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在低穀中的低穀，那他對於向上爬的欲望，將會史無前例的強烈。
“什麽先驅？”
“自我清醒的先驅！”
許生眉頭一凝，他的神色有點古怪。
“李隊，你覺得這種一眼能看出傳播思想的東西，一般傳播者都是抱著什麽思維進行的？”
古往今來，傳道者有很多，比如道家，佛教，甚至是西國的上帝，這些可以看成教派思想，還有人選擇傳播理念，比如王陽明，儒家老夫子等人。
凶手不是前者，那就是後者。
如果是後者.
“自視甚高？”
李勝臉色也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沒錯，當一個人被壓抑的久時，內心就會迫切的做些事情，最常見的就是焦躁，身體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堆精力，讓人坐立不安。”
許生點點頭，“而傳道的本質就是讓一個人認同另一個人的思想。”
“但不過，區別在於是否有真材實料，又或是瞎幾把吹的牛逼。”
“如果套用之前針對凶手本人心理的線索，那他是否有真材實料”
凶手的環境是什麽樣的？
根據欲望與環境互為極端來看，凶手本人的環境九成概率較差！
環境差，體現的不是周圍的衣食住行，而是接受信息的環境。
比如說所謂的學校，凶手可能並未在學校進修過，對比那些博士高材生，環境自然算得上差。
而這種環境的人，是否有真材實料.
不是沒有，但至少對於凶手而言，許生認為對方沒有，否則，這兩幅人皮上畫的不該是這兩種圖案。
“他給自己失敗的行為找了個解釋。”
許生看著這兩幅人皮，眉頭緊皺，隨即看向李勝。
“吃人，對方不會拿普通的人吃人來將其奉為真理。”
“將層次拔高，涉及到所有普通人，那就是社會吃人！”
“社會吃人？”
李勝張茶等人錯愕住，不過下一刻，瞬間明白了許生的意思。
當人口紅利消失後，那生活的壓力就會擔在所有人的肩膀上，壓力會促使人向上攀爬，但如果爬不動呢？
人會認為自己是廢物才爬不動？
會，但也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將原因歸結於社會上！
比如，許生上一世最常見的就是一些認為社會階級早就穩固，改變不了，不論自己有多大的才能，在這個社會裏都施展不開，所以自己才會一事無成。
因為這種心理，還衍生出了一些‘外國的空氣真甜’‘西國的月亮好圓’的人。
殊不知，西國的‘快樂式教育’，以及某些人羨慕的‘分配式社會’，隻會讓人更加絕望。
“不出意外的，凶手的思維就是如此。”
許生看著上麵被精心雕琢的圖案，繼續道：
“對方將自己的失敗歸咎於這個社會，認為自己的才能被掩埋，自己的本事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得以展現，所以.”
“案子出現了？”
“然後他想用這種方式，幻想揭露‘社會’的真相？”
“就像傳道的先驅一樣，自認為光明，是所有人的領袖，敢於揭穿社會的真麵目？”
李勝喉頭一哽，看著麵前的圖案，有點欲言又止。
“這”
說實話，李勝有點沉默。
他覺得這種人有點荒謬了，對方就好像是個.
“是個傻逼？”
許生突然道，直言不諱，沒有絲毫的猶豫，笑著說道。
李勝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許生的笑容稍微收斂。
“但，或許正因為他是個傻逼，所以才會出現案件！”
“李隊，你應該接手過很多匪夷所思的案子，而案件凶手的思維，往往也會讓人感到傻逼的存在。”
案件凶手，殺人犯，從來不是什麽高尚，有逼格的詞。
而是腦子越有問題，成為凶手的概率才越大！
舉個例子。
東國出現過一起‘造反’案件，案件的凶手為一個村民，對方自立為王，在村裏舉行了登基儀式，隨後整個村子的女人被他編為後宮，自己手下還有所謂的丞相，宰相，大將軍等等。
之後一起還去了帝都觀看帝都0環，指著那說這是自己寢宮，隨後被製裁。
這種案子不是個例，光是當皇帝的案子一隻手就數不過來，比如另一例‘女帝’案件，當事人是個赤腳女醫生，在村裏發展教徒，然後登基，把村裏長相俊朗的男人抓來充當麵首！
最關鍵的是那幾百個人，是真拿她當皇帝，並且還以自家孩子侍奉女帝為榮，村書記不製止，還成了宰相。
還有些，比如十八歲老大爺強奸六十四歲花季少女。
又或是幻想自己成為仙人，會修仙的。
最常見的就是被x派蠱惑，做出‘獻祭’一類事情的人。
邏輯堪稱令人看了大腦卡殼，匪夷所思，聽到後下意識說‘不’的案子，卻是真實發生，且不止發生過一次.
