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領著大軍一路打到了晉陽城下,晉陽外的百姓都躲入了城中,劉琨守城不出,劉聰一時間還真拿他沒辦法。
劉琨本人打仗不行,但他手下也有良將的。令狐盛就是其中一員,有他在,劉聰一時打不進晉陽。
隻是他們也沒有多餘的兵力援助在冀州的劉希了。
平陽的詔令接二連三的傳來,劉聰得知趙含章陳兵平陽城外,即便知道她這是圍魏救趙,他也隻能領兵回防。
可惡的是,上黨的位置分明更重要,她卻繞過上黨,隻陳兵在平陽城外。
而石勒隻觀望不出兵。
劉聰和劉淵一樣,都賭不起,一旦丟失平陽,漢國威望掃地。
劉聰隻留下一部分兵馬,便班師回朝。
他帶著大軍緊趕慢趕的跑回平陽,結果卻因為劉乂自己跑到趙家軍大營而不能出兵,劉聰幾乎氣死。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怒火,直接將屋裏的東西全砸了。
“大將軍,使臣已經出發,難道我們班師回來就是為了議和的?”
“是啊,大將軍,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要我說,管他是誰呢,拿下趙含章要緊,若能在此擊敗她,說不定能順勢拿下洛陽。”
“這種妄想在我們這裏說說就好,可不能在外頭說。”
“陛下還在為北海王遮掩,說什麽北海王是為了解平陽之困,不然趙家軍會在大將軍回來之前夜襲,可我們出去逛了一圈,城外二十裏內根本沒有敵軍,也沒有軍隊駐紮過的痕跡,什麽夜襲,那都是胡謅的!也不知道是趙含章騙了七皇子,還是七皇子騙了陛下?”
“行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大將軍,我們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由著趙含章牽鼻子嗎?”
劉聰目中閃過冷光,“趙含章幾乎收下了整個司州,中原盡歸她手,晉帝和苟晞就沒一點反應?”
他拳頭緊握,冷冷地道:“派人拿上重禮去鄆城,她既然能直逼平陽郡,我們自也可以讓她後方失火。”
“是!”
朝中其他大臣可以和劉淵說放棄劉乂,但太子不行,劉聰也不行。
劉乂不僅是劉淵最寵愛的兒子,還是單皇後的兒子,是嫡子。
劉淵推崇漢治,朝中的大臣們雖然不喜歡漢治,卻極認一點,那就是嫡長子繼承製。
所以劉和是太子,因為他是劉淵原配所出,是嫡長子。
而劉和之後,劉乂是第二個順位繼承人。
說真的,劉聰不太看得上劉和這個大哥,他覺得他爹也不太看得上,如果可以自由選擇,劉淵怕是會選擇劉乂。
所以,劉聰不能針對太子,也不能針對劉乂,劉淵會很不高興的。
他們父子間的感情,其實並沒有那麽深,劉聰有感覺,父親會為了大業殺他,也會為了劉乂殺他。
劉聰剛選好人去鄆城時,衛玠和趙信他們已經進入冀州。
他們小心的繞開石勒的勢力範圍,假裝是商旅趕路,護送他們的趙家軍都將甲胄收起來,隻是脊背挺直,行止有度,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護衛。
到了一條岔路口,眾人停下,等待衛玠和趙信選擇去路。
衛玠展開一幅小圖,仔細對照一番後點了點某處道:“我們應該在這兒,若是往西,再有兩日便能到達中山郡,劉希在那裏,王浚大軍也在中山郡外。”
趙信道:“那就要穿過常山郡,那裏大半被匈奴漢國所占,雖然現在劉聰退走了,但留下的士兵不少,現在還在戰時,沿途戒備森嚴,我們恐怕不好穿過。”
衛玠點頭,“所以我們走這條路,就是要多費一些時間,可能要四天時間。”
繞是繞了一些,但安全,速度再快點的話,三天也不是不能到。
王聿見他們湊在一起說了半天,不由湊上去看,見地圖還算詳盡,就問道:“我早想問了,這圖哪來的?”
跟著湊上來的半大少年趙實立即驕傲的道:“是我三姐夫畫的。”
王聿:“你三姐夫是誰?”
趙實:……
趙實瞥了他一眼,“傅庭涵,我三姐夫!”
一旁的趙信笑道:“傅尚書很厲害,他從一些典籍縣誌中找出山川河流以及道路的描寫,可以據此畫出大致的地圖。”
現在太學正在畫的輿圖就是他和程叔父在主持,現在給我們的這幅小圖隻是截取的一部分。
說到這裏趙信就不得不佩服傅庭涵的腦子,不對照輿圖,隻憑借記憶就能夠畫出一幅小圖來。
一路上他和衛玠對照過,實際和地圖的差異隻有兩分左右,有差異的地方他給記了下來,回頭交給傅庭涵修正。
衛玠收了圖,道:“那我們從東邊這條路走吧。”
眾人應下,紛紛上車上馬,轉向東邊而去。
他們自覺向東比較安全點,可誰知,不到半天他們就迎麵碰到一股亂軍。
迎麵跑來的士兵丟盔卸甲,頭發散亂,不成隊形,一看就是潰軍。
趙信見了嚇了一跳,立即下令:“快往山上躲避!”
但潰軍速度不慢,很快就迎麵撞了上來,看到趙信等人有車有馬,後麵車上用油布罩著,綁了不少箱子,一看就是有錢的商旅。
潰軍們眼睛一亮,衝上去就要搶。
衛玠臉色發白,道:“砍斷繩索,將車上的財物揚了,先保住人要緊!”
趙實卻不願意放棄,三姐姐那麽窮,這些都是要送給王浚的財物,丟了,他們上哪兒找那麽多寶貝賄賂王浚?
他從親衛那裏搶過自己的長槍,直接點了兩什的士兵,大聲道:“爾等隨我迎敵,不過是一群宵小逃兵,難道我趙家軍還懼他們不成?”
士兵們“喝”了一聲,紛紛從車上抽出刀,快速的列隊站在趙實身後。
趙信他們一路向山上跑,一路回過頭來。
趙實隻回頭看了一眼,大聲道:“族兄放心去,我給你們斷後,你和衛公子是使臣,可不能有事!”
他衝王聿喊道:“中郎將,使團就交給你了!”
王聿也嚴肅起來,應了一聲,帶著人護送馬車和財物上山避禍。
趙實就帶著人擋在他們上山的路上,目光炯炯的盯著越來越近的亂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