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低聲安撫道:“阿娘,我心中有數,我們不會虧的。”

王氏一臉懷疑,“真的?”

“可你叔祖也是聰明人,你不虧,難道他能虧?”

趙含章沒法告訴她信息差的好處,隻能道:“我比叔祖更聰明,當然,在叔祖眼中,這不是吃虧,而是雙贏。”

除非曆史在接下來的軌跡中轉一個大彎,洛陽無險,不然趙仲輿必虧。

趙含章沒想到,接下來的曆史的確轉了一個彎,卻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轉的。

趙含章將香插上去,回頭看麵色疲憊的王氏等人,對他們道:“你們回去休息吧,今夜我守靈。”

王氏忙道:“你回去吧,今晚阿娘來守,你都連著守三個晚上了。”

因為要準備婚事了,雖然熱孝期一切從簡,但還是要做一點兒準備,尤其是傅家那邊。

所以傅庭涵陪著趙含章守了兩個晚上後便回家去了。

“阿娘,你身體不好,回去休息吧,要是不放心,讓二郎留下來陪我。”安撫住王氏,趙含章看向一旁的趙家三姐妹,“姐姐妹妹們也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

她們本就是堂親,服的孝輕,也就趙大郎因為是趙家的嫡長孫,而趙濟繼承了趙長輿的爵位,所以跟著服了重孝而已。

三姐妹也沒推辭,行了一禮後就要離開,結果她們才動,外麵突然傳來砰砰的巨大響聲,嚇得她們一縮。

“怎麽像是打仗的聲音?”

“又是誰要闖宮門了不成?”

過去三年裏,她們沒少聽到這種聲音,每次聽到都是一次政變,想到伯祖父現在不在了,三人臉色瞬間慘白。

趙含章也豎起了耳朵聽,她清晰的聽到了由遠而近的喊殺聲,她麵色一變,走出靈堂,叫來成伯:“約束好家中的下人,去接叔祖父和伯父他們過來,守住靈堂。”

她話音才落,趙仲輿和趙濟也匆匆趕來,“緊閉門戶,一門五人,有異狀立即來報。”

趙仲輿還算鎮定,吩咐下去,“把府中的護衛都叫來,從現在開始分三隊巡邏府中,看住府上的仆婦下人,不得亂竄,違者直接打死。”

趙含章便停了下來等他吩咐。

等他安排好了才上前,“叔祖父,外麵是出什麽事了?”

趙仲輿皺著眉頭道:“已經叫人出去打聽,你們先留在府中,不要出去。”

趙含章想了想後道:“汲先生消息靈通,他或許知道,叔祖父,不如派人去接汲先生過來。”

“外麵正亂著呢,刀槍無眼,此時留在屋中才是最安全的,”趙仲輿道:“等這一段混亂過後再說。”

趙含章點頭,也覺得此時安全最重要。

隻是心中難免焦躁,她回顧著自己知道的曆史,這一段時間洛陽城外雖然是混亂的,但城內應該還是稍顯安定,至少在東海王掌控朝政的頭兩年,洛陽沒有發生大的戰鬥。

可是……

那畢竟是後人記載的一千多年前的曆史,史料總有缺失,所以也不能全都相信。

趙含章苦笑一聲,就算史料齊全,記載得詳細,她也得都看過,都記住啊。

所以還是得收集當下的信息,趙含章轉頭去看慢慢暗沉下來的天幕,隻不知在當下的混亂中,新帝是否安全,他要是出事,恐怕洛陽當即就要大亂。

趙家上下心中惶惶,一起留在靈堂裏聽了一晚上外麵的動靜。

趙含章聽力比所有人都好,尤其是閉上眼睛時,她可以清晰的聽到街道上士兵走動時甲胄碰撞的聲音,可惜,沒人說話,提取的信息有限。

不過,路過的士兵並未敲趙家和賈家的門,似乎略過了他們這幾家。

趙含章微微睜開了眼睛,垂眸思索,看來這亂是從內起的,而且東海王把控住了局勢,對方似乎很堅信他們這幾家沒有參與其中。

她點了點膝蓋,雖不知是什麽事,但似乎問題不大。

果然,第二天亂勢就被平了,趙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來稟報道:“……把守住路口的士兵都退了,隻有主街和皇城入口那一段還有沒清洗幹淨的血,四邊城門都關閉著,暫時不給人外出。”

趙濟連忙問,“可問到是發生了何事?”

“問不到,那些兵卒都凶得很,小的不敢久留。”

趙仲輿略一沉思便道:“備車,我出去問問。”

下人應聲而去,才出去就碰到急匆匆趕來的汲淵。

趙仲輿眼睛一亮,迎上前去,“汲先生,你來得正好。”

趙含章也微微上前兩步,目光炯炯的看著汲淵。

汲淵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平緩了一下呼吸才道:“右衛將軍高韜襲擊刺殺東海王,已經平亂了。”

趙含章眉頭一跳,上前問道:“是高韜襲擊刺殺了東海王,還是東海王在捉拿高韜?”

趙濟:“這不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因為曆史上,高韜的刺殺計劃沒來得及實行就暴露,然後被東海王捉拿殺死。

汲淵道:“昨日傍晚東海王的車架才出皇城便被伏擊,高韜帶著手下士兵襲殺東海王,計劃失敗,他遁逃而去。”

他頓了頓後壓低聲音道:“聽聞東海王被重傷。”

趙含章咽了咽口水問,“消息確實嗎?”

汲淵:“東海王重傷一事未能確定,但刺殺一事屬實,他應該已經逃出城去了。”

趙含章:……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曆史還真拐了一道彎。

她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突然抬頭去看汲淵,目光炯炯。

汲淵也正看著她,在她看過來時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趙含章便扭頭和趙仲輿道:“叔祖父,我想提前送棺槨去廟裏,我們一家也都暫居廟中為祖父做一場法事吧。”

趙仲輿回神,搖頭道:“你要想做法事,請和尚道士來家中便可,何須去廟中?等喪禮結束再把棺槨移過去吧。”

他道:“我知道你在憂心什麽,但如果連洛陽城內都不安全,城外隻會更不安全。而且如今亂勢已平,東海王重傷的事隻怕是他故意放出來消息,他這是想把生了異心的人一網打盡呢。”

“叔祖父既然知道,為何不躲開這次風波呢?”

“但這與我們並無幹係,我們又不會去反他東海王,且坐山觀虎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