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沛川六歲的時候,也曾經有個完整的家。
那時候,父母帶著他住在麗城的南街小巷裏。
父親做小生意,母親做清潔工,雖然日子清貧,但一家人也算過得安穩。
後來,母親生了妹妹。
家裏多一個孩子,便多一份開銷。
而母親因為要照顧他和剛出生不久的妹妹,便無法再去做清潔工補貼家用。
家裏的生活重擔都落在父親一個人的身上。
漸漸的,父親便感覺力不從心了,因為勞累,總是愁眉不展。
後來他開始破罐子破摔,還迷上了賭博,又在賭友的**下,染上了毒。
日子本就清貧,父親不顧家之後,母親帶著他和妹妹,簡直是度日如年。
才六歲的他,上學下學都無人管,全靠他自己,而且回到家還要看護妹妹,因為母親要出去做活計賺生活費。
日子就這樣艱難地維持著,他天天都盼著自己快點長大,可以保護媽媽和妹妹。
可父親卻開始變本加厲,他不但不養家,還常常逼母親拿錢供他去賭。
母親拿不出錢,他就家暴,打得母親痛苦哀嚎,全身是傷。
再後來父親把祖上留下來的老屋賣了,拿了錢便繼續去賭,對妻子兒女不管不顧。
無處可去,母親便帶著他和妹妹,住進了路邊廢棄的鐵皮屋子。
可就算是這樣了,父親把賣房錢賭光了之後,又開始追到鐵皮屋子家暴母親,逼迫母親。
終於有一天,母親受不了了,帶著妹妹遠走高飛了。
母親走的時候,叮囑他,“川兒,別怪媽媽狠心,你是老金家的根,得留給老金家。
你是男兒,當要自強,照顧好你爸爸,你是他的兒子,他再不好,也是你爸爸。”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媽媽,也沒有見過妹妹。
那麽多年過去了,他清晰地記得,妹妹生下來,耳垂上就有一顆細嫩的小贅肉。
金沛川怔怔地看著葉菲雪,視線從她耳朵上的贅肉處,慢慢移到她的五官上,心裏激動得怦怦直跳。
可她的五官卻不像母親,也不像父親。
“小姐,你……”
金沛川剛要詢問葉菲雪叫什麽名字,卻突然被葉菲雪甩開了。
葉菲雪嫌惡地上下打量著他,然後她罵他,“哪裏來的野男人,你活膩歪了?”
“我沒有惡意,我……”
金沛川沒來及說清楚,醫護人員推門走了進來,將傷口裂開的葉菲雪抬走了。
晚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
待病房裏隻剩下她和金沛川,晚翎輕聲問,“沛川哥,有事嗎?”
金沛川正呆呆地望著葉菲雪離去的方向,聽到晚翎的聲音,他猛轉過身,“晚翎,剛剛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
“她叫葉菲雪,自幼是孤兒,因為小時候救過湛尚廷,所以被湛尚廷收養在身邊。”
“葉菲雪……”
金沛川反複呢喃著這個名字,他的妹妹原本叫金菲,他的母親姓葉。
葉菲雪,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沛川哥?”
神思飛遊的金沛川,再次被晚翎召回,他看著晚翎幾次欲言又止。
晚翎道,“沛川哥,你想問什麽就直接問。”
金沛川思考了一會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與晚翎說了一遍。
晚翎全部了然,“沛川哥,你懷疑葉菲雪是你失散的妹妹?”
金沛川點了點頭。
“沛川哥不必煩惱,是與不是,悄悄取她一根頭發,做一做DNA鑒定就知曉了。
一會兒,我去幫你取她的頭發,你安心等待。”
說著,晚翎掀被下床,準備出去。
“晚翎,”金沛川及時拉住她的手腕,“你和葉菲雪……”
晚翎好笑地拂了拂耳鬢的碎發,“我和她關係可差了,她天天想要我的命,而我收拾了她好幾次。
她受傷住院也是因為我。
倘若她是你的親妹妹,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與她相處,也不知到時你會不會怪我傷過她。”
“不會,”金沛川道,“不論是與不是,我都不會怪你。”
晚翎淺淺地抿起紅唇,轉身出去了。
葉菲雪有可能是金沛川的親妹妹,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倘若葉菲雪真的是金沛川的親妹妹,她怎麽想都感覺心理上不舒服。
她那麽喜歡她的沛川哥,而又那麽討厭葉菲雪,倘若這兩人是親兄妹,她覺得自己好生尷尬。
但她又希望葉菲雪是金沛川的親妹妹,因為這樣,她的沛川哥就不必再尋找下去了。
血親分離的痛苦,她最懂。
一路胡思亂想著,晚翎來到了葉菲雪的病房門外,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醫生正在給葉菲雪處理傷口。
於是她站在門外安靜等待。
待醫生護士全部離開後,她才推門走進去。
正躺在**休息的葉菲雪,看到晚翎進來,立刻激動地吼道,“你來做什麽?”
晚翎怕刺激到葉菲雪,便遠遠地坐在椅子上,“葉菲雪,我來跟你談筆交易。”
葉菲雪警惕地看著她,生怕她報複,她的手放在警報按鍵上,時刻準備著報警。
晚翎好笑地眨了眨眼睛,“別緊張,我不打你。”
可葉菲雪還是很緊張,緊繃的神經一刻都不放鬆。
晚翎道,“我會把你的湛司域還給你的。”
“你說什麽?”葉菲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說,我會把你心愛的湛司域還給你的。”
晚翎平靜地道,“但是,在我把他還回去之前,你安靜一點,別整天找我的麻煩,我很忙的,沒空跟你上演宮鬥宅鬥的。”
葉菲雪不能理解,看向晚翎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晚翎站起來,徐步走過去,在葉菲雪愣神的時候,突然扯下了她的兩根頭發。
“啊!”葉菲雪倏然回神,“晚翎,你對我做了什麽?”
晚翎迅速將頭發裝進小塑料袋裏,風輕雲靜地道,“取你兩根頭發,作為報酬。”
葉菲雪更加不能理解了,“晚翎,你到底又在玩什麽陰謀?”
若是放在以往,晚翎肯定又要毒舌地說一些讓葉菲雪抓狂的話。
但念在葉菲雪有可能是金沛川親妹妹的份上,她收斂了毒舌。
“沒什麽陰謀,”晚翎道,“葉菲雪,記住我剛才的話,安心養你的傷,別老是來找我喊打喊殺的。”
語罷,晚翎轉身走出了病房。
金沛川正守在外麵,晚翎將小塑料袋交給他,“沛川哥,快去做鑒定吧。”
金沛川點點頭,轉身向電梯方向走去。
晚翎站在原地目送他。
在金沛川剛走到電梯處的時候,電梯門開,貝嵐音走了出來,正巧與金沛川碰個麵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