“李隊，你覺得這些人傻逼嗎？”
“傻逼，我也覺得傻逼，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傻逼，他們會作案嗎？”
許生看著李勝，問出一個靈魂質問。
“如果，這些人是普通人，和你我一樣，覺得這種行為十分傻逼，你覺得他們還會作案嗎？”
李勝頓時愣住。
對啊，能做出案子，能把人皮剝下刻上圖案的，本身腦子就不正常了。
那為什麽還要用正常人的範疇來約束他們！？
“所以.凶手本人該怎麽查？”
李勝眉頭一皺，他對社會的哲學這類事並不感興趣，他隻在意案件凶手怎麽抓，怎麽才能抓到！
“搜索信息！”
許生稍微思索，腦海中回想起所有已勘察，又或是推理出的信息。
“凶手的年齡不會小，內心的壓抑需要時間來醞釀，但又要有精力來作案中年，三十五歲至四十五歲。”
“性別大概為男，身處環境較為惡劣，但自命不凡的自己卻會讓他將自己和周圍環境分隔開，他看不起自己所處環境，就像怨恨一事無成的自己一樣。”
“所以，對方會特意將自己和環境分隔開，看起來十分異類，如說話口吻，衣著，又或是行為處世。”
“同時.”
許生說著，將目光投向桌上兩張人皮。
“對方具備一定的繪畫水平，按照之前的‘優點行動’推論，凶手在未作案時，必然會在繪畫的方向做出想要的成就。”
“或者說，對方自認為是個畫家！”
“但問題來了，任何和藝術沾邊的事情，都是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凶手有錢嗎？”
凶手有錢嗎？
有錢環境就不會差！
“因為環境差，所以對方必然沒錢，但人類生存的六條分類清晰的表示，不管精神需求多麽重要，都是要依托在‘物質需求’上！”
許生的大腦冷靜，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組成一個人影。
且人影越來越清晰！
“不管他怎麽極端，絕對繞不開衣食住行，但若是繞不開，必然會想辦法賺錢！”“賺錢.”
說到這，李勝突然一頓，他和周圍幾人對視一眼。
“皮革！？”
什麽皮革？
受害者本身的皮囊被製成的皮革！
鞣製法不是誰都知道的，一般不在皮革廠上班的普通人，十個人裏有一個人能知道就不錯了。
至於凶手本人，是本身知道也好，還是為了賺錢進入皮革廠也罷。
總之，對方必然要和皮革產生一些接觸！
“對了，繞不開衣食住行，所以對方被迫拋棄自己所謂的理想，選擇皮革廠上班，之後被生活的重擔壓在身上喘不開氣.”
“而也正是這種前後落差，前一秒還是自封的畫家，後一秒就成了一個勞累的底層打工人。”
張茶明悟，原本散落的線索，這一刻被擰成一股繩。
“所以，對方將這一切歸咎於社會本身！？”
人是會鑽牛角尖的，越是這種尖銳的心理，越是會扭曲，最終整個人都會病態掉。
“藝術生？”
“皮革！？”
“第一隊目前有線索了嗎？”
李勝的思維瞬間回想到當初派出去，查皮革相關的第一隊。
“沒，寧光市雖然地盤不大，但為了經濟，對外批發的工廠卻很多，其中皮革廠的數量較多，時間太短，暫時沒消息。”
張茶搖搖頭，手下的動向他一清二楚，一有線索他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那就隻剩繪畫.”
李勝眉頭沉下。
兩個突破口，一個是繪畫，一個是皮革，後者數量多資料雜難查，但前者.
