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聽遺願!”

身體僵硬眼神空洞的湛司域,突然活了過來。

就像昏迷的人被猛地潑了一盆冷水,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他一把從洪森的手裏奪過手機,大聲喊道,“晚翎,你聽好,我就在帝江大廈,馬上就來救你,你給我堅持住!

你有任何心願,等回家再告訴我,別再讓我聽到‘遺願’兩個字!

不準睡,不準死,聽到沒有?!

如果一會兒我上去,看不到醒著的你,你記好,我一定把你拌到大白的狗糧裏!”

語罷,湛司域絕情地掛斷了電話,轉身便向樓梯上爬去。

隻是突然之間,湛司域完全找回了自我,龍精虎猛,沒有了一絲失火恐懼症的症狀。

洪森怔怔地看著湛司域的背影,頗為神奇。

難道,困擾了湛先生那麽多年的失火恐懼症,被晚翎的聲音治愈了?

來不及多想,見湛司域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洪森也趕緊追了上去。

越往上爬,火勢越大,黑煙也越濃烈,簡直像入了人間地獄。

可湛司域的速度不減反增,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他,一層一層穿越火線濃煙,仿佛是個鐵打的人。

饒是洪森這樣曆經磨練的鋼鐵男人,尚未爬至二十九層,就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可是湛司域卻越挫越勇,恨不能一步之間,就攀上了二十九層。

漸漸地,洪森被遠地甩在了後麵,湛司域一個人,無懼無畏地衝上了二十九層。

璟翎公司的大門,已經倒在了廢墟裏,裏麵能夠燃燒的東西,已經燒得差不多了,還有一堆堆的殘焰在閃爍。

熱浪翻湧,濃煙滾滾,伸手不見五指。

湛司域踏過殘焰衝進去,大聲地喊著,“晚翎!晚翎!”

此時,晚翎還在洗手間裏。

洗手間的木門已經燒毀了,黑煙侵占了洗手間的所有空間,她因一氧化碳中毒,而虛弱地趴倒在地上。

但她真的沒敢睡。

她記得湛司域的警告,不可以睡,若是不活著見他,他要把她喂大白的。

在極度虛弱的時候,意識混沌,她就不是那個天才少女了,腦子轉得很慢很慢,像個蠢萌的小女孩。

她怕極了湛司域的威脅。

每每困得想要睡去的時候,便會想像到湛司域把她拌在狗糧裏,喂大白的畫麵,然後就嚇醒了。

她堅持得好辛苦,好辛苦,仿佛吃盡了三生的苦和累。

每掙紮著睜開一次眼,都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量。

她盼望著湛司域到來,度秒如年,那種煎熬的滋味,像是浸在十八層地獄裏,不見天日。

當聽到湛司域的聲音時,晚翎的精神世界裏,突然間就生起了一道閃電,伴隨著炸耳的雷聲,劈開了滿天的烏雲。

真好,她等到了他, 不必喂大白了!

晚翎突然間好想大哭一場。

“晚翎!晚翎!”

湛司域的聲音還在一遍一遍地響起,一遍比一遍急促。

晚翎虛弱得挪不動一寸距離,想回應他,卻發現嗓子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張一張嘴都感覺好疲憊。

她心向著他生長,身體卻一動不能動,唯有艱難地動一動手指尖。

“湛司域,我在這裏!”她在心裏呐喊。

就仿佛是有心電感覺,她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湛司域卻聽到了。

他猛然轉身,向著洗手間的方向奔去,因為黑煙滾滾,看不清路麵,幾次都差一點被絆倒。

他仿佛是踏過一路地獄的烈火,才來到洗手間。

洗手間裏也是黑煙滾滾,他用力地看了好幾秒,才找到趴在地上的晚翎。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哭了,幾乎是瞬間就跪在了地上,爬過去將她抱在了懷裏。

“晚翎,晚翎,你醒醒!”

他抱著她,輕拍她的臉蛋,顫抖著去探她的鼻息。

當感受到有氣息從她鼻孔間流出來的時候,他揪緊的心猛地鬆解開來,倍感劫後餘生。

晚翎艱難地睜開眼睛,雖然說不出話,但她微微地笑了。

她的眼神裏沉澱了太多東西,仿佛經曆了一場滄海桑田的巨變,她有幸從遠古活到了現今,像一個看盡人間變化的老妖物。

湛司域突然破涕為笑,這個女人從不聽話,可這一次,倒是真的很乖。

他立刻將自己的氧氣罩拔下來,給她戴好。

已經一氧化碳中毒至深的晚翎,在得到純正氧氣的那一瞬間,迷蒙中看到了百花競相開放的畫麵。

她看到自己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是燦爛的顏色。

她抬起虛弱的手,握住了湛司域的衣襟。

湛司域第一次感受到她這麽強烈地想要依賴他。

從前的每一天,她都抗拒他,不肯向他靠近一點點,更不需要他的一點點幫助。

而此刻,她像個迷途的孩子,依偎在父親的臂彎裏,找到了無限的安全感,以及溫暖。

湛司域順勢將她擁進懷裏,一下一下輕吻她的臉頰,一遍一遍地說,“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語罷,他直接將她抱起,準備離開。

晚翎說不出話,再次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領。

湛司域低眸看她,“怎麽了?”

晚翎虛弱地指了指盥洗盆,湛司域看到了那隻銀白色的手提箱,瞬間便明白了。

這個傻女人,她未能第一時間逃離,都是因為舍不下那個手提箱。

他第一時間就猜到了,裏麵定是她這段時間辛辛苦苦研發出來的成果。

這時,洪森也闖了進來,“湛先生!”

洪森萬分焦切擔憂,當看到湛司域時,這才狠狠地鬆了口氣。

湛司域淡聲吩咐道,“洪森,保護好那隻手提箱。”

聰睿如洪森,也立刻明白了所有,迅速將手提箱從水裏提出來。

繼而,洪森又將自己的氧氣瓶扯下來,“湛先生,您用我的氧氣瓶吧。”

“你自己用吧,我還可以。”

湛司域拒絕了洪森,便直接抱著晚翎向外走。

此時的兩人,一襲狼狽,全身是傷,但較於來時,心理上輕鬆了太多。

晚翎安心地貼在湛司域的胸前,微微地笑了。

她想到了目前網上很火的一句話:這輩子,除了父母,可有人為你拚過命?

從前她很驕傲的說,“有!那個為她拚過的命人,叫金沛川。”

現在,她可以更驕傲地說,“有兩個!一個叫金沛川,一個叫湛司域。”

湛司域他不是你們想像中的殘廢,他是站在麗城最高處,你們仰望都不得的大湛門家主。

這樣一個人,為她拚過命。

像是戰神凱旋,湛司域抱著晚翎,穿越一層樓接一層樓的火線和濃煙。

在下到第十樓的時候,迎麵衝上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