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娘問:“現在洛陽最值錢的是什麽?”

趙寬:“布!”

“洛陽自有的,最值錢的東西,不是從外頭運來的。”王四娘道。

趙寬歪頭想了想後慢悠悠的道:“作坊裏的東西,琉璃,紙張和書籍。”

趙寬抿了抿嘴,“若真是作坊,那作坊裏是出了隻耗子呀。”

範穎也鄭重起來,皺眉道:“作坊是大公子管著的,他算賬可厲害了,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假?”

王四娘沒言語,她對傅庭涵了解不多,記憶還停留在她幫著趙含章去傅家相看傅庭涵,結果他們一見鍾情那裏。

在她心裏,傅庭涵還是比不上她大哥的。

她大哥多配趙含章啊。

趙寬暫時按下不查,不過把這事記在了心中。

今日趙含章要在趙宅宴請下屬,所有的將軍及副將、官僚,以及她的幕僚們都會到達,聽說連乞活軍的陳午都來了。

他決定去趙宅時再和趙含章傅庭涵提一提這事,作坊裏要真出了耗子,還是應該抓出來,但為了傅庭涵的麵子,此事能壓著就壓著,悄悄的解決了。

不然傳出去,外人還以為傅庭涵無能呢。

但趙寬心裏是有些疑慮的,如果真是作坊那邊的問題,傅庭涵會不知道嗎?

他那麽聰明呢。

幾支大軍所需的糧草計算是那麽的龐雜,需要帳房算上七八天的東西,他一下就能算出來。

那作坊的賬目得做得多完美才能騙過他的眼睛?

範穎則是心慌,很害怕是傅庭涵背著女郎搞事情,趙寬幾個不常見趙含章,她可是天天跟趙含章在一起的,作為趙含章的秘書長,她太知道倆人的感情了。

大郎君要是真的做了對不起女郎的事,那女郎得多傷心啊。

範穎“啪”的一聲把手中的公文砸在桌子上,在倆人看過來以後麵無異色地道:“趙縣令,使君說了,洛陽日趨安寧,過完端午,各地的豆子也會陸續成熟,到時候就能夠收割了,在此之前,你應該見一見河南郡內其他各縣的縣令,所以使君讓你以自己的名義邀請各縣縣令來洛陽同聚。”

趙寬看了一眼她冰寒的臉,立即點頭應下,“好,我一會兒就寫帖子,你看五月十五這個日子如何?”

範穎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做主就好,等人到了,使君也是要見一見他們的,不過最好別耽誤了豆子收成。”

“那就五月十二吧,”趙寬道:“就算是最遠的縣,快馬兩天也應該到洛陽了。”

範穎就把那封公文給他,然後道:“第二件事就是,夏收在即,趙縣令一定要做好夏收統籌工作,不能讓一粒黃豆一粒粟米爛在地裏,同時也要做好夏收後的播種動員工作。”

“除了地方外,軍隊也應該動員一番,讓他們更做好屯田,對了,”範穎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使君說,西涼軍的軍眷到洛陽了,趙縣令在西涼軍屯田的附近再分出一塊地來給他們耕作吧,今年縣衙的糧種記得捎帶他們一份。”

趙寬張大了嘴巴,想說他沒錢。

但對上範穎冰寒的臉,他把話咽了下去,算了,等哪天她心情好一點的時候再提這事兒,反正離秋種還有一段時間呢。

“使君還說,讓縣衙準備好給西涼軍軍眷落戶,他們全都落戶洛陽,外麵新建的那些房屋都屬於軍眷。”

這個沒問題,趙寬一口應下。

今非昔比,現在的洛陽不是以前的洛陽了,戶口不值錢,連房子都不值錢了。

事情商量完,確定好他們執行的日期後範穎轉身就離開。

王四娘注視著她離開,道:“聽聞範從事是先西平縣縣令遺孤,乃忠烈之後?”

趙寬點頭。

王四娘:“行事雷厲風行,難怪含章會提拔她做從事。”

刺史府的治中從事是從六品,現在是王惠風的頂頭上司。

對於姐姐的這位頂頭上司,王四娘早有耳聞,她姐姐在家中也多有誇耀,說她很厲害。

趙寬繼續點頭,然後把第二封公文交給她,和顏悅色道:“王主簿,這件事你就多費一點兒心,秋季的播種多以麻和麥為主,我們需要多準備一些種子,尤其是麥種。”

他道:“麻可以扡插,但如今洛陽種植的麻也不多,所以需要從別的縣買進。”

此時的王四娘還不知人心險惡,她雖然短暫的窮過一段時間,但也不是特別的窮,從小錦衣玉食的她還沒意識到錢財的重要性,所以她接過公文,一口應下,保證會完成任務。

趙寬呼出一口氣,還提醒她道:“盡早準備,夏收一開始就可以同時進行了,到時候糧價下降,麥種也會相對的便宜。”

要是她買不到,也能盡早上報,他們再一起想辦法。

王四娘應下。

趙寬工作到申時,把縣衙中的事情都處理了,便起身往趙宅去。

因為趙宅成了刺史府的臨時辦公地點,所以前院不用通報,凡是官員都可以進出,到了前麵才需要通報。

趙含章早幹完了今天的事,正和趙二郎一起在後院剁骨頭呢。

趙寬因為也姓趙,所以能夠順利的到達後院廚房,就見他們將一張長案桌搬到了廚房外的院子裏,上麵擺著一隻才殺好的羊。

趙含章拿著刀在一個親衛的指點下肢解羊,那動作看著毫不費力,切下來的羊腿丟給趙二郎,趙二郎就將肉給削出來,不一會兒就削出一條漂亮的羊腿骨來。

趙寬:……

多好的羊腿啊,拿來炙烤,刷上一層蜜必定好吃。

為何要把肉都剔出來?

趙二郎開始切下羊蹄,然後就拿過砍刀哐哐的把腿骨給砍了。

姐弟兩個將整隻羊都分得很細,最後片下來拿來炙烤的肉隻有那麽一些,剩下的則拿來燉、炒和燜,熬……

傅庭涵則坐在廊下,一邊躲著太陽一邊慢悠悠的摘菜。

趙寬是君子,他未曾下過庖廚,所以站在院子裏有些手足無措,他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選擇了傅庭涵,“庭涵,你們為何要親自動手?”

在這裏,趙寬還是他們的族兄呢,所以他沒有敬稱,而是直接以字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