前者也沒好到哪去！
這種涉及到藝術的東西，更會讓人感到莫名所以，這些藝術的作者的思維，根本沒幾個人能明白。
皮革至少還有物理層麵上的線索能查，但藝術卻涉及到所謂的哲學
誰能在這種假大空的玩意上查到東西？
不過
“藝術，不管是什麽藝術，總歸是需要依托於現實存在的！”
“而凶手之所以極端，又是因為所謂的自我價值無法的實現，而無法實現的怨恨，唯有做出行動後被現實碾過後的絕望才能促生！”
“連起來說，就是凶手曾在繪畫領域內，在繪畫升級的體係中往上攀登過，但卻沒得到任何賞識！”
許生突然說道。
所謂繪畫的升級體係，自然和公司相同，最底層的是員工，然後是組長，往上又是主管經理一類。
繪畫也有，隻不過方式不同！
“繪畫的升級體係，那就隻能是”
李勝一頓，隨即沒有猶豫，直接找出之前放下的地圖。
“學校？”
“不，不對，學校對於美術生，沒有社會對他們產生的壓力，對方無法將失敗的原因歸結於學校本身，況且，之前的推論已經明確凶手本身的年齡不小。”
“學校可以作為繪畫的起點，凶手獲得繪畫技能的地方，卻不是讓自己失敗的地方。”
“失敗也分大小，往往按照代價來劃分失敗程度，這種心理必然受過某些程度較高的失敗，付出的代價自然也高.”
秩序良好的社會，代價一般被分為金錢和健康。
換句話說，凶手失敗的代價是喪失大量金錢！
“畫畫，會喪失大量金錢的地方是.”
正所謂稀缺的不一定好，但一定貴！
同理，藝術不一定表達含義要好，質量要頂，但一定要有人來欣賞，且看不懂的人要少，如此才能彰顯某些藝術的珍惜性！
所以，玩藝術的家裏多少都有點錢，而能讓這種人都感覺大出血，還是繪畫道路上必不可少的流程，那隻能是
“畫展？”
恍然間，李勝好似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開口道。
畫展，這是所有想往上爬的人，必不可少會開辦的東西。
但同時的，畫展所需要付出的金錢也足夠多。
私人展覽需要租一個展廳，租個三四天就要上萬，並且還要掛上幾十幅畫。
“寧光市有沒有會展中心！？”
許生猛地看向張茶。
會展中心，這玩意字如其名，展示某些東西的場館。
04年這個時間段大多是某些車子展覽，又或是一些藝術畫作展覽，想進去的人要付出一筆不菲的金錢。
一次兩次還好，但次數多了，沒有幾個普通家庭能負擔的起。
24年這地方一般會用來做某些動漫的展覽，它還有第二個名字，叫‘漫展’，會有很多cos代替藝術畫作‘展覽’。
“有！”
“有一個大型展覽場地！”
張茶沒有猶豫，連忙伸手在地圖上指出一個點。
“寧光市工廠多，需要有一個給工廠展覽商品，引來客源的地方，所以上頭在好多年前便建好了。”
“這地方很忙，除了車企展覽，還有東西技術交流，以及一些國外友人前來采購時，還會充當臨時的‘菜市場’！”
展廳完全可以看成菜市場，本質就是展現產品的優點，吸引客戶前來購買。
隻不過資金流水和菜市場的規格較大罷了。
“接沒接過畫展！？”
李勝連忙追問，他的胸膛起伏略微較大，一雙眼死死盯著張茶。
一條完整的推理邏輯鏈已經形成.
接下來就是驗證邏輯是否正確！
“不知道，我去打電話詢問、”
張茶不敢打包票。
這地方建立的初衷就是給產品一個展覽的舞台，寧光市的會不會租給畫展，他是真不敢確定。
就像，這個時間段的人，也永遠想不到24年的會展會變成漫展的舞台。
展覽的商品變成了一堆穿著動漫衣服打扮的cos。
搜查期間，許生順便安排人前去調查江三市近幾年報備過的私人畫展。
好半晌，張茶掛斷了電話，他的神色較為凝重。
“情況如何？”
李勝連忙追問。
“有，會展展覽過許多的畫作，甚至繪畫，還有一些藝術品，比如陶瓷。”
張茶的臉色較為難看，這種本意為促進經濟發展的地方，卻成了促進凶手惡念增長的環境.
“並且，展覽的次數極多！”
極多？
也對，展覽就是菜市場，繪畫就是蘿卜白菜，有人看自然有人買，有人買，就會出現所謂的盈利，有了利益，就會讓人食髓知味般迷戀過程！
看著地圖，許生皺著眉，伸出手，沉沉開口。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