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拆遷(1/3)
一天時間沒見,田玉怎麽會變成這樣?
滿臉煞白,嘴唇沒有血色,眼睛也很無神,就連身上也冰涼。
我以為她是在外受了凍,忙不迭地找來一個大毯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地摟在懷裏,心疼地問她這一天都去了哪,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我信息?
田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一直緊閉著嘴。
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氣,於是不停地道歉,希望她能原諒我。
過了好一會,她才幽幽地轉過頭,用她那一雙很無神,甚至完全不聚焦的眼神看我,低低說:“程樂哥哥,你為什麽不願聽我的話?”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聽著更加心疼,一時也沒想要回答她的問題,隻問她怎麽回事,是不是感冒了?
說完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和她身上一樣,冷冰冰的,完全沒有溫度一般。
我把她摟得更緊了,但是捂了十幾分鍾,她的身體絲毫沒有變暖的跡象,反而更加冰涼。
我擔心她,欲要拖著她去洗一個熱水澡,走到浴室門口時,她甩開了我的手,低低說:“你知不知道,你們解決了痋種的問題,看似幫了裏邊住著那些人,其實是變相地害了他們?”
我聽得雲裏霧裏,我怎麽就是害他們了?
以前隻要到了晚上,沒有人敢去槐樹地下經過,一不小心就會送命,現在樹痋的事情解決,以後那些人不用再害怕,更不用搬走,興許可以得到更多的賠償款,這對他們而言不是好事嗎?
“不是的程興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田玉搖頭,“一開始我告訴你們解決痋種的方法時,我跟你有一樣的想法,以為解決了痋種,至少住在裏邊那些人不會再有危險,直到後來我看到那個叫幽藍的女人家裏的一張照片,我發現……”
田玉話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表情變得特別難看,我隱約覺得事情好像真的不簡單。
我問田玉,“你在幽藍家裏看到了什麽照片?”
田玉像是思考了好一會,緩緩道來:“幽藍孩子她爸,其實是開發商之一。”
田玉告訴我,榕樹所在的廢棄小區重建,為了用最低廉的價格將所有住戶趕走,背後開發商不惜下痋術,將槐樹煉製成一個吃人的魔樹,當中一名名叫馮興業開發商,正是幽藍女兒的爸爸。
我聽的雲裏霧裏,這怎可能,幽藍明明隻是住戶而已,怎麽就成了開發商的妻子?
田玉搖頭,說不是妻子,隻是情人。
她可以很肯定,幽藍就是馮興業的情人,而且是一段長達二十年的地下情,所以她女兒才會跟她姓,而不是姓馮。
我看著田玉,聽她繼續說,具體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她猜測,在設置痋術之後,馮興業應該和設下痋術的陰陽術士之間發生了一些矛盾,導致那個陰陽術士不願意再來解這槐樹裏的痋種。
眼看裏邊住戶已經所剩不多,開發商想節約成本,早日修建大樓,但又擔心痋種帶來麻煩,於是到處尋術士解痋種,找到了張啟生。
據她所知,一開始,張啟生是不願幫這個忙的,但是後來馮興業在得知張啟生是幽藍同學,並且一直喜歡幽藍的事情之後,想出了讓幽藍演這麽一出‘老公死亡、欠一屁股外債’的戲碼,忽悠張啟生幫忙解痋種。
聽完之後
,我整個人已經陷入懵逼狀態,尤其幽藍是開發商情人的這件事。
現在再想第一次見到幽藍,明明說家裏欠外債,但她卻打扮的很精致,一身著裝雖不華麗,卻很有質感,一點也不像是便宜貨。
幽藍母女,的確不像是躲債的人該有的狀態。
這樣一說,之前在醫院幽藍偷偷打電話,以及急匆匆離開的事情,便能解釋了,隻怕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見情夫,所以才連張啟生從急救室出來那麽一點時間都等不及。
隻可惜張啟生辛辛苦苦為佳人,佳人卻有意中人,無心戀他,他隻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田玉怎麽會對這件事如此了解?就連幽藍是開發商情人的事情都無比清楚。
我問出自己的疑惑,田玉打哈哈,說她以前見過馮興業,也見過馮興業的妻子,幽藍是馮興業小三的事情,是她的猜測。
剛才明明說肯定幽藍是馮興業情人,現在又說猜測?
我心有不甘,繼續追問田玉有關痋種的事情,她卻不想再說,隻說一句‘這些是我的猜測’。
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田玉對槐樹的事情,是在太過了解,了解到仿若她就是當事人一樣。
我腦子裏忽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可能:她會不會認識那個給槐樹下痋種的陰陽術士?
如果她認識,而且兩人之間還很熟悉的話,那麽她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畢竟痋術那種歹毒的巫術,我和張啟生都沒有解決的方法,她一個小姑娘卻甚是了解。
我想了想,直接問田玉:“你知不知道給槐樹下那痋術的陰陽術士是什麽人?你是不是認識他?”
