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許生對韓盛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
當然，也談不上畏懼，就是在麵對對方的時候，許生總覺得韓盛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恨不得吃了自己，感覺很不爽的樣子。
對此，許生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明明對方也對自己較好，要錢給錢，要資源給資源，還不求回報。
尤其是對方和自己去世的父母關係更是一起扛過槍的那種！
所以.從小許生就不理解對方為什麽要盯豺狼一樣盯著自己。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對方一來，自己就尿遁的畫麵。
不過眼下好像遁不走了。
“小許啊，大過年的，我閨女在你這過年不太合適吧。”
韓盛板著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那雙眼睛恨不得吃了許生。
許生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他思索片刻，隨後試探性開口。
“那我給半個月的帶薪休假，讓月亮陪您過個好年？”
帶薪休假？
韓盛臉色一黑，“你小子什麽意思！？”
“你這意思是，我閨女還不能在這過年了是吧？”
許生：？？？
許生愣了，他看著麵前這濃眉大眼的男人，那無往不利的思維，此時竟卡殼了。
嗯.
閨女在自家過年不合適。
那讓對方回家，也不合適.
所以.
對方是什麽意思！？
許生忍住使用‘心理學’大師的技能。
他不是一個喜歡對身邊親切的人使用技能窺視的人，王超不會，韓月不會，韓盛也不會。
“那依韓叔您的意思是”
許生沉思半晌，看著麵前的韓盛，將皮球丟了回去。
韓盛語塞，看了麵前的人許久，氣的牙癢癢，隨後便‘哼’了一聲，奔著鬼屋內走去。
許生滿腦袋霧水，摸不著頭腦。
他剛回過神來，卻又看到周圍人豎起耳朵仔細聽的畫麵，當即眼角一跳。
“去去去，大過年的還這麽八卦！”
發覺自己暴露，眾人瞬間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小鼠，今天太陽可真大啊！”
“確實，我都感覺開春了。”
“這煙花可真煙花”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王超李鼠幾個人麵對麵，抬頭嚴肅的交流著。
許生看了看天上的陰雲，隨即也不再理他們，轉身向著蘇雪走去。
“蘇嬸。”
蘇雪性格溫柔，長相和韓月有六分相似，歲月在她臉上刻畫的痕跡卻讓她顯得更為溫婉，有種慈母的感覺。
確實，對方也確實是慈母。
“小許，今年我和老韓就麻煩你了，這人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孩一樣，硬是要來你這過年”
蘇雪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聲線屬於那種南方如水般柔軟。
她穿著一身白色羽絨服，手裏還帶著一堆禮品。
“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
說著，便進行了投喂狀態。
許生在對方眼前將東西一口口吃下，蘇雪露出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嗯，許生有理由懷疑，韓月的母係性格，是遺傳的蘇雪。
算上韓盛的母親，那一家足足有三個媽，也難怪韓陽當初一畢業，就迫不及待的，火速跑到外地，這幾年才回來。
許生吃的有點撐了，幾人這才開始搬運行李，向鬼屋內走去。
邊走蘇雪還給員工分發自己帶來的禮物。
大多都是一些補物，價值不菲。
“唉，小月都跟我說了，這些孩子都很不容易”
蘇雪歎了口氣。
她是從底層和韓盛一起拚搏出現在的家業的，對待底層人的掙紮，倒是深有感觸。
一旁不知從何冒出的韓盛點了點頭。
“你小子還算有心，這些人在這也倒是個好去處。”
“看外麵那個小孩的性格，被你養的挺不錯。”
“嗯，你父親留下的產業，你經營的還算不錯。”
韓盛難得讚揚了一句許生。
他和許生的父親是發小，長大後一起當兵，剛好分到一起，經曆了幾年的軍旅生活，甚至還上過戰場！
後來退伍，拿到一筆不菲的退伍金。
兩人一頭紮到事業當中，許生父親看重當時外出遊玩最優選的遊樂場，租了個鬼屋，期間遇到許母，隨後順利結婚，生了許生，隨後遭遇到意外才傾家**產。
韓盛差不多，隻不過他紮的是純粹的商業，盯上了當初剛有點苗頭的互聯網。
第一次賺了點，同時認識了蘇雪，後來虧的傾家**產，蘇雪也沒離開，許父掏出積攢的錢，讓韓盛再試一次。
第二次，韓盛順著官方策略的扶持，一路走到了現在。
“原本我還以為你把握不住，做好了接盤的準備.”
