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翎知道,她剛才的話惹得湛司域不開心了。

但,她不能說謊。

她隻是讓他明白,她與他永不可能成為戀人關係,更不可能成為夫妻關係,從前不可能,以後也不可能。

她不想讓他有所期待,也不想讓他浪費一分一秒的光陰,更不想讓他彌足深陷。

他們終究是要分離的,分離之後,可能今生不再見。

晚宴的時候,湛寒澍回來了,他自然地坐在了晚翎的身邊,同時冷冷地看了對麵的湛司域一眼。

兩人都不友好。

蘇臻立刻關切地詢問,“晚芯玫怎麽樣?”

湛寒澍臉色十憔悴,很顯疲態,“醫生說她有可能早產,因為她情緒總是不穩定,胎兒在肚子裏十分難熬。”

老夫人冷哼一聲,將筷子拍在桌子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她以為孩子隻是她的嗎,那是我們湛家的子孫!”

關於晚芯玫的事情,晚翎不想再插手,秘密已經到了快要瓜熟蒂落的時候,她安靜等待就好。

所以,她始終沉默不說話。

在湛尚廷向晚翎拋出橄欖枝這個節骨眼上,晚芯玫的孩子即將落地,讓湛家的長輩們,心髒始終懸而不定。

雖然晚翎保證了不會與湛尚廷怎樣,但誰也不敢確信,她會一直不改變決定。

整個晚宴期間,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晚翎,生怕惹得她不開心。

眾人這般殷勤,晚翎著實有些受不住,於是快速吃完飯,便要起身離開。

老夫人命令道,“寒澍,你和晚翎今夜就留宿在老宅吧,我希望你們多增進感情,也盡快生個孩子出來。”

其他長輩也都紛紛點頭讚同。

如果晚翎馬上懷孕,那麽事情就穩當多了。

湛寒澍已經有許多日不曾見過晚翎了,他匆匆從景溪園趕回來,也是為了留住她。

聽了老夫人的話,他立刻拉著晚翎的手,去往他在老宅的獨棟別墅。

待步入無人的林陰路,晚翎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很沉靜,所有事情都在既定的軌道上運行,她隻想安靜地走好每一步。

手裏突然空了,湛寒澍的心也跟著空了一瞬。

他偏頭看她,輕聲問道,“晚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晚翎不解,“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晚芯玫。”

湛寒澍道,“她是你最討厭的人,可我和她有了親密關係,還有了孩子,你是不是看見我就感覺惡心?”

晚翎笑了笑,“沒有。”

是真的沒有,她知道他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他隻是被晚芯玫騙了。

好在孩子即將落地,一切真相大白,他也不必這麽糾結了。

湛寒澍沉默幾秒,又道,“晚翎,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和湛尚廷是什麽關係?”

晚翎輕笑,“你不是早就知道,金主與金絲鳥的關係,不能拿到太陽底下曬的羞恥關係。”

“不是,晚翎,你不是!”

湛寒澍認真的否定道,“晚翎,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最純潔的女孩子。”

晚翎頗有些訝異,那個從前把她看作最低賤女人的湛寒澍,此刻居然說她是最純潔的女孩子。

看了眼神色訝異的晚翎,湛寒澍又低下頭,輕語了一句,“我就是知道你不是,你不必訝異,以前是我誤會你,對不起。”

晚翎淡淡地笑了笑,也沒有深問。

她不在意湛寒澍對她的感情,所以不會同他情感共鳴。

自然也不知道,他內心那場如滄海變桑田般的情感轉變,也不懂他經曆了怎樣一場痛苦的自責與悔恨。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了別墅客廳,晚翎熟練地走上樓梯,準備去三樓的客房。

“晚翎,”湛寒澍突然叫住她,“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有和晚芯玫戀愛,也沒有孩子,你會留在我身邊嗎?”

“不會。”晚翎斬釘截鐵地道。

湛寒澍的眼底瞬間灑下失落的雨。

他低垂下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晚翎轉身上樓去了。

不多時,湛夕葭走了進來,“寒澍,”她問道,“晚翎和湛尚廷真提那種關係嗎?”

湛寒澍轉身,凝眉看著湛夕葭,不解其意。

湛夕葭道,“晚翎告訴我,她與湛尚廷是金主與金絲鳥的關係。

她說湛尚廷有很多女人,她隻是其中之一的玩物而已,她勸我不要對湛尚廷動心。

她還說,你早就知道她與湛尚廷的關係,寒澍,我想找你確認,這都是真的嗎?”

湛寒澍心情突然複雜得厲害。

晚翎為了阻止湛夕葭陷在湛尚廷身上,居然都不惜往自己的身上潑汙水。

可見,她對湛夕葭有多麽疼惜。

誰說她無情狠辣,心腸蛇蠍,她對她在乎的人,可兩脅插刀。

突然之間,湛寒澍對晚翎有了更新的認識,心底那份壓抑的感情,也更濃烈了幾分。

他聽到了擂鼓聲,那鼓聲越來越急了,每一聲都在提醒他,晚翎要離開了。

“寒澍,你說話呀!”湛夕葭催促道。

“不是的。”

湛寒澍深深地呼吸,極不願意那盆汙水,經由他的手繼續往晚翎的身上潑。

於是他否認,“夕葭,晚翎不是那樣的女孩子,她自尊自愛,最純白。”

湛夕葭忽而變得激動,“那麽她就是在騙我,她就是想要和湛尚廷在一起,想把我踢開。”

“不是的。”

湛寒澍再次否認,“夕葭,晚翎都是為了你好,她為了不讓你去湛尚廷那裏受到傷害,不惜往自己的身上潑髒水。

她對你一片苦心,你不能冤枉她。”

湛夕葭卻不理解,“她明明知道我對湛尚廷一見鍾情,卻還編織種種謊言欺騙我,你叫我怎麽理解她的苦心?”

湛寒澍歎了口氣,“夕葭,你經曆的太少了,心思太單純了。

而大湛門家主,絕對是個城府深似海的男人,你去追逐他,太容易受到傷害了。

晚翎這樣擔心你,我也同樣如此擔心你,所以我們都希望你放下這段心動。”

“我不要聽你們的!”

湛夕葭很倔強,“我以前的人生,都是由你們來安排的,我不能選擇生也不能選擇死。

我被你們關在閣樓裏,日夜折磨,像個行屍走肉。

在我恢複健康的那天,我就發誓,我這輩子一定要自己掌控命運,我再不要被任何人,以任何名義掌控。

哪怕你們說出多麽關愛我的理由,我也不會聽的,我就要遁著自己的心去做事。

我現在就要去與晚翎說清楚!”

語罷,湛夕葭抬步衝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