蓚縣叛亂之後,他就派人大肆宣揚趙含章對蓚縣賊首的處理,並將“與民書”翻出來,讓各縣裏正拎著銅鑼走街串巷的來回念了半個月,讓民眾記住趙含章的愛民寬仁之心,並解讀了一下朝廷對災後重建的計劃。

同時讓裏正多方宣講蓚縣王氏宗族的下場,讓各家族約束好族中子弟,不可再有反叛之人。

然後他開始派兵在冀州境內大肆剿匪,打下來的土匪全部被編入冊,分田地,整理土地,河道等,特別凶殘的就丟到軍中做軍奴,收繳的財寶和糧食被充庫房,以賑濟百姓,所以,豫州的賑濟糧還沒到,冀州就已經有糧食賑濟災民,開始以工代賑了。

豫州的賑濟糧送到,讓祖逖更加放開手腳,隨即開展更加深入的以工代賑活動。

冀州有大半州可以種植冬小麥,加上旱災的情況沒有幽州嚴重,所以祖逖想辦法買了麥種,加上趙含章送來的麥種,被編入冊的百姓基本都分到了田地和種子,犁地,下種,挖溝渠,澆灌……冀州所有百姓都忙碌起來。

就連沒有剿匪任務的軍隊都加入耕種之中。

趙含章下令,天下大軍,除精銳外,全部有屯田任務,戰時為兵,閑時為農,農閑時訓練,爭取自給自足。

祖逖覺得她這條政策非常好,在幽州時,倆人就此事展開過深入的談話,在當下,沒有比士兵屯田更好的辦法了。

等到天下安定,他們就要精簡士兵,放歸更多的人去種地,隻保留一部分軍隊就可以。

和祖逖一樣行動迅速的是兗州的趙駒。

兗州是此次戰禍受損最嚴重的州,全境淪為戰場,每一個縣都被打過,百姓……流離失所,房屋被焚毀的不計其數。

兗州旱災不是很嚴重,但慘狀比之幽州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銘知道兗州情況很不好,加之趙駒是趙含章的部曲出身,所以趙銘更信任倚重他,趙含章還在北方呢,趙銘就開始派人往兗州送賑濟糧,同時派出大量的官吏前往兗州,協助趙駒管理兗州。

有了如此大的支持,趙駒理順兗州的速度便快了許多。

一個人悲傷,那就讓他忙碌起來,讓他沒有時間沉寂在悲傷的事中;一個州傷痛,也是一樣的道理,讓它忙碌起來,煥發生機,那麽傷痛就不會隻是痛苦,還是激勵了。

所以他也最快速度的讓兗州開始冬小麥的種植,並積極讓州內的商業恢複。

算緡錢讓州內的富豪士紳們不太樂意賺錢,或者說不光明正大的賺錢,他就隻能去信詢問趙含章辦法。

趙含章直接給他出了一個主意,“減免商稅即可。”

趙駒對此很糾結,問趙含章:“使君既頒算緡令,可見缺錢,此時再減免商稅,不是自相矛盾嗎?”

趙含章給他寫信,“算緡錢是快錢,是為解決當下國庫空虛的困境;商稅是連續性的大政策,但當下民眾窮困,可適當減免,以恢複商業。”

趙駒明白了,當即在兗州境內減免一些商稅,比如像糧食交易一類的商稅,他全免,其他行業的商稅,他也降低了稅率。

這是趙含章給各州刺史的小特權。

百廢待興之時,為了更好的適應各州政策,她容許他們一定範圍內自主,不過,這些事情依舊需要上報朝廷。

雍州的傅祗就在給趙含章寫信,希望她能容許雍州免去算緡錢和一些稅賦。

雍州,尤其是京兆府一帶,連續幾年的糧荒下來,不僅百姓損失慘重,就是當地的士族和富豪也損失慘重,屬於想逃都逃不了的那種。

趙含章的算緡令到達雍州,傅祗就知道這個錢在雍州收不上來,要是強製收取,雍州定會大亂。

所以他沒有行動,還安撫州內的官吏,讓他們再等一等,他會和朝廷求情。

結果,他信剛寫完傳出去,在長安的南陽王已經下令征收算緡錢,因為知道算緡錢難收取,他直接派兵跟隨官吏衙役一起去征收,主要麵對的是富商和一些沒有權勢的士紳。

至於趙含章點名增加的官吏和豪紳,他都沒動。

但是,此舉還是讓長安大亂,等傅祗收到消息,從雍州趕回到長安時,南陽王已經被暴亂的長安亂民衝撞,據說是騎在馬上受驚摔了下來,抬回府中沒幾日就病死了。

長安還亂著,南陽王的心腹既想強勢鎮壓,為南陽王報仇,又怕控製不住局勢,到時候不僅趙含章會問罪,長安這裏也要被亂民攻占,猶豫之間傅祗趕回來,同時趙含章的任命書也到達,她直接免去南陽王的刺史之位,命傅祗為雍州刺史。

南陽王的心腹們大喜,立即把長安這攤亂攤子丟給傅祗。

傅祗心神俱疲,隻能出麵安撫長安百姓,這一次,他也用了趙含章仁德的名望,承諾會向上陳情,請趙含章免去雍州的算緡錢,以及……部分賦稅。

在傅祗的努力下,長安亂勢被控製,但情緒依舊在悲痛、氣憤之間起伏,隻怕一點小火星就能夠點燃他們。

所以傅祗不敢稍加放鬆,他隻能又給趙含章補了一封信,一是告訴她,南陽王死了,二是再提及算緡錢和賦稅的事。

雍州,尤其是京兆府長安一帶,糧荒一直很嚴重。

這邊為了守住大晉的關卡,征收的賦稅一直很重,有糧食也是先緊著軍隊,即便如此,軍中忍饑受餓的將士也不少。

看北宮純就知道了,當年他在長安當將軍時,他軍中的士兵就經常餓肚子,快死的那種。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長安的民政搞得不好,每年又有些災禍,多數為小幹旱,少數為亂兵衝擊,百姓難以安心耕種。

沒有收益,卻又在花銷,加上南陽王沒有管理之才,隻知道一味的收繳賦稅,以至於讓長安陷入惡性循環之中。

等傅祗被先帝派過來時,長安已經病入膏肓,他多方舉措之下,也隻是讓長安局勢稍緩,但有南陽王在,他許多政策都不能實行,或者實行了一半就被取消,實在被縛手腳。

這次南陽王“病死”,雖然出乎意料,但……傅祗並不傷心,甚至還鬆了一口氣,隻是憂慮長安的未來而已。

雖然厚臉皮,但傅祗還是沒忍住提及第三點,他希望朝廷能給長安一些賑濟的錢糧,以助他們渡過此次難關。

長安,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