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咬了咬牙,但還真不敢在此時與趙含章起更大的衝突。

她受傷也就罷了,趙家軍群龍無首,不僅城內的大軍,城外的他都敢動一動。

但她此時顯然無傷,打起來,又是巷戰,誰輸誰贏就不一定了。

城內作戰,匈奴人不及漢人。

趙含章也在想找個問題,巷戰,匈奴人不及漢人,趙家軍自有小陣應對,因為這個時代常有屠城的事發生,所以她著重練過巷戰。

她有自信,就是麵對勇猛的匈奴軍,巷戰她的趙家軍也能贏。

可是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支親軍是她從洛陽離開後招的,一直練到現在,每一次戰爭都要死一批人,再填補進一批。

她一直很注意,不願傷亡太大。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願此時和劉聰硬碰硬。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受傷了,於軍心還是有些影響。

趙含章目光炯炯地盯著劉聰,一直盯到他氣惱的轉身回到軍中。

趙含章就坐在馬上等著,等趙二郎來,等城中各處的消息,也等皇宮中的消息。

這一次對射,雙方都有些許傷亡,受傷的士兵被帶到後方。

此時大家都很安靜,安靜到趙含章能夠聽到遠處皇宮城樓上的呐喊聲,聽聲音,他們又一次守住了城樓。

劉聰氣惱的回到駐紮的房屋裏,聽見不遠處的皇宮又停止了進攻,忍不住詰問王彌,“為何還未攻下皇宮?”

王彌:“他們準備充分,皇宮城樓堅固,本就易守難攻。”

“我看是你不用心吧,”劉聰眼含怒火的瞪著她,“莫不是怕我搶功,所以才遲遲不破城樓?”

劉聰將今日在趙含章處所受的氣都發在了王彌身上,“不然皇宮城樓遠比不上洛陽城樓,為何洛陽兩日能破,這皇宮城樓都快三日了還破不了?”

王彌冷笑道:“劉將軍如此厲害,何不親自去試一試?”

他冷哼一聲道:“洛陽城守城之人不多,而皇宮現在所有的士兵官員及其部曲家奴都在其中,豈是說破就能破的?”

他不動聲色的掃視一眼劉聰,看到他胸前的甲衣有破損,目光微微一閃,譏諷道:“怎麽,今日劉將軍出軍不利,輸給那趙含章了?”

劉聰冷笑道:“笑話,我會輸給一個女流之輩?她已中我一箭,輸的是她,不是我。”

“是嗎?”王彌臉色嘲諷,根本就不信。

以劉聰的為人,趙含章要是真的中箭,他早揮舞著大軍跟趙家軍打起來了,此時氣勢洶洶的回來找他麻煩,顯然是在趙含章那裏沒討到好,這才回來找他的麻煩。

劉聰吵架也沒能吵贏王彌,越加氣憤,轉身便回對麵自己的辦公處。

他氣得一掌劈碎了桌子,目露恨意,“王彌此人自負殘暴,對我不敬,若不是大戰在即,恨不能殺之。”

左右將軍早對王彌有意見了,攻打洛陽時,他們明明吸引了大量兵力,合該是他們先攻入洛陽城才對,結果被王彌那個小人捷足先登。

尤其是劉曜,他和劉聰是族兄弟,目前還算親近,因此道:“他是臣子,而將軍是皇子,應該以將軍為尊才是,可他從出征到現在,事事爭先,洛陽已經被攻破,那洛陽之民就是我漢國的百姓,生殺予奪在將軍的手上,可他卻越過將軍搶掠殺害漢民,可見他並不把將軍放在眼裏。”

另一人單立也道:“王彌功大威重,連陛下也不放在眼中,長此以往,是禍不是福,現在晉帝被圍,隻剩下一道宮門,便是圍,我們也能圍死他們。何不趁此機會殺了他,以除後患?”

劉聰看了他一眼,道:“趙含章的大軍在外麵,我們一旦和王彌的人起衝突,死的是我們!”

單立要不是匈奴人,劉聰都要懷疑他是趙含章派來的奸細了。

劉曜也覺得單立出的主意太餿,正要說話,突然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道:“若是找個借口將王彌請到這裏來,我們私殺之,王彌大軍群龍無首,將軍豈不可收之?”

劉聰心動,片刻後又搖頭,“不可,趙含章就在此間,一旦事敗,或是控製不住王彌大軍,於我們也是滅頂之災。”

劉曜和單立隻能應下。

趙含章在軍前等了兩刻多鍾,趙二郎才帶著謝時疾奔而來,“阿姐,你……”

趙含章回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趙二郎就把一肚子的話憋了回去。

趙含章道:“我累了,回去用個飯歇一歇,你和謝時在此守著,不讓匈奴人越出這條街,派人守住各個路口,小心偷襲。”

趙二郎應下。

趙含章帶著聽荷和一隊親兵回城外大帳。

傅庭涵已經提前一步收到消息,等在大帳門口,看到趙含章騎馬回來,除了嘴唇有些發白外,臉上毫無異色,他就頓了一下。

便見趙含章下馬時腳下虛浮,他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住她,將她從馬上抱下來,“你真受傷了?”

“把我放下來,”趙含章低聲道:“我得自己走著進去,以免亂了軍心。”

傅庭涵就把她放下,扶住她的腰,將人攬進懷裏帶進大帳,“哪裏受傷了?”

聽荷快要哭出來,將披風解開給傅庭涵看,“女郎中箭了。”

傅庭涵見了臉色微變,忙道:“快讓軍醫進來。”

軍醫早等著了,聽到吩咐立即拿藥箱進來,看見是箭傷,又是傷在肩膀朝下的位置,頓時遲疑,“這,傷在此處,可怎麽拔呢?”

“不是很好拔嗎?”傅庭涵皺眉道:“我看了一下,箭頭入內不深,應該沒有傷及骨頭。”

“話是這樣說,但將軍畢竟是女郎……”

趙含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軍醫就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我也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大郎君倒是想得開。

兩位都這麽說了,軍醫這才開始動手,隻是還是不太敢親自動手,拿著剪刀的手要剪不剪的。

傅庭涵見了心中惱火,搶過剪刀就把趙含章傷口附近的衣裳全剪了,能卸下來的甲衣卸下來,不能卸的則從接口處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