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做某件事，都會帶有某些目的。
就像接近一個女孩，又或是去執行某件事，都是擁有起始點，隨後奔著目的地而去。
或者是追對方，又或是去拐賣對方，都有目的，否則沒理由耗時耗力去接近。
如果執行的事情是被他人吩咐的，那‘完成這件任務’也是自己的目的。
更別提所謂的殺人了。
“很有目的，目的性極強的一起案子，從殺人，到在皮膚上刻印圖像，他都十分清晰的來做。”
“最關鍵的是”
說著，許生一頓，他伸手，戴上橡膠手套，伸出手在上麵摸索著。
人皮的手感如何？
很怪異，畢竟大多人雖然都有過身體接觸，但九成九的人都沒用兩隻手夾著人皮摸索過。
“相比其餘動物的皮，人皮的手感較軟，同時摸在手裏，潛意識會湧出一股令人惡寒，感到惡心想吐的衝動。”
想吐不是單純的心理因素，而是生理確切反應出的感覺！
至於手感
若非超子某種意義上來說，見過的屍體多樣性比普通刑警還多，否則這小子也摸不出來。
“這是人皮皮革？”
觀察一番，一旁吃瓜的超子突然開口詢問，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單純的皮在空氣中暴露，會慢慢的腐爛，然後幹癟風化。
但這從人身上所剝下的皮不同，而是像皮革一樣，能保存的時間較長，還能更好的使用。
比如做成大衣。
眾人下意識想了一下，將這人皮製作成大衣穿在身上的畫麵，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在。
“差不多，不過隻經過了粗略的鞣製。”
許生點了點頭。
鞣製就是將皮經過簡單的處理，隨後製作成皮革的一個過程。
牛皮，貂皮，羊皮在製作成衣服前都會鞣製一番，隻不過鞣製的方法有差異，流程又或是鞣製所需的物品並不固定。
麵前這張皮就經過了鞣製.
“也就是說，凶手在將這張皮從人身上剝下後，雙手將皮撐開，隨後在水桶裏，宛若洗衣服一樣洗刷，揉搓，浸泡.”
李勝點了點頭，隨即眉頭一皺。
“他想做什麽？”
“將人皮製作成皮革，然後再在上麵刻畫圖案？”
“這是精神病！？”
精神病作案最難查，但有如此清晰的目標，那精神病的概率就要小的小。
心理病態？
“鞣製的手法最終能得出這張人皮皮革。”
“而得到人皮皮革的目標是為了.”
鞣製是手法，為了得到某件東西的手法，就像喝水需要拿杯子接水，目的不是為了接水，而是為了喝下。
那凶手鞣製人皮的目的是.
許生皺著眉，開啟‘隼之眼’，皺著眉上下掃視麵前這張散發著橘子味的人皮。
皮不算大，畢竟這隻是人體上半身，肚臍往上，腋下中間區域的皮。
“為了刻畫這些圖案？”
許生仔細看著。
皮上的圖案畫風很絲滑，並未出現刻錯了的畫麵。
許生猜測，對方可能是先在皮上畫下這些東西，隨後用鋒利的物品順著輪廓邊框刻下這畫麵，這才成為現在這模樣。
人皮上有許多圖案，單個圖案為一個小人，雖然未出錯，但卻很簡略，隻是幾個線條。
幾十幾百個小人排成一隊，身形從小到大逐漸排列，一直延伸到最大的那一個人形。
而這人形之後的圖案，卻是一個碩大的怪物！
怪物張著嘴，仿佛等待著最大的一人走入嘴中！
這種畫麵，一共有五列，五個人堆分別有五種長相，隻有一個怪物，而怪物背後，從大小來看，正是那走進怪物嘴裏的人，不過，他們的長相卻宛若模子裏刻畫出的一樣，高度相符！
“凶手想表達一些含義？”
眾人皺眉，思索著麵前這怪異的圖案。
圖案也有邏輯，至少在凶手眼中有邏輯。
而有邏輯的事情，必然存在目的以及含義！
而在凶手眼中，這副圖案的意義是什麽？他殺人刻下圖案又是為了什麽？
辦公室眾人，看著這一幕陷入沉思，無數想法在腦海中不斷浮現，隨後被抹掉。
“會不會是x派？？”
突然的，李勝開口，他皺著眉，仔細觀摩著畫麵。
蟹教的案子有很多，上到自殘，下到殺害他人。
這是一種和傳銷差不多的玩意，普通人抱著好奇的心思去看一看，估摸著沒幾天就會入套，隨後被氣氛渲染，洗腦，除非那種意識較為獨立和堅定的。
李勝破過一些案子，其中就有一個在身上寫滿各種詭異圖案的人，在身上潑著汽油後跑向人群。