田玉聽完直接轉身,像是完全沒聽見我的話,我隱約覺得她故意逃避我的問題,於是跟上去,想問個清楚,她卻明顯不想再提,我再追問時,她忽然抱著身體,說自己好冷,同時臉上浮現出很痛苦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在裝,還是真的,我想再問,她表現得更加痛苦,於是我隻能放棄。
我抱著田玉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她總算不再喊自己冷,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消失一天後再回來的田玉,和之前的她有些不一樣。
以前她總是嘰嘰喳喳的纏著我,今天卻不愛說話,還偶爾失神,跟我呆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後,突然說自己困了,想睡覺了,說完看也不看我,直接轉身出門。
我跟在後頭,問她要不然陪她一起睡,被她拒絕。
她回到隔壁自己的家,在關門之前,她對我說:“程樂哥哥,昨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跟你計較,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別再多管閑事,尤其像痋種這樣的邪術,千萬別再沾惹。”
我急忙點頭,說隻要田玉別在離開我,以後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田玉點頭,眉頭一直皺的特別緊,一直到她關上門,我沒看到她笑一下。
我不知道這一天她去了哪,做過什麽,但她的神情告訴我,她一定遇到了什麽事,我不知道這‘事’和我有沒有關,隻能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對田玉,以後她不讓我做的事,我一定都不做。
過了一天沒有她的日子,我感覺自己快瘋了。就算她瞞著我跟那個什麽陰陽術士有關係,我也不想再過問。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這種患得患失
的感覺,可能這就叫戀愛吧!我不想失去她。
在**躺了幾個小時,一直睡不著,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天還沒亮,我便起床,想著以前都是田玉一大早給我買早餐,以後換我幫她買。
沒想到我剛打開門,看到田玉站在門口,手裏提著早餐,衝我甜甜的笑。
她的臉色已經完全恢複正常,連笑容和變得和以前一樣的甜美,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我怕再次引起她的不舒服,在接下來一頓時間,我一直未再提及過槐樹的事情,就那樣沉浸在和她的甜蜜之中。
我每天除了紋身店就是家,偶爾去醫院看看張啟生。
大概十天左右的時間,張啟生的手臂已經差不多康複完全,在幫他收拾東西,準備出院的時候,病房裏的電視裏,忽然播出了一則新聞。
新聞並不長,但我和張啟生看完之後,都陷入沉默。
新聞的大致內容是,本市一廢棄居民房在拆遷時不慎發生意外,致使一位老奶奶被壓死。
新聞裏的房屋雖然已經被拆除,四周全是坍塌的石塊,但畫麵角落上的那一顆榕樹清晰可見。這裏正是被之前幫幽藍解決痋種的地方,而被壓死的老奶奶,就是張啟生幫她用陀螺在家鎮鬼魂的奶奶。
畫麵沒有給老奶奶鏡頭,倒是給了榕樹一個特寫鏡頭,樹根裏的痋種被抽離,短短十來天的時間,榕樹樹枝全部枯萎,鬱鬱蔥蔥的‘骷髏’形狀,也早變成了一堆幹枯的廢枝條。
新聞的最後,定格在一個中年男人身上,他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眼角雖有皺紋,但掩飾不住他身上的儒雅之氣。
在他人像的下邊,有一排不大不小的字,寫著‘新尤裏地產有限公司負責人:馮興業’。
馮興業是作為對死者的惋惜而發言,當然,他還說必定好好安撫死者家屬。
一分鍾左右的新聞,我和張啟生看完後,彼此沉默了十分鍾。
馮興業,幽藍的情夫。原本以為應該是個很糟糕的老頭,沒想到卻完全是成功人士的標配,難怪幽藍選他,而不選張啟生。
我沉默的原因還有一個:之前田玉跟我說過,解決了痋種的事情,看似幫了裏邊的居民,其實是害了他們。
其他人不說,隻說死去這位老奶奶,她的死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的是,如果我們沒解決痋種,開放商不可能這麽快拆房,老奶奶自然也不會被壓死。
我心裏一陣內疚,轉頭看張啟生,發現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但抹不掉眼睛裏的淚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為老奶奶傷心,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道幽藍騙他的事情,反正這段時間我沒敢跟他提幽藍,他每次問我,幽藍為什麽不來看他,我都以‘不知’作為回答。
至於他會不會親自給幽藍電話,幽藍會不會告不告訴他騙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這件事以後,讓我領會到了一件事:看人不能看表麵,不能僅憑長相判斷人的好惡!
幽藍、馮興業,哪一個不長的周周正正,做出的事情確令人作嘔。
先下痋術害人,再騙人解痋術,最後還讓老奶奶死在拆遷屋中……
外婆曾告訴過我,凡是都有因果循環,作惡太多,即便此生得不到報複,來生也將報應自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