看著許生，韓盛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唏噓的表情。
當初許父許母出事，他暗地裏花了不少錢，托了不少關係，可不止是表麵上的三十萬，幾乎掏空了家裏的一半積蓄，另一半壓根找不到醫院能花出去。
雖然後來還是沒救回來，但產業也是個掛念，他便想盤下。
不過許生卻直接退學，頭鐵的接手了這個負債的鬼屋。
氣的韓盛直跳腳。
“你說說，你當初要是選擇繼續學下去，估摸著現在都進市局了吧。”
看著麵前這半個兒子，韓盛搖了搖頭。
他當初不是氣遺產不在自己手上，而是氣對方退學，斷送前途。
大學生啊！
對於他們這種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來說，這三個字就是金子！
比金子還金子的那種，一家出了，全村有光。
結果得到許生退學的事，韓盛氣的抓起皮鞭就要衝到他麵前。
“這產業，在你手上，還是在我手上沒什麽區別，你還能去體製內深造。”
“小月都跟我說了，兩個一等功嘖嘖嘖，這可不敢想，當初我和你爹打仗的時候，有人獲得一等功那都得全軍宣傳，我們隻能在底下幹巴巴的看著，羨慕著。”
韓盛拉著許生來到飯桌，吃著剩菜剩飯，他也不嫌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屋外是一朵朵綻放在空中的花，屋內是兩個人的閑言碎語。
“這不一樣，警察的一等功和軍內的一等功不同”
許生訕訕道。
軍隊能得一等功，除了比武現在也就應對周邊的摩擦才會出現了。
功勞來源渠道較少，相對於警察，上升渠道少的可憐。
但.
“我和你爹連三等功都沒有”
韓盛酸溜溜的說著，他覺得麵前這小子有點欠打了。
是，一等功確實不同
但他媽他連三等功都沒有啊！
警察的一等功再怎麽著，也是能被全國知曉，被省廳的人重視，視作標杆人物！
甚至省內還會來人，親自送牌匾來家裏！
關鍵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看著麵前的許生，韓盛的眼神逐漸不對勁起來，他越來越想揍對方了。
嗯，當然想揍的原因不是這個，還有點其他的。
比如
“鬼屋這生意，還有互聯網的發展，你小子有沒有什麽看法？”
韓盛突然換了個話題，他語氣略微不爽的看著對方。
許生稍微沉思，隨即搖了搖頭。
“宏觀的不談，隻談娛樂方式的話.”
“未來的娛樂方式，肯定是偏向便捷，低成本，高情緒價值，迅速，這種唯一的弊端就是需要大量的流量，但互聯網本身優勢就是傳播性和人流量。”
“遊樂園，除了一些由IP聯名的，比如唐式鴨子樂園這種，其餘的，基本會先後倒閉。”
“嗯，鬼屋這種也是如此，利潤會逐步降低，甚至會出現倒貼錢的情況。”
許生站在客觀評價上稍微分析了一下。
聽到這番話，韓盛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些許驚豔，認真的看了看對方。
“不錯，互聯網的發展趨勢就是這樣，迅速，便捷，傳統的娛樂方式會被取代。”
“所以.”
“你這鬼屋，你確定還要幹嗎？”
突然的，韓盛幽幽的開口。
“幹！”
許生沒猶豫，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管是因為李鼠這些人，還是說因為係統，許生都想繼續幹下去。
但是
“十年後，二十年後呢？你做什麽？”
韓盛眼神變得瞬間銳利。
“吃老本嗎？”
“二十年的時間，你能賺出養活二三十人，包括你自己和未來的後代，一輩子的錢？”
許生默然。
這個他思考過了，在一開始就思考過了。
他想給鬼屋留一條後路，不過目前並未找到。
提前投資螞蟻和企鵝倒是個很明智的選擇，但可惜，世界的變化很大，興許這兩個企業改了名字，說不定叫螳螂和北極熊。
雖然自信能在人海中篩選出對方。
但現在總歸是沒有一條完整的後路的。他剛想開口，韓盛又立馬道：
“還有，你想想，未來要是和別人結婚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對方一直經營恐怖屋？”
“甚至麵臨賠錢的境地？”
結婚？
和誰結婚？
許生一愣，下意識扭頭。
扭頭的瞬間，一雙好看的杏眼和自己對視。
兩人下意識挪開眼睛。
韓盛臉色一黑，他哼了哼，坐姿不在板正，反而看起來略顯浮躁。
“那韓叔你的意思是”
良久，許生抬頭看著韓盛。
對方既然來和自己談這個，自然是想好了某些事情。
“將鬼屋賣了！”
韓盛不假思索的說道，同時又連忙補充。
“賣給月亮就行！”
“鬼屋的員工依舊是原來的員工，實際老板依舊是你。”
“這樣，可以同時兼顧警局和鬼屋！”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東國都不允許警察個人經商。
不過可以允許朋友，父母，妻子等人經商。
“到時候你要是不想幹警局了，就辭職養老，反正鬼屋老板從始至終都是你。”
韓盛開口說道。
“這麽好？”
許生有點詫異，看著麵前的老頭。
這就相當於，對方為了讓自己能名正言順當警察，掏出一大筆錢給自己，還沒有任何要求！
並且，鬼屋還是自己的
之前許生想過這個操作，隻不過那時借的錢都沒還上，也就沒臉再去提這個想法。
畢竟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而對方相當於完全損失了一大筆錢什麽都沒得到.
