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州刺史和官員來參加祭天,最多就帶了幾百兵士護衛,趙含章帶的人最多,一千多人,這還是因為她是苟晞最重要的對手,怕他趁機把她給殺了。

這幾百上千人在二十萬匈奴軍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相反,匈奴若是能快速圍住鄆城,像圈住東海王一行人一樣圈住他們,直接把大晉的皇帝、朝臣和地方來的官員們一網打盡,那大晉一定滅國滅得很徹底。

此時在城中的大晉皇室可不少,對了,東晉的開國皇帝司馬睿也在這裏。

此時的司馬睿隻是大晉的一個普通宗室,地位遠不及太子司馬詮、吳王司馬晏、秦王司馬鄴等。

因為司馬睿隻是皇室遠支,不是晉武帝的直係子孫。

除了趙含章外,沒人知道他將來會越過晉武帝的一群子孫後代成為正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司馬睿很惜命,他答應下來會給糧草,回去後會領軍來支援,前提是,他得回去,所以他當堂和皇帝辭行,表示立即回去籌措軍糧和招收兵馬。

司馬睿一開頭,其他刺史和地方官員也跟著站出來辭行。

對於趙含章和苟晞剛剛下派的任務他們全都接受,前提是得先回去呀。

苟晞臉色很難看,不由的看向趙含章。

趙含章臉色也不好看,但依舊輕輕點了一下頭,對站在她和苟晞中間的皇帝道:“強扭的瓜不甜,強留他們不是助力,反而會壞事,讓他們走吧。”

苟晞也聽到了,抿了抿嘴,見皇帝看過來便微微點頭。

趙含章低聲道:“陛下親自去送他們。”

苟晞目光一閃,咬咬牙道:“待我去換布衣來,與陛下一起將他們送至城外。”

苟晞這是要請罪呀。

趙含章沒有表示反對。

皇帝感動不已,立即應下,同意了他們的請辭。

他當即和換了一身布衣的苟晞領著文武百官將人送到城外,一一拉著他們的手道:“朕和大將軍在此堅守,等著諸卿來援。”

本來想一跑了之的刺史和官員聽罷,心中一酸,眼淚不由的滾落下來,忙保證道:“陛下放心,我們一定來!”

苟晞身穿布衣上前,與眾人作揖請罪,“這兩年渾渾噩噩,大誤國事,是某之罪,待此事結束,某再與陛下請罪,與百姓請罪,還請諸位能夠不計前嫌,抗敵為要,有再多的怨氣,待此戰過後再與我算。”

不少人偷偷看向趙含章。

本來站在皇帝側後方的趙含章見狀便走出兩步,側身和苟晞回了一禮後應道:“好,恩怨暫且放一邊,大將軍,我們同心協力先抗敵。”

眾人見狀,紛紛跟著回禮應下。

行過禮後,他們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帶上自己的幕僚屬官們就跑了。

皇帝看著他們遠離,嘴唇抖了抖,直覺他們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他不由去看站在一側的趙含章和苟晞,“兩位卿家,他們真的還會回來嗎?”

趙含章麵色淡然,“心不甘情不願,他們在這裏不是助力,但散開可做火種。”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語太過悲觀。

苟晞瞥了她一眼後和皇帝道:“陛下放心,臣定會護您周全。”

趙含章道:“臣亦然!”

人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爭執是否祭天了。

大家商量後決定,還是應該固守鄆城。

鄆城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一旦被攻下,整個兗州都保不住,到時候匈奴大軍不僅可以從北麵進攻豫州,從東麵也可以。

所以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

趙含章調趙駒大軍來援的命令已經出發,她也得離開回豫州主持大局了。

最要緊的是洛陽。

苟晞也道:“趙刺史,洛陽不容有失,陳縣也不能失守。”

趙含章一臉嚴肅,“大將軍放心,我在,那陳縣就在。”

陳縣是中原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陳縣也被攻破,那她就真的要考慮家族南遷了,而這是她這麽多年努力想要避開的劫難。

想到曆史上苟晞的操作,趙含章抬眼看向他,認真道:“大將軍,我為你後盾,也請你信任我,莫要輕言勝敗。”

苟晞隨即點頭。

一旁的皇帝看著倆人,發現所有事情他們兩個都商量完了。

趙含章看向皇帝,親自將他送回皇宮,低聲和他道:“還請陛下信任大將軍,同心協力共同抗敵。”

皇帝就小聲問她,“愛卿,若是鄆城有失,朕該去往何處呢?”

趙含章對上皇帝帶著淚光的眼睛,頓了頓,有些心軟,算起來,皇帝才二十七歲而已,自他二十一歲被封為皇太弟開始,他就一直被人當做傀儡一下操作,身不由己。

趙含章抿了抿嘴低聲道:“陛下可以去陳縣,洛陽還在,那就還都洛陽,洛陽若不存,我迎陛下進陳縣,去西平,或是去江南、淮南……”

皇帝眼淚汪汪。

趙含章:“但此時,陛下是晉的定海神針,還請陛下鎮守鄆城,安天下萬民之心。”

皇帝狠狠地點頭,“好!”

趙含章這才抬手告辭。

皇帝連忙要送她,趙含章攔住他道:“陛下剛從城外回來,何必再奔波?臣可以自己離開。”

她道:“陛下安心在此,大將軍定能護您周全,臣一定會帶領大軍來援的。”

皇帝連連點頭,隻能站在原地目送她走遠,片刻後想起什麽,忙叫來周內監道:“快去叫趙尚書,讓他去送一送趙刺史。”

周內監低頭應是,跑去偏殿找正忙碌的趙仲輿。

趙仲輿連忙出宮回家,趙含章正讓人收拾東西,要緊急行軍離開。

明預才從趙含章這裏知道全部經過,“琅琊王也離開了嗎?”

趙含章點頭。

明預微微皺眉,問道:“我記得使君曾與傅公子言,若有一日大晉大難,卻又不滅,那隻能是往南邊避讓,到時候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是琅琊王,這一次是大晉存亡之戰,您為何要放走他?”

趙含章既然有心問鼎,為何不趁此機會殺了他呢?

以趙含章現在的權勢和地位,殺一個不那麽重要的宗室,殺了也就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