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也隻驚訝了一下就接受了,他兩個姐姐,兩個妹妹,長姐不僅有美貌,還是名副其實的淑女,三妹妹也性格溫柔,隻相貌和才情比長姐差一點而已。
可二姐姐和四妹妹卻是另一種脾性,二姐姐是外柔而內剛,四娘則是內剛外也剛。倆人還從小都喜好讀書,自有一番見解,別說他了,就是他們名震天下的爹也不能使他們信服。
所以不管她們做出什麽事來,王玄都不奇怪。
他收回自己的眼淚,壓下心中的激動,問道:“我做不好荊州刺史。”
王四娘:“我助你,不然我來當刺史,兄長你來助我如何?”
王玄張大了嘴巴,半晌才道:“這,這怎麽可以?”
“為何不可?”王四娘道:“你是王氏子孫,我也是。父親讓二叔去荊州是為了給我王氏留後路的,此時二叔派使臣來找你,為的是讓你接手這條後路。”
“你做得了,我亦可,你做不了的,我也能做,”王四娘道:“所以你要是不願做刺史,那就我來做。你要是做了刺史,我就給你當副手。”
王玄嘴巴大張,正想說話,瞥眼看見已經放下筆認真看著他們的傅庭涵,一肚子的話瞬間憋了回去。
他匆匆向傅庭涵行了一禮,拉著王四娘就往外走。
他憋著話一路走到花園,選了一座涼亭停下,這裏四麵比較開闊,近處躲不了人,壓低聲音便可以防止人偷聽。
“四娘,你知不知道趙含章為何要讓我們去荊州?”
“知道啊,”王四娘道:“她想要荊州。”
“……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去荊州?”
“就是因為知道,我們才更要去荊州,”王四娘理所當然的道:“阿兄,荊州現在這樣的局勢,我王氏還能將它作為退路嗎?”
“二叔無心理政,荊州被他治理得怨聲載道,王氏要是遷居荊州,不說當地士族,連百姓都不會接納我們吧?”王四娘道:“二叔既然要我們接爛攤子,那我們就要做主,不然束手束腳,如何管理好荊州?”
“而我們既要做主,現在能向朝廷舉薦我們做荊州刺史的也隻有含章一人而已。”
王玄:“……你說的都沒錯,可你知不知道,荊州要是也歸屬趙含章,那這天下……”
“我知道,這天下將來有可能姓趙嘛,哦,也有可能姓傅,”王四娘理所應當的道:“這有什麽呢,阿父早早準備好退路,本來也沒想著盡忠晉室。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阿父被俘時,曾勸過石勒反叛劉淵,自立為帝,他投效了石勒。”
隻不過石勒沒接受而已。
王玄:……
王玄靜靜地看著她,王四娘毫不相讓,也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以表達自己堅決的態度。
王玄無法,隻能道:“趙含章會舉薦你為刺史嗎?朝廷會答應嗎?二叔和宗族能答應嗎?”
王四娘:“大兄可願助我?”
王玄點頭,“若趙含章果然願意舉薦你,朝廷也有意,那我願助你。”
“好,我這就去請求使君。”王四娘轉身就去找趙含章。
看著一臉堅毅的王四娘,趙含章沒有立即答應,也沒反對,而是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理荊州現在的亂勢?”
荊州來陳縣的使臣是王澄的家臣,王澄是王四娘的親叔叔,所以他也得尊王四娘為主。
她了解過荊州的事,加上趙含章這邊的情報,她知道現在荊州最大的事就是流民四處作亂,匪患嚴重,而王澄幾乎不管事,任由事態發展,且對下屬官員無慈無恩,太過凶狠,以至於上下離心。
“我先見荊州官員,告訴他們,我聽命於使君你,我來荊州不僅代表朝廷,琅琊王氏,也代表西平趙氏。”
趙含章嘴角微挑,示意她繼續。
“使君仁心在外,名望極高,加之二姐姐在洛陽,我又是使君親自舉薦,他們一定會相信我,隻要荊州官吏上下一心,我便可做許多事。”
趙含章點頭表示讚同。
王四娘悄悄鬆了一口氣,不那麽緊張了,繼續道:“荊州之亂是因為群龍無首,我二叔不理政事所致,既然我和阿兄繼任,自然要改變此風氣,先收攏流民,安撫百姓,想辦法賑濟災民,再分田耕種,使他們有事可做,這樣就不會四處流浪攻打塢堡和縣衙。”
剩下的,基本可以依照豫州和司州的建設路線來走,細節上或許有不同,但大方向上可以借鑒經驗。
趙含章隻垂眸思考片刻便道:“好,我舉薦你做荊州刺史。”
趙含章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道:“你要知道,去了荊州就和現在不一樣了,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護你;但在荊州,你得保護別人。”
王四娘目光炯炯的盯著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舉起杯子,鄭重道:“使君,我在荊州等著你。”
等著你從荊州到江南。
趙含章嘴角一挑,和她碰了一杯,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趙含章哈哈大笑道:“去見王世兄吧,你們準備準備,過兩日就可以啟程去荊州了。”
“是。”王四娘放下杯子,躬身行禮後退下。
王四娘離開,趙銘這才拿著一本書從一座巨大的屏風後麵轉出來,他看了一眼矮桌上的兩個杯子,一臉嫌棄,“我這明明有酒,你非得倒水,寒磣不寒磣?”
趙含章道:“我下午還要騎馬出門呢,不能飲酒。”
“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壞毛病,誰說飲酒就不能騎馬的?”趙銘盤腿坐下,微抬下巴道:“荊州位置特殊,陛下肯把荊州給你?”
“不給我,他也拿不著呀,”趙含章道:“現在荊州和江南,皇帝能控製哪一個?所以這事隻要王澄答應,琅琊王氏不阻攔便可。”
趙銘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道:“王澄那裏不難,此人孤高自傲,沒有心肺,王儀風和王玄隻要開口,他肯定讓位,但琅琊王氏,隻怕不願,尤其是琅琊王身邊的王導,要是舉薦王玄為刺史,機會還更大一些。”
趙含章卻道:“四娘比王玄更合適,不僅在於她的脾性和才能,更在於她對我的忠誠。”
如果有一天王氏和她,兩者隻能選其一,王玄一定會選王氏,但四娘就不一定了,趙含章有很大的把握,她會選她。
趙銘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反對,“你打算怎麽說服陛下?”
直接說唄,她和皇帝已經成了一對好君臣,好朋友,這樣的事自然是直接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