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要去青州和光州,趙含章想了想,便給他身邊的施宏圖和路大軒封了參將之職,準許他們一人帶一千兵馬,兩個人便帶兩千人,一同護送傅庭涵去青州。
趙寬和孫令蕙幾天前便啟程了,算一算時間這會兒應該到了,等傅庭涵過去,他們應該也熟悉了一下地方,正好可以開始琢磨鹽的事。
暗部的高誨一聽說傅庭涵要去青州,當即帶著暗部的商隊跟著一塊兒去了。
雖然他不知道傅庭涵去做什麽,但他已經很久沒有運作了,自從匈奴人南下,各地混亂,他就隻能在豫州和司州間來回打轉,不敢去太遠的地方,以免不小心就被土匪給搶掠了。
傅庭涵一走,以豫州為中心,以陳縣為起點的算緡令便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
趙瑚忍著心痛和縣衙上報了自己的資產和車船數量,然後讓帳房算好了錢給衙門抬去。
哦,不是抬,是拉。
第一輛車到達縣衙時,最後一輛車還在拐角的街裏沒轉出來呢,有好事者特意順著車往下數,不一會兒回來,找到同伴,咋舌道:“你知道有多少輛車嗎?”
“多少?”
他就比出兩根手指翻了翻,同伴也驚呆了,“二十輛?都是錢嗎?”
同伴壓住心中的激動道:“都是錢!”
衙役將車上的箱子抬下來,打開清點,確認無誤後就要把箱子抬到庫房裏,誰知來交錢的管事卻攔住他道:“等一下,這錢是你們的,箱子卻要還給我們的。”
老太爺特意叮囑過的,要把箱子帶回去,這箱子可都是好木頭打的,也值不少錢呢。
要不是怕寒磣,其實他們更想用麻袋裝錢,偏老太爺又摳又愛麵子,非得用箱子裝,裝完了還得帶回去。
衙役:……
這要是一般人,他一定要罵對方一頓,不想給箱子,你直接用麻袋裝啊。
但這是趙瑚家的管事,俗話說的話,宰相門前七品官,趙七太爺家的管事雖不是七品官,但也不好太過得罪的,於是隻能轉身去找帳房,拿出幾十條袋子來,一群人就在縣衙門口不遠處一邊點錢,記賬,一邊把錢塞麻袋裏。
錢太多了,一時點不完,縣令親自出來看,然後跑到學堂裏,不多會兒學堂高年級的學生就臨時改課,改成實踐課,由算學先生帶著過來一起點錢。
學生們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這麽多的錢,說真的,算學先生和縣令都是第一次見。
陳縣縣令韋晁是趙含章剛提拔上來的,他之前是甄城縣縣令,雖然都是縣令,但官職和地位卻都不一樣。
他很用心,也很努力,這一點,直接點到晚上,縣衙直接亮著燈繼續點,待將所有錢都點完,確認無誤後他又親自盯著入庫,將鎖鎖上以後派了五個衙役看守,他則拿著鑰匙跑去見趙銘。
這錢太多了,縣衙的庫房都占去了一半,得把錢弄走,不然他晚上一定睡不著覺。
趙銘也沒睡,他處理政務一向快,這時候熬夜是為了清點自己的家資。
如果說趙瑚是士族豪富中的代表,那麽趙銘就是士族官員中的代表,隻有他們兩個都帶頭繳納算緡錢了,其他人才會動。
趙銘算賬算得心情浮躁,忍了忍,他最後把筆給丟了,叫來管家,“山伯,我們家的帳房何時到?”
山民躬身小聲道:“已經在催了,他們清點完家中的資產就上來。”
趙銘哼了一聲道:“速度太慢了,七叔家中資產這麽多,清點都這麽快,錢都送去縣衙了,結果我們家的帳房這時候還沒上來。”
山民低著頭不敢反駁。
趙銘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山民躬身退下,到了外麵就直起腰來,看到五太爺在石桌邊玩棋子,他就走過去。
趙淞頭也不抬的問道:“被罵了吧?”
山民雙手交握於腹前,站在他身後看他玩棋子,歎息一聲道:“七太爺家中光帳房就養了十八個,我們家如何比得上?速度自然就慢了一些,但要說我們家的帳房比不上七太爺家的,我卻不讚同,郎君說要點清楚資產,帳房自是不敢怠慢,肯定一粟一麥都要點清楚的,不似七太爺家……”
他說到這裏一頓,小聲問趙淞,“五太爺覺得七太爺真的那麽老實,真就如實上報了資產?”
趙含章要算緡錢,當然不可能派出帳房家家戶戶去清點人家的家產後算稅,她直接命令符合標準的各家自己清點資產後上報,然後繳納算緡錢。
趙瑚就給縣衙報了一個數字,還有車船的清單也列出來了,然後按照上麵所列的繳納算錢和車船稅。
山民隻是懷疑,趙淞卻是直接肯定道:“他自不會那麽老實。”
山民一聽,憂慮不已,“三娘不會和七太爺鬧起來吧?”
趙淞歎息道:“誰知道呢?”
趙含章沒鬧,她一聽說趙瑚派人大張旗鼓的給縣衙拉去二十車的錢便不由笑起來,然後和身側的趙雲欣道:“記下來,明日我要寫一幅字給七叔祖,以獎勵他做了個好榜樣。”
趙雲欣應下,她悄悄看了一眼下麵盤腿坐著的汲淵和明預等人,還是沒忍住小聲道:“使君相信七叔祖納夠了算緡錢嗎?”
“當然,”趙含章溫和的笑道:“我從不懷疑七叔祖的人品,他既然主動交了,自是交足了的。”
趙雲欣看著趙含章的笑臉,心中慚愧不已,她在心中對七叔祖連連道歉,覺得自己這一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使君消息靈通,說得這麽肯定,一定是查明了七叔祖這次沒有偷稅漏稅。
趙雲欣拿出小本本把寫字的事記下,明天好提醒趙含章。
趙含章扭頭和她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用飯歇息吧。”
趙雲欣掃視一圈,大概猜出他們有機密的事要談,便躬身退下。
等趙雲欣退下,汲淵就笑問道:“使君真的相信七太爺如實稟報了家資?”
趙含章道:“他拿出二十車錢,粗略一算,數額多半在千萬以上,又大張旗鼓的給我送到縣衙當麵點清,這就足夠了。”
汲淵想了想後笑道:“今日過後,還觀望的豪富怕是要抓緊時間點清資產上報了,的確堪為表率,使君這一幅字應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