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收到趙含章的折子,看得熱血沸騰,他感受到了她的忠誠和尊敬,於是將折子傳遞下去,讓各位將軍和大臣一同閱讀。
然後讓將軍們加強訓練,“隻待時機成熟,我們便可聯合趙將軍一起收回北地。”
坐於最末的周昌等了許久,見皇帝隻說到招兵買馬和操練士兵之事,不由道:“陛下,趙刺史還提及輕徭薄賦,勸課農桑之法。”
他道:“信上言,有知天象之人預感未來兩年會有旱災和蝗災,因此要趁農閑時間修建水利,為免百姓因勞役而困苦,不僅要避開農忙,還應減免賦稅,以鼓舞之……”
見皇帝聽得認真,他繼續道:“臣也略懂天象,這幾年洛陽的氣候也反複無常,隻怕真如趙刺史所言,正醞釀著大災,所以臣請依趙刺史所書,減免賦稅,征發勞役以修水利。”
大臣們麵麵相覷,大家也都讚同,可問題是……
“陛下,若減免賦稅,國庫怕是不能維持運轉,不如先發勞役。”
皇帝抿了抿嘴,現在他能掌握的也就兗州和青州一帶,豫州那頭,他就是給稅收任務,趙含章還能真給他運錢糧過來嗎?
最多是支援一些,杯水車薪。
可兗州和青州的賦稅被苟晞和苟純兄弟倆層層加稅,百姓早已經不堪重負,若是再不減免賦稅,還拉人去勞役……
皇帝自己都不忍心。
大家都等著皇帝的決定。
皇帝最後看向趙仲輿,“趙卿以為呢?”
趙仲輿:……
他垂眸想了想,反正已經得罪苟晞兄弟倆許多,倒也不缺這一次了,於是上前道:“請陛下減免賦稅,征發勞役。”
有了大臣的支持,皇帝終於下定決心,咬咬牙道:“今秋需要上交的丁稅,成丁免兩成,半丁免一半,各戶需要上交的賦減兩成,征發勞役,修建水利。”
群臣聞言齊聲應下。
減了賦稅,國庫收入就減了,皇帝想了想,還是發出減免賦稅的聖旨,同時督促各地向朝廷上交一定額的賦稅。
他表示,本來是需要你們交這麽多的,但現在因為要減免賦稅,所以我減半收取。
不過呢,皇帝就這麽說,想也知道地方不可能足額上交。
趙含章早有預料,收到聖旨後就把準備好的糧食和錢讓人押送去鄆城,同時去的還有一封折子。
她送去的糧食沒多少,最主要的是她給了兩車錢,咳咳,新錢!
不知道皇帝收到她的錢會不會高興,希望他高興一點兒吧。
皇帝還沒收到趙含章的東西,所以此時還不知道高興與否,他隻是頭疼。
因為預見了從別的地方收上來的賦稅不會很多,所以他還是得自己開源節流。
皇帝想了半天,除了賣官外,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開源的法子,所以就隻能節流了。
於是節流的皇帝最先減少了大將軍府的用度,他收買,哦,不,是收服了苟晞的好幾個手下。
所以他不僅能夠悄悄把掌控國庫的人換成了自己的人,還在接收各地賦稅的人中安插了自己人。
苟晞的人手就截留不到足夠的錢糧了。
而苟晞的大將軍府如今光仆人婢女就養了一千多人,侍妾快速增長到二十多位,受他寵愛的婢女更是快要突破兩位數了。
錢糧一少,他的生活質量立即就受影響了。
笑話,他的美人看上了一支金釵,從前他都是大手一揮說買了,結果現在一揮手說買了,管家竟然告訴他,府中現錢沒多少了,須得節儉一些。
苟晞現在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結果他竟然給侍妾買個金釵都買不起?
苟晞大怒。
管家隻能連忙跪地請罪,但這不是買一根金釵的問題,而是買了一根金釵,緊隨而來的珠釵,寶釵和銀釵……
後宅爭寵就是如此。
而苟晞還要喝酒呢,一壇好酒的價格可不比一根金釵的價值低,管家敢委屈侍妾,卻不敢委屈了苟晞。
苟晞一問才知道皇帝竟然把持國庫,他拿不到錢來了,甚至連兗州他說話都隻管一半用。
連日被酒精腐蝕的神經勉強清醒了一些,苟晞生出些許危機感,立即問道:“苟純現在何處?”
管家連忙道:“二郎君在青州。”
“那傅溫和溫畿等人呢?”
管家一臉茫然,“將軍,兩位將軍自然是在各自的軍中領兵。”
苟晞飲酒過後更加的喜怒無常,聞言大怒,“我能不知他們在軍中嗎?我是問他們在軍中都幹了什麽,最近可有與什麽人見麵,明預呢,讓明預來見我!”
喊完苟晞才反應過來,明預跑了!
管家跪在地上,死死地低著頭,不敢再開口。
苟晞眼睛瞪大,喘著粗氣,半晌才氣惱的一腳踢飛了桌子,臉色陰沉道:“劉會呢,召他來見我。”
劉會是苟晞門下的一個中郎將,是他的心腹之一。
管家低著頭應下,躬身退了出去,連忙去叫劉會。
於是沒多久,趙含章給皇帝的折子就被抄錄一份送到了苟晞手中。
苟晞緊緊盯著折子上的內容,心緒起伏不定,以他的見識來看,他知道趙含章說的不錯,也是最有利大晉的一條路。
但……苟晞頭疼,他放下稿子,揮了揮手道:“去熱一壺酒來。”
“是。”
苟晞一邊喝酒,一邊重新看稿子,但要完成此舉,勢必要經營許多年,還要吃苦耐勞,所有物資都要傾向軍隊。
苟晞皺眉,“匈奴騎兵之利,若想克之,需十倍步兵與之,而我們也不能沒有騎兵,一支合格的騎兵,一人至少得兩匹馬,這是輕騎,重騎,得三匹,這需要多少錢糧來養?”
要是一年前,苟晞或許有這個心誌,但現在,他沒有了。
劉會也微微抬眸看向苟晞手中的酒壺,心中歎息,這要是一年前,大將軍看到這封折子,一定會拍案叫絕,說不定還會和趙含章合作。
但現在,他隻是皺著眉頭擔心錢糧。
劉會微微彎腰,恭敬的問道:“所以將軍以為?”
苟晞道:“此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