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和傅庭涵在水磨坊裏消磨了半天時光,對於物理和數學,趙含章也不差的,所以很多話傅庭涵都能和她討論,倆人對著圖紙把洛水到水磨坊走了一圈,又研究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另選地方建造可以放水力煆壓機的磨坊。

在洛水邊逛了半天,最後倆人站在了水磨坊上遊二裏外的地方。

傅庭涵蹲在水邊,將手伸進水裏,感受著落差帶來的衝擊,再看這一片所處的地方,微微皺眉,“這裏怕是不好建造磨坊啊。”

趙含章隻掃了一眼就道:“夷平就是了,我讓人來做。”

這個工程量可不小,但傅庭涵算了算,水力煆壓機要是能做成,那這個成本付出是值得的。

傅庭涵就衝傅安伸手,傅安立即打開隨身背著的布包,從裏麵拿出各類工具給他。

傅庭涵就量起來。

見傅安有些手忙腳亂,趙含章就卷了袖子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給傅庭涵做下手。

一旁的聽荷嫌棄的看了一眼傅安,“你都跟大郎君多久了,怎麽這點小事還做不好?”

“以前這種事郎君都是帶著手下的工匠做的,我,我就偶爾遞個東西。”傅安小聲為自己辯解,見聽荷還是哼哼,他便還要解釋,瞥眼看見一個護衛快馬而來,遠遠的下馬衝他示意,他便壓下到嘴邊的話,把布包塞給聽荷,小跑著過去,“怎麽了?”

護衛是傅庭涵身邊的人,隻聽傅庭涵和傅安調遣的。

他將一封密封好的信遞給傅安,“是你表舅家來信,說是公子的要緊事,要立即把信遞給你。”

傅安接過信,避開他拆開來看,他愣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將信塞進信封裏,跑上去找傅庭涵和趙含章。

雖然趙含章才是高誨商隊實際上的主子,但傅安還是先跑去找傅庭涵,湊到他耳邊小聲的道:“郎君,高誨收了從孩兒嶺跑下來的土匪。”

傅庭涵驚得抬頭,眼睛圓睜的看著他,“你說什麽?”

傅安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趙含章,然後把信給傅庭涵看。

耳朵老厲害,不想聽也聽見了的趙含章:……

傅庭涵拆開信看,半晌無言,他轉手遞給趙含章。

趙含章伸手接過,快速的過了一遍,嘴角微翹,“看來北宮純和二郎剿匪還算順利,隻逃出來二十多個,不錯。”

“但跑出來的是匪首。”

“不還是跑到你手裏來了嗎?”趙含章將信收好,回遞給傅庭涵,“你去看看吧。”

“那人是土匪頭子,你要把人收下?”

“收也可,不收也行,你多帶上幾個人,要是不想把人留下,就將他們就地正法了吧。”趙含章道:“你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傅庭涵看了她一眼,這是說,隻要有利,人可用就能把人留下來,暗中的人,可以暫時放棄追究他曾經犯過的罪嗎?

可孩兒嶺的土匪曾經打劫過商隊,商隊死了好幾個護衛,他們都是朝夕相處的人,他們能願意?

傅庭涵滿腹心事的去見高誨。

情況出乎傅庭涵的意料,他到的時候,商隊的護衛和土匪們正在比試摔跤,雖然他們出手出腳都毫不留情,但氣氛沒有他想的那麽僵硬。

他靜靜地站著看了一會兒,在高誨迎上來後才轉身與他離開,進屋去說話。

一手將一個護衛拎起後壓下的喬勝大吼一聲,起身問道:“還有誰來?”

趙昌就解下刀扔給手下,出列道:“我來!”

喬勝後退一步,轉動起脖子和手腳來,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剛才傅庭涵站著的地方。

院子不矮,但他能隱約聽到外麵來了車和不少馬匹,他剛才聽到車馬聲了;

剛才那人雖然帶著帷帽,但身姿挺拔,隻一眼,對方雖然衣著普通,腰間卻綴著一塊好玉。

他就知道,這一行人令行禁止,對戰時結的是軍中才會用到的戰陣,除了為首的高誨和司馬厚還帶些蜀地口音外,其他人多為中州口音。

他當時就覺得這支商隊必不是從蜀地過來的,背後一定有個不一樣的主子。

剛才站在那裏的人就是高誨身後的人嗎?

他能從趙家軍手上保下他嗎?

想到兩年經營一朝全毀,喬勝就恨得牙癢癢,出手便更加狠厲,趙永,趙二郎,別讓他逮到機會,不然……

對於北宮純,他敬佩且畏懼,喬勝不敢怨恨對方,但對乳臭未幹,依靠姐姐才有如今地位,還是傻子的趙二郎,喬勝則是恨得咬牙切齒,覺得要不是他,他的山寨怎麽會被破?

喬勝和趙昌有舊恨,這會兒拳拳到肉,一腳踢在身上,更是打出了火氣,於是砰砰砰的對戰,互不相讓,護衛和土匪們都看得雙眼冒精光,在一旁大聲叫好,全都興奮的鼓噪起來。

傅庭涵收回目光,離開窗口,走到主位上坐下,問道:“怎麽回事?”

高誨低聲稟報,今天是端午,所以他出門會客,主要是想買一些綢緞和好的瓷器送到北地去交易。

會客嘛,自然要投其所好,知道其中有文雅之士,於是他們就移步郊外一個莊園裏玩曲水流觴,一邊喝酒,一邊高歌作賦。

他們哪裏知道遙遙相望的孩兒嶺上正在剿匪?

然後喬勝還帶著二十來個土匪狼狽的逃了出來。

孩兒嶺距離新安縣城有些遠,那邊又空曠,一旦往那邊跑,趙二郎那人性子強,非得抓人,一定會窮追不舍。

他們就兩條腿,怎麽可能跑得過有馬的趙二郎?

所以他們往洛陽跑,一是覺得北宮純是一個很成熟的將軍了,知道利弊,會取舍,山上那麽多財寶要搶,不會親自來抓他們;

二是今日端午,洛陽人多,他們隻要混進人群裏就安全了。

所以他們往洛陽逃。

然後就看到一個莊園前停了許多牛車和馬車。

正被追得戾氣橫生的喬勝心中一發狠,就帶人潛入,想著大不了把裏麵的人殺了,然後躲在裏麵。

然後他就遇到了高誨。

高誨帶的護衛不多,但他是遊俠出身,身手並不比喬勝差,倆人對上,喬勝雖沒輸,卻也沒贏。

然後喬勝就當機立斷的投靠高誨了。

高誨也立即心動了,他道:“公子,喬勝勇猛,又做過流民和土匪,匪徒最了解不過,我們要越過上黨去更遠的北方,這樣的人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