看起來沒什麽邏輯，但落在事主本人身上，卻會有邏輯。
“有可能，這幫人腦子不好，做出這種類型的案子完全在意料之內。”
張茶點了點頭，這種壓抑的小縣城是最容易滋生x派的，因為壓抑，因為十年如一日導致精神空虛需要有個寄托。
許生看著這張皮，他皺著眉，上下打量著。
但怎麽看，皮上依舊隻有這些玩意，其餘的什麽都沒留下。
對於x派的猜測，他並未給出意見。
這幫人就是個瘋子，他們能做出任何事。
當然，相同的，任何案件在沒找到凶手前，都無法排除x派的這個可能性。
“會不會是圖騰？”
王超想了想，回想起當初自己看過的某些紀錄片。
“也有可能。”眾人點了點頭，並未排除。
圖騰，就是信仰的具化呈現物。
在遠古部落，一堆人聚集在一起，產生的認同感會將他們擰成一股繩，也就是精神，這精神會被他們寄托於某些動物上，比如狼，又或是老虎老鷹，乃至是傳說中的龍。
之後在獵物的皮上刻畫出這些動物的圖案，便是象征著部落的圖騰。
“不好說，圖騰需要有主體支撐，是精神的呈現，而非精神的表達。”
許生收回之前一直觀摩的畫麵，他搖了搖頭。
“這幅圖案大概在凶手眼中意味著一些事情，而不是這幅畫本身就是某些精神。”
圖騰象征著精神，而非圖騰的事物意味著精神。
“再者，如果真是圖騰，那寧光市大概率暗地裏有了個x派。”
“要知道，隻有聚集在一起，人數多了，才會出現所謂的圖騰，單人也可以，但無法被圖騰所象征的精神所感染，更別說所謂的殺人取皮，隨後刻畫圖案了。”
“而且，製作出的圖騰沒道理要放在廣告牌上。”圖騰這種東西在信仰人的心中較為神聖，就像許生等人看國旗一樣。
“那會是什麽？”
“將人殺害，取了皮，在上麵刻畫圖案，再遮擋住廣告牌.”
眾人陷入一陣沉思。
如果不是圖騰，且不是x派的話，又會是什麽？
殺人，取皮，鞣製，刻畫，放在大庭廣眾之下.
如果不思考細節，不探查線索的話，那他們隻能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
囂張！
李勝的臉很是嚴肅，他看著麵前這張人皮，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要知道，之前辦過的案子，像是‘廚師’，對方將屍體藏在了下水道。
一些普通命案，也會將屍體處理好，埋入地下。
甚至是吃人的‘食客’，在腦子有問題的情況下，也會丟進垃圾桶而非直接丟到所有人麵前。
殺人，藏屍，這兩者基本是所有殺人犯都會做的事情。
但這起案子的凶手卻.
公然將屍體擺放在所有人麵前，就算是警察找到也不在意。
這是根本不將警察和放在眼中啊！
這是何等的囂張？就差指著警察的臉說瞧不起他們了！
“走吧，去案發現場看看。”
沉思許久，許生收回眼神，稍微思索便向著外麵走去。
看著他的模樣，李勝一愣，隨即一喜。
“你想到什麽了！？”
一般來說，兩地往返是較為麻煩的事，所以他們一般是盡可能多的取得信息後再前往第二個地點，以此來節省時間。
眼下剛看沒多久就走.
“看出了點什麽，但沒想到什麽。”
許生緩緩開口，他看著李勝那張臉，緩緩說道：
“李隊，你說，如果這張皮子不是人皮.那你覺得他的質量如何？”
質量如何？
李勝下意識看了眼人皮，心裏咯噔一下。
“質量一般。”
“對，質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但最起碼質量有保障。”
許生點點頭，絲毫不打馬虎眼，他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質量保障的前提是什麽？”
“是試錯！”
試錯
當這兩個字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瞳孔猛地一震。
是了，剛才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思索圖案本身，以及凶手的心理上，卻忽略了這人皮本身的精美程度。
任何事情，除非這個人是天才中的天才，否則第一次上手必然會出現問題！
但麵前這張皮子.
