸手扯住一根漂浮的海藻，試探性地啃了一口壓驚。
味道不錯，很新鮮。
沈遙川以為他是餓了，在一旁新買的櫃子裏翻了翻，拿出一小瓶營養液，倒入水中。
這是從育崽房買的，幼鮫年紀太小，需要營養液輔助進食、補充營養，他買了很多種口味，不知道小家夥喜歡哪種。
棠鯉明顯感覺到這裏的海水變甜了一點點，與方才在那個小浴缸裏的味道有些類似。
原來是營養液的味道。
沈遙川在一旁觀察了會兒後發現小家夥又縮進了蛋殼內，便也沒再多留，操控輪椅去浴室洗澡去了。
沈遙川走後，棠鯉又趴到蛋殼破口處用力掰了掰，可蛋殼還是紋絲不動。
“我想出去。”
他已經被困在這方狹小的蛋殼裏快一天了。
【耐心等待破殼期吧宿主】
【雖然這裏的確看起來很好玩兒的樣子……】
【但總不能再花500個幣買錘子道具吧？】
棠鯉泄氣地抱著尾巴團成一團，“睡覺。”
遇事不決——就睡覺。
【晚安宿主ovo】
房間內依舊響著淡淡生日快樂歌的旋律。
棠鯉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了，他隻隱隱約約記得沈遙川換了件輕薄的睡衣回來盯著他的蛋觀察了很久，他不想讓沈遙川看他睡覺，索性抬起尾巴堵住了蛋殼的破口。
然後他就沉沉睡了過去。
他以為這一覺能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突然，一道冰冷的警告聲在他腦中響起，如同在他耳畔敲鍾似的，將他驚得睡意全無。
【警告——】
【經檢測主播今日直播時長不足4h，即將實施懲罰——】
【即將實施懲罰——】
“？！”棠鯉瞬間清醒。
今天發生的事有些多，他完全將那張直播卡拋之腦後了。
“現在幾點了？”棠鯉換了個姿勢靠在蛋殼內，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尾巴。
倒著將尾巴堵住蛋殼破口處睡了好久的緣故，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舒服。
係統：【十二點整，已經是第二天了，我也把直播這事兒給忘了……】
棠鯉歎了口氣，認了命，“懲罰是什麽？”
係統：【您點開直播界麵看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得看具體規則】
棠鯉聞言打開了直播。
【崽崽終於開直播啦，姨姨想你一天了】
【崽崽這是換新家了？真漂亮，還在放生日快樂歌，是在慶祝崽崽破殼嗎？】
【新人主播？什麽副本？】
【崽崽怎麽還沒破殼？】
【好像破了一點殼，我看到了淺橘色的尾巴，和新家的色係一樣】
【我猜崽崽把直播的事給忘了】
【嘿嘿，懲♂罰，我最愛的環節】
棠鯉：“……”
無視這群彈幕，棠鯉跟著係統指示點開了右上角每日直播時長旁的一個頭像按鈕。
【直播間名：[待定]】
【直播間等級：★☆☆☆☆】
【直播間人數：15/50】
【直播間標簽：[未選擇]】
【注意事項——】
【①每日最低直播時長為4h，否則會有懲罰，懲罰內容由直播間榜一決定（懲罰內容必須在主播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②直播間等級可由直播幣解鎖，直播間所能容納的最大人數隨著直播間等級的上升而上升】
【③直播幣可100比1兌換通用幣，也可用於購買直播間流量】
【④部分影響主播和副本的彈幕會被屏蔽】
棠鯉仔細閱讀完，順手給直播間改了個名字——“早日上岸”。
【哈哈哈哈哈哈崽崽這麽小也要考試嗎？】
【還沒完全破殼就想著上岸了哈哈哈崽兒好有追求TVT我要是有崽崽百分之一的信念可能早就上岸了】
【流眼淚了，我要每天在這個直播間裏掛著，提醒自己好好學習，早日上岸，崽崽每天多直播一會兒吧！！】[直播幣+10]
【崽崽能不能露個臉？露臉姨姨給你投喂小魚幹噢(⊙ω⊙)】
【榜一在嗎！榜一在嗎！榜一在嗎！快來懲♂罰崽崽，我已經等不及了！】
【在的，在填表，稍等！！（尖叫）】[直播幣+10]
棠鯉頓時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抱著尾巴往蛋殼裏邊蜷了蜷，生怕他們看清自己模樣後又要說出什麽虎狼之詞。
【填好了！】
【叮~】
【直播時長未掛滿4h懲罰：唱生日快樂歌】
【請主播在十分鍾內接受懲罰】
【懲罰倒計時：10分鍾】
配上房間內生日快樂歌的旋律，竟有些詭異的契合。
係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隻是唱歌，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棠鯉卻沉默了，“可是我現在還不會說話。”
係統：【啊……】
棠鯉試著開口發出聲音，卻隻能發出十分單一的幾個音節“嗚”“啊”“嗯”“噠”。
係統：【這……】
應當與這個蛋殼一樣，是對棠鯉幼崽身份的束縛，能夠有效防止ooc和引起他人的懷疑。
【啊啊啊小奶音好萌！！姨姨心都要化了！！！】
【崽崽還這麽小，怎麽會唱歌，也太欺負人了吧……嗚嗚再欺負得狠一點兒，直接欺負哭！！】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崽崽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姨姨這就去買！！！】
【崽崽什麽時候露臉！！】
【我靠我還以為是什麽學習直播間，結果這裏一群變態……溜了溜了】
棠鯉尾巴羞憤地微微蜷起，往蛋殼裏麵縮了縮，啪地關掉了直播間的彈幕，眼不見為淨。
【懲罰倒計時：9分鍾】
-
-
精神力受損後，沈遙川的睡眠一直很淺，剛回來那會兒幾乎是整宿整宿失眠的狀態，現在雖然能睡著了，但有任何一點兒聲響他都會被弄醒。
所以……
聽著耳畔“噠噠”的生日快樂歌的旋律，沈遙川緩緩睜開眼睛。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聲音不大，與光腦播放的生日歌旋律重疊，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有著獨屬於幼崽的柔軟稚嫩。
沈遙川嘴角微揚，複又閉上眼睛，靜靜聆聽，沒有打擾。
唱歌是大多數鮫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小家夥學習能力很強，明明連話都還不會講，僅僅隻是聽了會兒卻能跟著哼了。
一股莫名的成就感頓時湧上心頭。
生日快樂。
祝他，也祝小家夥。
今年是他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也收到了這麽多年來……最喜歡的一個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