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宮慕深的名字,韓穀和洪森同時站了起來,如臨大敵。
湛司域倒是很冷靜,依舊安坐不動。
洪森請示道,“湛先生,如何應對?”
不待湛司域說什麽,韓穀冷笑道,“還能怎麽應對,私闖民宅者,殺無赦!”
韓穀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下手腕,一副要與宮慕深決一死戰的樣子。
相比之下,洪森顯得文雅許多,他深擰著眉看著湛司域,等待他發話。
湛司域唇尾斜挑,淡淡地看了韓穀和洪森一眼,這才優雅起身,準備出去。
尚未啟步,書房的門突然開了,晚翎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韓穀和洪森對視一眼,識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晚翎和湛司域。
待房門重新關閉,晚翎注視著湛司域道,“你準備怎麽做?”
湛司域半天都沒有回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想到宮慕深就是那個讓她死心踏地跟隨的人,他心裏便生起綿綿的疼痛。
他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他容不得她的心裏裝著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哪怕她已經把曾經的宮慕深忘記了。
此刻的江晚寧,更喜歡他多一點,他知道,但是他在愛情上,真的很小心眼兒,就是吃曾經的宮慕深的醋。
見湛司域半天都不回答,晚翎上前幾步,仰著俏臉再次問他,“我在問你,你要怎麽做?”
湛司域抬起右手,輕輕地撫摸晚翎的臉蛋,“晚寧,”他問她,“你告訴我,在你心裏,我與宮慕深誰更重要?”
晚翎倏然擰眉,在她心裏,其實宮慕深與湛司域不分伯仲,他們同樣重要。
雖然她先認識湛司域,先對他產生了愛情,但宮慕深是晚晴的父親,她愛晚晴,便愛屋及烏。
在訂婚後的這幾個月時間裏,宮慕深對她百依百順,有求必應,還教授了她很多精尖的醫術,她真的很感激他。
見晚翎遲遲給不出答案,湛司域自嘲地笑了一下,“很難回答對嗎?那就不要回答了。
既然你在我和他之間分不出主次,那就退出去,我和他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你不要插手。”
語罷,湛司域繞開晚翎,徑直向門口走去。
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一點小甜蜜的,得知宮慕深來了,她沒有第一時間跑出去見宮慕深,而是來書房裏見他。
這讓他覺得,在她心裏,還是他更重要一點。
“湛司域,”晚翎倏然開口叫住他,“你知道你的大師兄是誰嗎?”
湛司域頓住腳步,轉身看著她。
晚翎深深地歎了口氣,“你的大師兄就是你的同母大哥,宮慕深。”
湛司域隻是深深地擰起了雙眉。
這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常聽師父提起大師兄,說大師兄如何驚才豔豔,又如何好學上進,是他們師兄妹四人當中,醫術最精的。
他也曾崇拜過這位大師兄,很想見一見大師兄的真容,卻原來,他的大師兄就是他今生最大的敵手。
就在這一刻,湛司域終於確定,是宮慕深親自為晚翎施針封禁了記憶。
這千回百轉,繞不開的孽緣。
晚翎道,“湛司域,你真的要抱著仇恨不肯放嗎?你們有著同一個母親,還有著同一個師父,你們緣分深厚,不該成為敵人。”
然而湛司域卻未有半分改變初衷的神色,他沉冷地深呼吸了一次,淡淡道,“晚寧,你這樣說,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這些年都承受了什麽。
宮慕深不可能放棄宮家,而我不可能放過宮家,所以我們注定是敵人。
這是唯一能讓我母親獲得自由的途徑,也是唯一能夠給我父親交待的方式。”
語罷,湛司域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晚翎無可奈何。
她稍作停頓,便立刻跑到落地窗前,向樓下的平台上望去。
此時,宮慕深的私人飛機已經降落在了空地上,舷梯打開,他徐徐地走了進來。
還是那一身雪白的繡青紋修禪服,長長的衣擺垂到膝蓋處,山風吹得衣襟獵獵作響。
夕陽在天邊浸染出一片緋色的晚霞。
他如九天上的神祇,緩緩從天而降,那樣俊美如斯,那樣巍然獨秀。
走下舷梯,宮慕深緩緩抬頭,望向二樓落地窗處,準確地對上了晚翎的視線。
晚翎忽而心下一驚。
宮慕深麵無表情,但眼神太過銳利,看得她無所遁形,就仿佛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很快,她就錯開了他的視線,深深低下頭,咬住自己的雙唇。
她想立刻下去跟他走,以止息這場戰爭,但她也清楚,湛司域絕不會放她走。
他們兩人要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拚殺,她阻止不了。
白岸站在宮慕深的身側,淺淺地歎了口氣。
他不歎息宮先生與自己的兄弟生來即是仇人,他歎息宮先生的愛情如此崎嶇,宮先生等待那麽多年,卻還是弄丟了他最心愛的女孩。
丟了晚翎一次,再丟江晚寧一次,怎麽想都讓人感覺極度不甘,又極度悲哀。
沒錯,白岸猜的都對,此刻的宮慕深內心無限悲涼。
從前,她總是站在他的領地上,望著他歸來,而今,她卻是站在別的男人的家裏,望著他怯怯不安。
所以,他要毀滅湛司域,毀滅這座別墅,讓湛司域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從晚翎的世界裏,幹幹淨淨地消失。
突然,樓下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晚翎倏然抬頭,便看到湛司域的保鏢們,訓練有素地從別墅裏衝出來,分列兩旁,將宮慕深和白岸圍在中間。
接著,湛司域大步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韓穀和洪森。
湛司域一身黑色休閑衣,與宮慕深的雪白修禪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宮慕深依舊沒有過多的情緒,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湛司域,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高深玄妙,哪怕他已是怒極,也讓人察覺不到他下一步到底會做什麽。
相比而言,湛司域就沒有他這樣內斂,他的眉宇間鋪滿了邪魅狂狷。
湛司域像火,似要燃盡一切他想毀滅的東西。
宮慕深像冰,似要冰凍任何他不希望活著的物什。
湛司域一步一步走近,宮慕深始終原地不動,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裏交織,好似擊**出了破裂的聲音。
晚翎緊緊地攥緊了拳頭,倘若一會兒他們打起來,她不知道該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