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爛醉,但他手底下還有人,雖然慢了一點兒,但第二天還是有人察覺到了不對。
於是上報給苟晞。
消息經過一層層的上報,終於在中午到達苟晞麵前。
苟晞麵色大變,立即丟下酒杯離開。
苟晞出府了!
算一算,他已經有一個多月不出府邸,公務都是送一份到他這裏,也是因為這個,皇帝才能容忍他扣下朝廷的錢奢靡享樂。
苟晞,好歹不會像東海王那樣,連他關心一下哪個郡發生天災都會不悅,皇帝開始親理政務,與各州郡的刺史聯絡,了解各地情況,對如今的大晉漸漸有了了解。
苟晞出府,直接扯了一匹馬快速到達明宅,因為閻亨的死,苟晞收斂了一些,他先讓人敲門。
見門敲不開,他這才帶人闖進去。
待看到空****的明宅,苟晞終於確定,明預跑了。
苟晞胸膛急劇起伏,氣得眼眶通紅,他一腳踢飛眼前的席案,臉色鐵青道:“派人去追!”
他道:“兵分三路,往洛陽、青州和並州方向追,曉喻各縣,務必要把人給我攔住,八百裏加急,立即去!”
“是!”
明預能投靠誰?
除了石勒劉淵和司馬睿,就隻有洛陽的趙含章了。
往這三個方向去追,必能找到人。
不要緊,他有的是人,不必選擇哪一個方向,他全都找!
因為閻亨的死而生起的丁點愧疚消散,他沒錯的,這些人若不為他所用,若不遵照他的心意而往,那就殺了。
不然留之成禍,到最後隻會傷及自身。
苟晞越想,臉色越發陰沉,他又叫來一個親衛,命令道:“去查一查,閻亨死後,誰來見過明預。”
“是。”
苟晞原地轉了轉,還是覺得對方去找趙含章的可能性更大,他的這兩個幕僚了解他,同樣的,苟晞也了解他這個幕僚。
司馬睿的可能性最低,因為他們雖然提保司馬氏,但談及從前,他們都不太看得上司馬家,並且認為現在天下大亂的禍首是司馬氏,所以重新選擇,他們應該不會再選司馬家的人。
石勒和劉淵是有可能,但他們畢竟是胡人;
那就是洛陽的趙含章了。
苟晞停下腳步,再招來一個親衛,沉著臉道:“給苟純傳信,讓他守好邊界,不許兗州的人過去豫州,明預跑了,很有可能會借道他那裏。”
“是。”
苟晞全都安排下去,這才掃了一圈明宅,目光陰沉的要離開,走到門外,要上馬時,他微微偏頭問道:“趙尚書現在何處?”
跟著他來的幕僚心中忐忑,連忙回道:“在宮中。”
他頓了頓後道:“昨夜趙尚書當值,因此留宿宮中。”
苟晞眯了眯眼,問道:“上蔡伯呢?”
幕僚愣了一下後臉色微變,“也在宮中,昨夜,也當值留宿了。”
苟晞捏緊了手中的韁繩,臉色鐵青,“再派出兩隊人馬往洛陽方向找,務必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幕僚低頭應下,等盛怒的苟晞上馬離開才抬起頭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明宅的匾額,歎息一聲後上馬離開。
明預這一走,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猜的不錯,苟晞滿腹怒火沒處撒,便找了相關人員的麻煩。
首先是地方裏正,作為裏正,治下丟了這麽重要的一個人他竟沒發現,該斬!
然後是城門的士兵和守門將,明預出城,他們毫無預警,可見他們檢查得多不仔細,也當斬;
然後是他府上的幕僚,官吏等,紛紛受罰,就連明預遣散的下人也被找回來好幾個,全都因為沒有上報而被殺或是被重罰。
殺的人太多,城中氣氛緊張起來,就算這事似乎與普通百姓無關,街上的行人也變少了,生怕一不小心惹到這位大將軍而枉送性命。
動靜不小,連宮中的皇帝都聽說了。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明預跑去了哪裏?
然後他就看到了坐在下首恭敬處理公務的趙仲輿,皇帝若有所思。
“趙尚書,明預是去了洛陽嗎?”
趙仲輿微頓,倒也不隱瞞,躬身應了一聲“是”,道:“閻亨死後,明預兔死狐悲,便想離開,臣想起他在洛陽時和含章倒說得來,因此舉薦他去洛陽了。”
皇帝心中譏笑,溫和的道:“何不入宮應職呢?”
他道:“以明預的才華,封他一個侍中又如何?”
趙仲輿不以為意,“苟將軍若不喜,執意要殺他,陛下要保他,不免傷了和苟將軍的感情,他也是不想陛下為難。”
明預誰都會投靠,就是不會投靠皇帝。他連自己都需要看苟晞臉色行事,明預怎會覺得皇帝能保住他的性命?
趙仲輿要不是身後還有一個趙含章,他死了會惹怒趙含章,苟晞就算是當堂殺了趙仲輿,皇帝也隻是傷心一陣,絕對保不住他,更別說報仇之類的了。
趙仲輿躲在皇宮裏,也隻是躲過苟晞最憤怒的那一個點,隻要過了那個點,等他冷靜下來,他就會明白,他趙仲輿殺不得。
除非,他想和趙含章開戰。
趙仲輿目光閃爍,垂眸看著案上攤開的公文,就不知道趙含章會怎樣平息苟晞的怒火,若不能平息,接下來他在鄆城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苟晞頹廢怠政的時間還不長,手底將士的行動速度還很快,命令一出,他們便如猛虎下山一般遵從命令撲往各個方向。
元立他們已經很小心,但在靠近邊界,快要越過兗州之時還是被發現了。
明預身體不好,他此時正靠在車壁上劇烈的咳嗽,感覺到喉嚨微甜,他沒有猶豫,接過親隨捧上來的碗喝了一口,將喉間腥甜咽了回去。
他低聲道:“告訴元將軍,兵分兩路,一輛車繼續往洛陽的方向,我們加快速度,轉彎去豫州邊界,給趙駒將軍傳信,讓他過來接應我們。”
明預捂了捂心口,沉聲道:“我有預感,他們追上來了。”
親隨立即應下,下車去找元立。
元立沒有多猶豫,立即遵照他的吩咐,分出一輛車和兩個人護送,剩下的人則和他們走。
沒人知道明預病情似乎加重了,因為他的鎮定,隊伍中的士兵也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