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到達M國之後,在老同學陳禹的幫助下,給顧聰和顧翌安排了一家不錯的幼兒園。
此後的日子,她就一頭紮進了陳禹一直在進行的課題研究裏,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
所以許家尋親事件發酵了半個月之久,她都沒有一點察覺,對於麗城的事情,她也沒怎麽關心過。
還是陳禹最先看到了新聞,拿給她看她才知曉的。
雖然曾經被許家深深傷害,承受了很大的屈辱,但顧錦還是被感動到了。
尤其是白發蒼蒼的許瑞霖老先生,對著鏡頭鞠躬道歉的畫麵,讓她感動到心酸落淚。
說起來,她真的從來沒有怪過許家曾經那樣對待她,他們打在她臉上的耳光,以及砸在她肩膀上的拐杖,都沒有激起她的仇恨。
反而,她羨慕許馨怡有這樣一家人守護,她甚至還有想過,如果她也有像許家人這樣的親人,該有多好。
不論她在外麵犯了多大的錯,家人都人接納她,包容她,保護她。
她早就聽聞,許家書香門第,聲名特別好,若不是她搶了人家許馨怡的未婚夫,還生下孩子,害得許馨怡割腕自殺,想來許家人也不會對她那樣惡劣。
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樣護短的一家人,居然是她的至親,她才是許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也就是說,許家人最應該嗬護的人,其實是她。
這個事實,讓她呆坐好久之後,都不敢相信。
坐在潔淨的實驗室,看著麵前的實驗器具,她神情恍惚,甚至對人生都產生了懷疑。
仿佛自己活一個夢裏。
見她久久不動,陳禹捅了捅她的肩膀,“發什麽呆呢?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許家千金,高興傻了?”
顧錦倏然回神,突然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下一瞬,她痛得齜牙咧嘴。
陳禹急忙阻攔她,“你做什麽,幹嘛掐自己?”
顧錦弱弱地道,“我想驗證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
陳禹好笑地彈了下她的腦袋,“不用懷疑了,我看到新聞之後,已經給麗城那邊的親朋打電話求證過了,這事千真萬確。
這事在麗城那邊鬧得特別大,簡直是滿城風雨,聽說為了尋找你,許家人都快急瘋了。
尤其是許瑞霖老爺子,都急得病倒,臥床不起了。”
顧錦倏然蹙起了雙眉,神情很是擔憂。
她眼前立刻浮現出了,許瑞霖老先生那副儒雅清高的臉龐,還有那副孱弱消瘦的身軀。
雖然老先生打過她,但她還是很尊重他,他的文章她從前許過很多,可以說,大文豪許瑞霖老先生,是她的偶像。
現在這個偶像,居然成了她的親爺爺,還為了尋找她,而急得生病了。
顧錦無比想要親自給老爺子瞧瞧病,想用最真誠的語言安慰她,告訴他她一點都不怪他。
她被許家羞辱那件事,的確一直在她心裏結著疙瘩,畢竟那時太屈辱了,她想起來就難受得厲害。
但是今天,在得知那都是她的血脈至親的時候,這些心結瞬間釋然了。
她這輩子親人太少,許家人都是她的親人,她感到很榮幸。
這份榮幸的生起,並不是因為許家門第顯赫,而是因為許家疼愛後人,還超級護短。
她從小都不被家人疼愛嗬護,其實特別渴望擁有護短的家人。
顧錦突然歸心似箭。
因為從小就被顧家人虐待,她曾經不隻一次告訴自己,她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人,她這輩子都是孤兒。
可現在,她突然有了父母,有了家人。
而她的父母還是她在大學期間,最崇拜的兩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開心之餘,她又迅速調出許言誠和林婉淑的照片,細細地描繪他們的五官以及臉部輪廓,很快就對他們一點怨念都沒有了。
這才是她的親生父母啊。
她為擺脫了顧家罪惡的血緣關係,而感到解脫。
因為顧家人太過惡劣,又聲名狼籍,她從小就有些自卑,自卑自己的血脈至親那樣不堪。
現在,終於不用為這份不堪買單了。
在新聞報道裏,許家每個人都寫了一段話給她。
許瑞霖,“顧錦,我的寶貝孫女,爺爺錯了,爺爺不求能獲得你的原諒,但求你能主動回來,讓爺爺彌補你。
回來吧孩子,你若不回,我死不瞑目啊。”
許言誠,“顧錦,我的女兒,作為父親我深深地對不起你,在你出生的時候我沒有保護好你,導致你流落他鄉,沒有享受過一天親生父親的愛。
在你麵前,我是罪人,我也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這個爸爸,隻求你回來,讓我把我所擁有的,全部給你作為補償。”
林婉淑,“顧錦,我的孩子,你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媽媽給你做過很多胎教,還向你保證,會給你最好的母愛。
可是我卻弄丟了你,你沒能吃上我一口奶,沒能得到我一分母愛,而我還深深傷害了你,此刻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的悔恨。
在你麵前我也是罪人,我亦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求你回來,讓我知道你平安。”
許思雅,“顧錦,我是你的姑姑,我真誠地向你道歉,但同樣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我請求你回來,你是我們許家的苗,就應該入我許家的門,你生的孩子也是我許家的後代,他們理所當然應該享受到許家的一切財富。
我保證把我所擁有的最好的,都給你的孩子們。”
看著這些感人的話,顧錦眼前浮現出了諸多畫麵,許家人的麵孔,一張張劃過她的腦海,很快,她就淚如雨下了。
她渴望回歸。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無根,她獨自帶著三個孩子生活,也同樣覺得孩子們無根,不能講述出孩子們的根,是她心底的痛。
後來終於有了唐瀚,她多少覺得安慰了些。
但她還是痛,因為孩子們的媽媽依舊無根,她帶著聰寶和翌仔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一直都像是在漂泊流浪。
所以她渴望回到許家,給自己一個根,也給孩子們一個根。
以後孩子們與人聊起來,他們可以自豪地說,“我們是唐家的孩子,是許家的孩子!”
而不是隻會單薄地說,“我媽媽叫顧錦,她是一名優秀的醫生。”
如是想著,她拿起手機給唐瀚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