現在倒是沒想到韓盛竟然會率先開口，提出一個自己吃虧的事！
“哼！”
“你要是在警局什麽事都做不出來，什麽功都立不了”
韓盛哼哼著，他現在脾氣十分暴躁，時刻處想打人的狀況。
這送的是一點點錢嗎？
這送的可不隻錢，還有自己的寶貝啊！
韓盛內心都在滴血，看到許生還在猶豫，他的眼神愈發不善起來。
“好。”
對方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許生也不再猶豫。
“不過我得先看看月亮的想法。”
想了想，許生覺得還是尊重一下當事人比較好。
韓月眼神有點飄忽，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不過還是壓抑著情緒，小聲，但又能聽到其中的雀躍。
“我聽爸的安排。”
韓盛臉皮跳了跳，老臉一黑，心裏酸溜溜的。
“我”
許生還想說些什麽，不過看著韓盛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瞬間改變了出口的話。
“我覺得叔您的建議太好了！”
“嗯。”
韓盛哼哼著，大過年的來給別人送錢，他全當發紅包了。
不過想了想，他覺得還是得挽回一點麵子。
“當然，我家月亮也不能吃虧！”
韓盛板著臉，“我肯定不會能給你高價！”
“先把鬼屋的流水拿來吧。”
鬼屋的流水？
許生和韓月對視一眼，沉默片刻，隨後道：
“咳咳，我有點急事，先去處理一下。”
“月亮，你把鬼屋流水拿來吧，給韓叔看看，到時候該怎麽走流程就怎麽走流程。”
言罷，許生就滿臉嚴肅的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韓盛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這小子偷稅漏稅了？”
“不可能啊，這種小產業壓根沒這個必要，而且員工的福利待遇都是拉滿的，稍微降一點都比偷稅漏稅得到的利益大啊”
“看個流水怎麽反應這麽大？”
韓盛有點不太理解。
他扭頭看向自家閨女。
“鬼屋除了門票還有其餘的盈利，可能要有點高.”
韓月拿來流水賬單，眼神飄忽的。
“再高還能高到哪去？”
“附帶產業你爹又不是沒搞過，總不能比主產業賺的還多吧！？”
韓盛不以為意的開口說道，順手接過對方遞來的賬本。
韓月沒吭聲，她想讓自家老爹多爆點金幣出來。
“嗯？這鬼屋發展這麽好？”
看了眼賬本，韓盛眼皮一跳。
月流水，字數竟然能有六位數！
其中包含各種成本，人工費，待遇福利，以及進貨成本等。
在24年可能算不上什麽，但在04年，這利潤已經十分可觀，甚至達到可以開幾個分店的地步了！
韓盛越看越滿意，一個鬼屋能經營到這地步，足以可見對方的頭腦。
隻不過.
“為什麽.”
“利潤大頭是內衣？”
看著流水賬單上，那占據大多位置的字跡，韓盛突然就沉默了。
上麵赫然都是‘xx內衣’的字眼！
‘許老哥留下的遺產是內衣店？我記錯了？’
韓盛搓了搓眼，但周圍的環境依舊是鬼屋。
他重新看著流水賬，陷入深深的沉思。
“月利潤四萬多點”
“這怎麽其他的所有收入，加起來還沒內衣這個附帶產業賺的多？”
“嘶不對！”
韓盛看著韓月，韓月眨了眨眼睛，表示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是說，我花錢.”
“買了個內衣店？”
“許老哥的鬼屋被這小子搞成了內衣專賣店！？”
這幾句話落下，周圍一片寂靜。
韓月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她隻想讓韓盛給許生爆點金幣。
韓盛默然，良久，他突然抽出褲腰帶。
“爸你要做什麽！？”
“大過年的，我去做點飯。”
韓盛站起身，淡淡說道。
“皮鞭炒肉。”
“你哥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
“嗯？”
什麽叫驚喜？
什麽叫他媽的驚喜？
他媽什麽叫他媽的他媽驚喜！？
許生可以解釋一下。
“嘖，雖然服務對象偏離了我爹製定的前行方向，但是”
21號，許生齜牙，揉著屁股。
“但這真不是內衣店啊！”
“可是，老板，咱們內衣店已經擴建了兩家了啊。”
“就算沒進鬼屋玩過的，也喜歡在咱們這買內衣，另外兩家擴建的流水也在緩緩增漲。”
李鼠想了想，實誠的看著許生開口。
“算上原本的，三家內衣店，雖然占地麵積沒鬼屋大，但人工，又或是流水成本，好像都比鬼屋大。”
“相比內衣，鬼屋好像更像個附帶產業。”
許生收斂表情，沉默的看著李鼠。
良久，他才認真的開口。
“記住，咱們不是賣內衣的！”
“雖然鬼屋利潤小，但真不是賣內衣，而是經營鬼屋的！”
“隻是我們提供的服務好了一點罷了！”
真的嗎？
李鼠有點狐疑，他可是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飯。
不止自己，包括咪咪嘴裏的雞腿，可都是因為內衣才吃得起！
不管他信不信。
至少許生是信了。
當然，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幾道人影突然由遠及近，緩緩出現在眼前。
看到這幾人，許生一愣。
隨即，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昨晚這消息還沒通知老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