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臉色變了又變,一時沒說話,科技的進步需要全麵,至少不能太過偏科,冷武器一下進到熱武器,其他科技卻沒有大的進步,這意味著生產關係也不會有大的變化,所以熱武器的出現對這個世界和生產關係的破壞是非常可怕的。

趙含章卻已經拿定了主意,“我們走得太慢了,庭涵,我們是見過一千多年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讓它拔高一大截。”

“你我皆不是普通人,你知道的,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趙含章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道:“炸藥在我們的手裏,我們可以選擇用還是不用,怎麽用。”

傅庭涵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攻城?我去給你準備。”

趙含章道:“就後日吧,越快越好。”

傅庭涵便轉身離開。

傅安連忙跟上,他不知道公子怎麽了,心情似乎一下變得不太好了,明明昨天晚上見到趙女郎時還很高興的。

趙含章眉頭緊蹙,看著似乎也不太高興,汲淵和明預等人遠遠地看著,互相對視一眼後沒說話。

等趙含章也轉身回營帳了,明預才問汲淵,“是不是吵架了,我們是不是得說和說和?”

汲淵猶豫了一下後道:“不必吧,小兒女嘛,吵吵鬧鬧是正常的,他們二人皆不是會因私廢公的人,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話是這樣說,但汲淵還是沒忍住關注起倆人的動靜來。

於是一會兒聽說傅庭涵去器械庫,讓人清空了一片地方嚴加看守,他在裏頭琢磨起武器來了;

一會兒又聽說趙含章將剛送到的公文和信件都處理好了,還去傷兵營裏看了一下傷兵們;

一直到夜晚,倆人都沒再碰麵,就是吃晚飯的時候,趙含章都沒讓人去叫傅庭涵。

於是汲淵也憂愁起來,“或許明先生說的對,應該勸一勸的。”

汲淵剛起身,去打探消息的親兵又跑了回來,“先生,使君和傅尚書還是沒和好,但使君出營帳,往那個山丘上去了。”

汲淵就坐了回去,“算了,使君或許需要冷靜冷靜,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攪她了。”

大晚上的,那山頭上又黑又冷,明天他們要是還不和好,他再去勸就是了。

汲淵才摸出一本書來翻開,卻久久沒翻到下一頁,想了想,他還是起身,“庭涵在器械庫是吧,我去看看他。”

才走出營帳門,另一個親兵飛跑回來稟報,“先生,傅尚書出來了,往山丘上去了,手上還提著一壇酒呢。”

汲淵就轉身回帳篷,“好了,這下用不著我了。”

天有點黑,雖然漫天的星星,但星光微弱,照不清楚草地,傅安手裏就舉著一盞燈籠,勉強照亮眼前的路。

傅庭涵抱著一壇酒,等爬到山頂才敢把眼睛從腳尖的位置移開,看向遠一點的方向。

趙含章正躺在草地上,翹著腿看天上的星星,聽荷站在一旁,看到傅庭涵主仆兩個上來,她忙小跑著上前,小聲和傅庭涵道:“大郎君,女郎今日不太好。”

傅庭涵:“發火了嗎?”

聽荷搖頭,“女郎從不是會胡亂發火的人。”

傅庭涵點了點頭,對倆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聽荷猶豫,“這……”

趙含章已經坐起來,還往這邊看了一眼,道:“回去吧,把燈帶上,我們這兒用不著。”

聽荷這才行禮,和傅安離開。

待他們一走,趙含章便往旁邊挪了一下,把這最平坦的一塊草地分傅庭涵一半。

傅庭涵走到她身邊坐下,把壇子遞給她。

趙含章接過,聞了聞後問:“沒開過?”

傅庭涵“嗯”了一聲道:“陳午來的時候送給我的,但我不愛飲酒,就一直留著。我想今晚你或許會想喝一點。”

趙含章就拍開口子,揭開後聞了聞道:“還挺香的。”

她喝了一口,仔細嚐了嚐後道:“有點淡,應該是沒釀好。”

傅庭涵接過也喝了一口,“是糧食的問題,比例沒兌好,這酒不夠醇。”

“現在糧食還是不夠,得抑製釀酒的規模,”趙含章抱著酒壇子道:“罷了,不好喝就不好喝吧。”

傅庭涵道:“其實從今年的小麥畝產來算,我們是有進步的,主要在於一些耕作方法的改進,還有漚肥技術的推廣,去年下種後和今年小麥返青都有施肥,所以雖然雨水不夠調和,畝產依舊不弱於往年。”

“要是能遇到風調雨順年,產量應該可以高出兩成左右。”

趙含章驚訝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可這點產量的變化還是不足以引起質的變化,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傅庭涵道:“你要想改進生產關係,使這個時代更進一步,那在糧食上的技術投入還得更大。”

趙含章立即道:“我可以馬上給豫州和洛陽去信,讓人加大對司農寺的撥款,讓他們多研究。”

傅庭涵對她笑了笑,拿過她懷裏的酒壇子喝了一口,然後就封起來放到一旁,“夜裏冷,這是冷酒,還是不應該喝太多。”

趙含章點頭。

傅庭涵往後倒在草地上,看著漫天的星星歎息道:“含章,你融入這個世界了,你心裏已經不想回去了。”

趙含章沒說話,也往後一躺,仰著頭看堆滿天空的星星。在現代,很難得能看見這樣的星空,就是在她小時候,也很難看到這樣漫天晶亮的點點星光,就好像是一堆鑽石被隨手一潑後散落在地上一般。

“其實這樣挺好的,”傅庭涵道:“我一直有些害怕,害怕你一直想著回去,要是有一天你發現真的回不去後會很傷心。”

“這幾年你做事很克製,因為你有顧慮,你得想自己離開以後會不會給這具身體,這個家庭和這個宗族留下太多不好的影響,即便你心生野心,想要當皇帝,也很克製的沒有做更多的事。”

傅庭涵偏頭看她,倆人躺的很近,他一偏頭就能看到清晰的看到她耳垂邊的那顆小痣。

他沒忍住伸手輕輕地按在那裏,待她看過來後便低聲道:“你敢用火藥做武器,是不是想要主動留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