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歎氣道:“我臉皮還不夠厚啊,畢竟才得了一州,總要回報些好處才行。”
趙銘就掃了一眼正在裝車的箱子,點了點後道:“這幾車錢就想換一州?無恥!”
說罷轉身就走。
趙含章摸了摸鼻子,連忙去追他,“銘伯父,給陛下可以送錢,你說給苟晞送什麽?”
趙銘將他的衣袖扯回來,撫平後道:“給陛下送禮是因為心虛,給苟晞送禮是為了什麽?你要搶他的兗州?”
“您別胡說,這會兒是白天呢,要是被別人聽去生了誤會就不好了,”趙含章道:“我是想修複一下和苟晞的關係,畢竟同朝為官嘛,還是互幫互助更好。”
哼,白天說不得,天黑就能說了?
趙銘示意她繼續。
趙含章這才道:“幽州和冀州傳來消息,個別郡縣生了蝗災,我憂心蝗災擴大,到時候還會影響到並州。”
趙銘臉色沉凝,周身的輕鬆愉悅一消,開始散發黑氣,“你是擔憂蝗災一旦波及並州,劉淵會出兵?”
趙含章點頭。
“一般人和賢能者遇到災禍,會想著先處理災禍,再打仗,可劉淵不是一般人,也非賢能者,”趙含章道:“漢國內部矛盾重重,現在劉淵也不過是勉力支撐,蝗災若波及並州,為了內部不分崩離析,他很可能會起兵,將矛盾轉移到外部。”
隻要打仗,漢國內部的矛盾就得先放到一邊,不然,蝗災很可能會讓他們內部的矛盾失控。
趙含章道:“一旦打仗,苟晞就算不能交托後背,我也希望他不要拖後腿,互相分擔一些壓力。”
所以趁著祭天會麵,她想修複一下倆人的關係,等渡過這個難關,他們再鬧翻也行。
趙銘半晌無言,虛虛點了點她後道:“送禮,自然是要送人喜好的東西,苟晞愛美人,還愛金銀琉璃,你從這幾樣裏挑選吧。”
趙含章就拍板,“就送琉璃吧。”
趙銘:“……這些年你送給他的琉璃還少嗎?每次都送琉璃,你不覺得怠慢嗎?”
趙含章一臉認真,“我不覺得,我送禮很有誠意的。”
趙銘:“苟晞也這麽想嗎?”
趙含章頓時不說話了,要是有個人次次送禮都送她長槍,哪怕每次長槍都不一樣,她也會覺得對方不用心,很敷衍的。
這要是一般人沒啥,畢竟能收到禮物就很高興了,可她和苟晞的關係不一般。
他們之間,大多數時候就是競爭有點激烈的同事關係,但少數時候,他們就需要精誠合作,為了完成績效,趙含章就要修複倆人之前因為激烈競爭而產生的裂痕。
敷衍的禮物顯然不足以表達她的誠心。
趙含章忍痛道:“那我給他送金子!”
她道:“我記得祖父曾有一座金佛,苟晞雖不信佛,但好炫耀,這又是金子,金佛送給他,他一定高興。”
就是心太痛了,就那一座金佛的價值就比得上她送給皇帝的這幾車錢了。
這樣一比,皇帝的禮物有些廉價呀。
趙銘道:“相比於金佛,苟晞應該更愛美人,尤其是有見識的美人。”
趙含章不在意的揮手道:“算了吧,我送去的美人,隻怕落灰了他也不會用,何必糟踐人?”
而且苟晞嚴酷,並不是一個好上司,連明預都跑到她這兒來了,她怎麽舍得送美人去給苟晞?
趙含章下了決心,“就送金佛吧。”
趙長輿留下的遺產已不多,現錢基本上都被趙含章用了,剩下的,容易變現的也被花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可以傳世,或者不好出手的東西。
趙含章才叫人翻庫房王氏就知道了,她看到聽荷捧出來的金佛,心痛到不能言語,連忙跟在後麵去找女兒,“這金佛是西域一客商送給你祖父的,價值不菲,當年你祖父收下以後就說這東西要留給二郎,將來便是落魄了,從這金佛上掰下一塊來便能支撐門庭,你現要拿去賣?”
她道:“你要是急用錢,阿娘這裏還有一些,我給你,你把這金佛給我好不好?”
趙含章道:“我拿去送人的,既然是二郎的,我先記下,等以後我富裕了再給他打一個。不過還是別做成金佛樣子了,不好掰,掰了也不好看,到時候我給他打成黃金樹,樹上的葉子,果子,枝葉都是金子打的,他要是真落魄了,掰也好掰,不管是掰哪一部分,剩下的也不難看。”
王氏:“……你要送給誰?”
“苟晞。”趙含章讓人稱一下金佛的重量,讓聽荷記下以後就讓人裝箱子,她抱住王氏的肩膀我那個外送,“阿娘,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放心,庭涵已經在找金礦了,這銅礦裏的銅我不好隨便造錢,但找到金礦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隨便煉金,第一爐金子,我就給你造個金佛,到時候您擺在屋子裏看,第二個就給二郎造黃金樹如何?”
王氏被推著往外走,喋喋不休道:“你就哄我吧,每次都給我說甜言蜜語,你之前還和我保證二郎的婚事就交給你,你一定給他挑個好媳婦,結果你們都出孝快一年了,別說親事了,他連個女郎都不見,整日呆在軍營,一心就想著練兵……”
趙含章連連道歉,把人哄到院外交給青姑正要溜,王氏突然抓住她,眯著眼道:“且不提二郎,你和庭涵何時完婚?”
她左右看了看,把趙含章拉到身邊,壓低聲音問,“你實話告訴阿娘,你和庭涵的婚事遲遲不提,是不是你五叔祖和銘伯父他們不想你外嫁,想悔婚?還是你喜歡上了別人?”
“沒有,沒有,阿娘您想多了,”趙含章忙道:“我和庭涵是太忙了,您看,他已經連著三天沒回城了,等他回城,我可能又要去鄆城,這麽忙,可怎麽成親呢?”
王氏抿了抿嘴,“天下的事是忙不完的,成親又不耗費你多少時間,這樣吧,你隻需點頭,剩下的事我來做,你們隻要成親那天出個人就行,如何?”
王氏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現在大有本事,也和其他相夫教子的女郎不一樣,我就是想你身邊能有個親近的人,替你分擔一些,你每晚都忙到三更才熄燈,阿娘心疼。”
她和傅庭涵是沒有結婚,可現在傅庭涵也替她分擔了呀,就算是成親,他也不可能去做他不擅長的政務,那些事還是得她處理。
趙含章對上王氏的目光,點頭道:“行,我聽您的,您去忙吧。”
王氏一聽,高興起來,“那我可去了。”
“去吧,去吧。”
王氏就高高興興地走了,被她惦記的金佛也給忘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