冒犯的說，如果這是一張牛皮，甚至能賣出不菲的價錢！
能做成這樣，凶手之前呢？
他是經過多少次錯誤，才如此熟練的！？
而針對於這起刑事案件
試錯的成本，隻能是人命！
若是人命
會有多少人因為這死亡！？
若是都在凶手手裏還好，就怕因為某些意外導致人皮流出，隨後被加工成衣服，穿在某個人身上
在這，製作出這起案件後，凶手是否還會有所行動？
想到這，眾人心裏一沉，一股急迫的情緒從心中出現。
“不過好消息是，人身上的皮並非隻有上身，大腿內側，胳膊內側，也可以用來試錯。”
許生稍微安撫了一下眾人，隨即一頓，又拋出一個好消息。
“當然，事有兩麵性。”
“這起案子雖然看起來迷霧很多，但卻透露出一個讓人‘一葉障目’的信息，那就是”
“鞣製！”
“鞣製人皮可不是個簡單的活，在古代，這玩意會被當做傳家寶一樣，配方手藝絕不外傳！”
“所以，凶手的手藝又是從哪來的？”
正常人連鞣製都不知道，更別說鞣製人皮的流程，以及其中的鞣製所需要的東西了。
所以.
“寧光市必然存在一個，能讓凶手知道鞣製，並且學會鞣製皮子的東西！”
“或許是人，又或許是工廠。”
許生滿臉嚴肅的開口。
“如果是本身傳下來的手藝，那搜索條件就更小了，畢竟手藝存在便會代表著利益鏈的形成，就算凶手不製作皮子販賣，也可以查父輩，乃至是爺爺一倍，遲早能查到他！”
“寧光市雖然是個小縣城，但工廠卻很多，其中有許多收購牛羊皮加工後賣出，又或是代加工的廠子！”
張茶腦子稍微一轉，迅速給出寧光市本市的信息。
“那就去查！”
許生點頭，沒有任何猶豫，“派出兩隊警力，前者順著鞣製手法，搜查寧光市皮革廠的員工，徹查是否有來曆不明的皮子，又或是近期辭職的員工！”
“並且通過這些廠子，查是否有個人家庭鞣製皮子的個例，如果有，迅速讓內勤配合，隨後調查！”
“第二隊派出去，搜查是否有其餘人皮在社會中流出，並未接到報警的現象。”
“凶手的動作很嫻熟，受害者絕不止一個！”
嫻熟，代表著次數。
次數，代表這試錯，而試錯，同樣決定人數的多少！
這種熟練度，絕不是一個人能培養出來的。
當然，凶手也可能用牛皮，羊皮等皮子來試錯，熟悉手法後再用人皮達到所謂的目的。
但許生隻會往最壞的一個方向搜查。
他不會抱有僥幸心理！
這是對生命，對受害者本人的不尊重！
“皮上有很多磨損，這是賣橘子大娘三輪車所造成，就算之前有線索，現在也已經被磨掉。”
“前往第一案發現場吧。”
許生搖搖頭，將眾人的思緒帶回剛才的目的。
第一案發現場並非橘子攤，而是凶手將人皮擺放的十字路口！
從結果來看，凶手想要的目的，並非為將皮擺放在十字路口，但絕對和這脫不了關係！
還是拿喝水舉例。
想喝水，就要拿杯子接水，你想解決的是口渴的問題，但脫不了拿杯子接水這一動作，否則隻能趴著用嘴接。
凶手也是如此，任何目的的形成都是由一個個‘行為’所得出。
但看刑偵大隊的皮子，沒人能判斷出凶手的目的。
但如果加上案發現場的話.
就成了一道填空題，而凶手早已將前置數字所擺放好，他們需要的便是加減乘除，得出最終答案！
“或許.”
許生腦海中浮現出‘堆血人’一案，凶手在鬼屋門口堆血人是提前踩點後的結果。
“第一案發現場，隱藏著一些凶手在意的東西。”
許生喃喃說道。
“所以，人皮蓋住廣告牌，十字路口成了案發現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