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萬人帶回洛陽了,洛陽附近的幾個縣都空了,所以我這次帶了五百戶過來安頓。”傅庭涵上下打量過她,見她沒受傷就放下心來,道:“範穎也過來了,正在外麵等著要見你呢。”

“怎麽不進來?”

傅庭涵笑了笑道:“她愧疚呢,自覺有負你所托,所以不敢進來。”

當時趙含章從石勒手裏救下了二十萬人左右,全都丟在了項城,由範穎管理。

那些人全都是跟著東海王從洛陽逃出去的。

洛陽那麽大,一城就有五六十萬人,這二十萬人拉回來並不難安置,正好可以把死氣沉沉的洛陽盤活。

所以走前趙含章就給她留了話,讓她把人看好。

誰知道趙含章前腳一走,後腳便有人離開隊伍。

整二十萬人呢,這裏麵有潰散之兵,有貧民百姓,有寒門士族,還有世家旁支及其家眷。

裏麵甚至還有一亂就被衝散的官吏和士大夫。

他們心思活泛,已經逃出了洛陽,自然不可能再如此落魄的和趙含章回洛陽,所以他們自選去處,直接離開了。

範穎攔不住,因為趙含章留下的兵馬隻有一萬人,她不敢行事太嚴厲,以免反噬。

但沒想到,當中有些人離開後一天又回轉,然後就鼓動了更多人隨他們離開。

因為人多事雜,大家去留隨心,範穎一開始沒留意,待有大量的人離開她才察覺不對,一查才知有人在難民中傳謠言,鼓動大家去兗州。

本來浩浩****二十萬人,不過幾天的時間就隻剩下十萬不到了。

範穎傷心得很,被趙含章叫進屋裏,她當即紅著眼圈下跪。

趙含章忙將她扶起來,道:“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思慮不周,當時應該將人分而治之的。”

範穎更難過了,“使君冒險救下這麽多人,而我卻連人都沒能留住,實在無能,請使君重罰。”

趙含章正要安慰她,一旁的傅庭涵道:“既然有過就罰吧,使君一向賞罰分明。”

趙含章頓了一下後道:“行,那就罰俸半年,你這次的功勞相抵。”

範穎張大嘴巴,“就,就這樣?”

“不這樣,難道你還想辭官不成?”趙含章歎氣道:“我身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你莫不是要此時離開?”

範穎連忙道:“隻要使君用得上我,我願一輩子追隨使君。”

趙含章就點了點頭,“那就好,你去安排遷移過來的難民吧,做好登記造冊的工作,在城南給他們圈一塊地,由著他們選擇種,不可錯過農時。”

“是,”其實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好在今年春天來得晚些,現在還時不時的有倒春寒,所以能補種,往年,這會兒才開始春耕,已經是遲了。

範穎問,“那此縣縣令是誰?”

趙含章道:“我也正頭疼呢,你可有推舉的人選?”

範穎搖頭,“我去將今年取中的考生名單取來?”

趙含章笑著頷首:“去吧,我也正打算從這裏麵選人。”

這是她選才最主要的途徑,趙含章手指輕點,道:“除此外,這次帶回來的人裏應該有不少人才,範穎,你擬一張公告,在洛陽、穀城各縣中張貼,就說我求才心切,自認有才者,皆可上縣衙自薦。”

“是。”

範穎立即下去安排。

範穎進入工作模式,趙含章這才來得及問傅庭涵洛陽的情況,“帶回來的人你們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北宮將軍和米將軍去接人的時候代為接管了他們的財物,將人押送了回來,沒有錢財,又有甲兵在側,他們就不得不回了。”

傅庭涵頓了頓後道:“不過其中有不少人心中氣惱,言語就出格了些,難民們都被挑動得情緒很大,並不是很服從衙門管理。”

他道:“汲先生讓你盡早回洛陽,重罰北宮將軍和米將軍以收攏民心。”

趙含章就伸手扶額,這個主意是汲淵出的,北宮純和米策隻是執行人,現在要嚴懲兩個執行人。

趙含章失笑一聲,搖了搖頭後應下,這種政治手段,將來用的次數很可能還會增加,她的手下們也的確要熟悉一下了。

不過她已經想好怎麽補充北宮純,米策那裏……

趙含章想了想後道:“你說我讓米策鎮守潁川郡如何?”

“你之前不是屬意荀修嗎?”

“荀修脾氣急躁,不如米策穩妥,現在豫州和洛陽最要緊的就是安定,讓百姓休養生息,米策雖不如荀修能力出眾,但性格沉穩,為人厚道,由他駐守潁川郡百姓也能更快安定。”

傅庭涵點頭,“好。”

他頓了一下,問道:“河南郡呢?”

洛陽隸屬河南郡,河南郡隸屬司州。

皇帝隻同意了趙寬任洛陽縣令的舉薦書,但趙含章愣是趁此染指司州河南郡其他縣,比如穀城,再比如陽城。

傅庭涵輕咳一聲道:“我出來的時候,汲先生說,你既然要在穀城屯兵,為何不一舉拿下整個河南郡呢?”

趙含章揮手道:“現在洛陽附近幾個縣基本都空了,哪裏用得著我親自去拿?有縣令的建議一下,沒縣令的派個縣令過去接收就完了,我們隻要保證這一片不再有外敵來擾,百姓們自己會回來的,到時候自然也就熱鬧起來了。”

傅庭涵點頭。

倆人交換了許多信息,其實就是談工作,等談完,趙含章就拉著他起身,興衝衝的往外走,“走,我帶你去見陳午,你記得陳午嗎,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很有名的乞活軍將領。”

傅庭涵:“你沒說過。”

趙含章停下腳步,“我沒說過嗎?”

傅庭涵點頭,“你說過乞活軍,但沒說過陳午是很有名的乞活軍將領。”

“那估計是我忘了,走,我帶你去看。”

“不過這名字的確有些耳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傅庭涵被她拉著走,快到將軍府時想起來了,道:“我記得你以前收過一個人,叫陳晚。”

“嗯?”趙含章道:“陳晚我知道,他打仗還算勇猛,我讓他跟著千裏叔了,對了,千裏叔有消息回來了嗎,苟晞可是答應過我要把剩下的四郡國還給我,他們的人退走沒有?”

傅庭涵習慣了她歪樓,抽空回了一句,“苟晞說,要等陛下安全到鄆城才退,千裏叔已經陳兵邊界等候了。”

他道:“我記得陳晚說過,他就是乞活軍出身,還有個族兄在乞活軍裏呢,好像就叫陳午。”

趙含章一聽,腳步停下,眨眨眼,“這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