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湛司域的記憶裏,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麽凶吼,頗感新鮮,連傷口上的疼痛都**然無存了。
而且當晚翎的聲音漫入他的耳朵時,在他身體裏沉睡了一年餘的心魔,居然倏地一下醒了。
這隻心魔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湛倫。
他一直都瞧不起湛司域,覺得倘若把這俱身體的掌控權交給他的話,一定會比湛司域混得精彩。
但他的意誌力真的沒有湛司域強大,每次兩人在精神世界裏交鋒,他總是被湛司域無情碾壓掉。
那次在帝江商會大廈的大火裏,兩人再次激烈交鋒,湛司域救晚翎心切,意誌力增強了千萬倍,直接把這隻心魔打壓得崩潰了。
也可以說,是湛司域最終頑強地穿越火線,攀上二十九樓的過程,把這隻心魔給嚇得厭世逃避了。
於是這隻心魔一度精神萎靡,漸漸地沉睡了。
湛司域還以為,湛倫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沒想到剛剛聽到晚翎的聲音,這家夥倏地一下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還像個瘋子似的,激動呐喊,“是她是她,就是她!你聽她的聲音,是不是有一種清涼如雪的味道。
就是她,是她在當年把我們從大火裏救出來的,湛司域,我們答應過她,長大後要娶她為妻的。”
湛司域被湛倫吵得心煩,於是他狠狠地閉了下眼睛,在精神世界裏怒吼了一聲,“你特麽給老子閉嘴!”
湛倫早已被湛司域碾壓出了深度恐懼,他可不想再沉睡一次了,於是乖乖地縮到牆角裏,閉嘴了。
湛司域又嘲諷地看著他道,“當年是老子承諾長大後會娶她為妻,與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特麽給我乖乖縮回去睡覺,別出來蹦躂,否則老子把你碾壓成灰!”
湛倫被湛司域威脅得萬分委屈,眼神幽怨極了,但他也很倔強,絕不沉睡。
湛司域看著蹲在牆角裏的湛倫,再次鄙視地瞪了他兩眼,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晚翎白淨的容顏就在他的眼前,那雙清湖般的大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對他充滿了敵意。
湛司域斜勾起唇角,笑著道,“你救了我,我想報答你。”
晚翎上下打量著他,越看他越像登徒子,不過她自知自己長相平庸,應該不是登徒子們喜歡的那種類型。
所以他應該不是貪圖她的色相,應該就是純粹耍流氓。
她怎麽也沒想到,好心救一個人,居然救來了一個流氓。
於是她怒瞪著他道,“你想怎麽報答?”
湛司域輕笑道,“以身相許怎麽樣?”
啪的一聲。
晚翎直接打了他的臉一巴掌。
她罵他,“流氓!”
她像隻飽氣的河豚似的,氣鼓鼓地將他剩餘的傷口縫合完畢,然後剪斷了線,將針收回到小藥箱裏。
縫合的過程裏,她動作相當粗魯,不論湛司或怎麽控訴疼痛,她都不理他。
心裏還默默地罵著,“痛死你才好!”
好在湛司域的身體特別強悍,挨痛能力很強,這點針痛他能忍受。
看著她生氣的樣子,他覺得甚是可愛,於是當她收起針線的時候,他愉悅地笑了。
他問她,“你是醫生嗎?”
晚翎道,“不,我是文盲。”
湛司域好笑,“文盲也有這麽好的縫合技術?”
晚翎輕蔑地看著他,“我家是賣豬肉的,我沒事就拿豬肉條縫著玩,我剛才都當自己是在救治一頭豬。”
湛司域直接笑出了聲音,沒想到這姑娘嘴巴這麽毒。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她。
“我姓祖,單名一個宗字。”
“祖宗……”
湛司域呢喃出這個名字,即刻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晚翎則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湛司域調侃她,“難怪你長得不怎麽漂亮,都因為你心眼兒太壞了。”
沒有女孩喜歡聽別人說自己不漂亮。
盡管晚翎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長相普通,並不驚豔,但聞聽湛司域這麽評價,她也是不開心的。
於是她邪惡地摁住了他的傷口,很用力。
“嘶!”
湛司域痛得倒吸冷氣,他想反擊她,奈何沒有一絲力氣。
剛剛從高空墜機下來,他都沒敢奢望他還能活著,此刻雖然嘴裏與她調侃嬉戲,但身體虛弱得厲害。
“你這個蛇蠍女人!”
他咬著牙罵她,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當年救他的那個小女孩,聲音那麽動聽,心地那麽善良,哪裏像眼前這個,如此狠毒。
這時,湛倫吼他,“你別動搖意誌,湛司域,就是她,沒錯,我能肯定!”
“你特麽給老子滾遠一點!”
湛司域痛的時候,對湛倫沒有一點耐心,於是大吼了一句。
晚翎可不知他身體裏住著一隻心魔,她以為他在吼他,於是她俏臉更沉了。
她怒斥他,“好心幫你擠一擠廢血,你居然吼我滾。
早知道救的是你這樣一個渣極的男人,我剛才就該看著你流血而死,然後偷了你的狗逃之夭夭。”
說到偷狗,晚翎倏爾僵了一下,本能地看向那隻正憨憨傻傻地望著她的狗子。
她果真生起了一種偷狗的衝動。
她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喜歡極了這隻狗子,尤其對上它那副虔誠的眼神時,她就想把它帶回家,好好養起來。
如是想著,她又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湛司域一眼。
心想著,她救他一條命,偷他一條狗作為報酬,也不為過吧?
湛司域不知女孩的心思,他還在耐心解釋,“我剛才沒有罵你。”
晚翎自然不信,她左右看了看,“這裏除了我就是你,難道你罵空氣?”
湛司域道,“我罵鬼呢。”
是的,在湛司域心裏,湛倫就是一隻鬼,早晚他會讓他灰飛煙滅了。
但晚翎不解其意。
他居然罵她是鬼!
氣到極致,晚翎冷哼一聲,提起藥箱便走,轉身之前還踹了他一腳泄憤。
湛司域在後麵喊她,“誒,你不管我了?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裏了?”
晚翎瀟灑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你自生自滅吧,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湛司域真的緊張了,這荒山野嶺的,她若不管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被人發現搭救。
於是他用乞求的語氣喊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姑娘!”
晚翎理也不理他。
大白來來去去地徘徊,又想去追晚翎,又放不下湛司域,糾結死狗了。
焦急之中,湛司域突然摸到了一樣東西,他看了一眼,繼而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