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的恐怖和招賢令一起傳遍整個豫州,甚至往豫州之外傳去,天下皆聞。

本來和裴河一樣摸魚怠政,想要糊弄趙含章的人不少,畢竟豫州這麽大,北麵有遭受重災的梁國,東麵有失去郡守的汝陰郡,還有趙含章的大本營汝南郡,一下要梳理三個郡國,她能留意到別的郡國多少?

所以她自下令她的,他們接了政令就是,隻是郡國內原來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甚至為了補充匈奴之禍的損失,他們還以各種名目加稅加捐了。

他們不覺得趙含章能管到他們這兒來。

直到裴河莫名其妙卻又快速果決的辭官而去。

有與裴河熟悉的,直接寫信去問他原因。

然而裴河能告訴他們嗎?

那天晚上的詳情,他連妻子都沒告訴,就是因為太過丟臉,他會告訴其他隻是略微熟悉的同僚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收到信,一律丟到一旁不理,實在被催問得受不了便寫信去告訴他們,他年紀漸長,漸感無力,所以就辭官歸隱了。

這個理由很快在豫州各郡守之間流傳,連趙銘都聽到了。

這讓豎起耳朵想要悄悄聽八卦的趙銘嗤笑一聲,這理由如此平凡無奇,一聽就是假的,誰信呢?

沒人相信,於是,大家終於鄭重起來,開始重視起趙含章的政令。

有的人害怕,主要是趙含章上對郡守,下對縣令,誰都沒好過。

郡守們都是做了好多年的官才熬到一郡太守,所以要他們放棄,他們不舍,但縣令就不一樣了。

聽說了西鄂縣高縣令的慘狀,不少縣令心有戚戚焉,主要是心虛,於是辭官掛印的不少。

縣令們要辭官,郡守們卻舍不得,於是他們開始把趙含章的政令翻出來看,一邊安撫要辭官的縣令,一邊還要和汝南郡的趙銘打聽趙含章的意思。

趙銘倒是很大方的回他們信了,直接告訴他們看趙含章的政令。

大過年的,明明是封印過年的閑適日子,內五郡的郡守府卻一個都沒封印,連帶著底下的縣衙都在開印辦公。

身在南陽國的趙含章也一樣,頒布招賢令之後,趙含章便再次以刺史的身份與各郡國傳令,凡豫州內郡國,過路商旅,所攜貨物除商稅外,所有納稅條目全部免除,鼓勵天下商旅來豫經商。

其中糧食、粗麻布和細麻布的商稅全免,其餘商稅按照原來的收取標準減半,時限為一年,以豫州刺史府的最後一條命令為主。

趙含章一張一張的簽發命令,趙二郎坐在她身邊,拿著她的官印,她一簽好字他就把公文拖過去,哐的一下蓋上印章,然後就吹,吹幹後合上丟到一旁。

立即就有吏員取過,打開掃了一眼,官印蓋的位置對了就躬身退出去,將外麵坐著排隊等候的信兵招來,“這一封是發往彭城國。”

立即有兩個信兵上前接過,將公文收進包袱裏便離開。

這些信兵都是秋武從親兵裏選出來的,專門為趙含章給各郡國送信的,以保證消息通達,她的命令能夠很快的下到各地方。

趙含章知道現在交通不便,但命令她不能一股腦的下,她得有序的錯開,所以這個成本她就必須承受。

趙含章簽完所有的字,當即就讓範穎起草下一封公文,“令各郡縣收攏流民,安撫百姓,開設育善堂,賑濟孤寡。”

她道:“公文起好放在我的案頭,我會簽章,兩天後再發出。”

範穎應下,道:“使君,殷盛已在外麵等了一個時辰。”

趙含章一聽,嘴角微翹,拿出最好的狀態,“請他進來吧。”

殷盛被人領進來,這裏麵的辦公房和之前大不一樣,他有些懵。

這是裴河之前的辦公房,作為郡守的辦公房,大,是首要的一個條件。

剩下的就看各郡守的品味和能力了。

郡丞的辦公房就在不遠處,之前他與裴河共事,倆人沒少在這屋裏飲酒下棋和論經。

裴河是個很文雅的人,辦公房自然也布置得很雅致,但現在除了牆上還掛著的字畫外,屋裏的布置全都改了。

改得殷盛都不認識這個房間了。

本來寬寬大大的房間此時放了有十來張坐席,正中間是趙含章的坐席,哦,那個坐席沒改,之前裴河也是坐在那裏辦公,稍高一些,不僅坐席很寬大,麵前的矮桌也很寬大。

那矮桌是用上好黃花梨做的,坐席是矮凳,背後還有矮靠,上麵是用狐皮鋪著的,特別的柔軟和暖和。

這些東西裴河都沒帶走,趙含章直接就用上了。

隻不過以前總是空****的矮桌上堆滿了文稿,趙二郎嘟著嘴坐在席子的側邊,麵前也堆了高高的公文,他打開公文,努力的辨認出姐姐的名字,然後哐當一下壓下官印,吹幹後就順手放到一邊。

他掀起眼皮看了呆愣愣地殷盛一眼,覺得這郡丞看著比他還傻,阿姐還說要用他。

這房間裏不僅有趙含章姐弟,還有十來個官吏,其中以範穎為首,他們都坐在左側,一排四席,一共坐了三排。

每人的案桌上都擺了不少公文紙張,每個人都在奮筆疾書。

就在殷盛愣神的功夫,一個吏員起身,將一疊文書交給範穎。

範穎快速的翻過,轉身就又走過來,見殷盛還在發呆,她就直接插隊,躬身道:“使君,這是大郎君要的東西。”

趙含章便先衝著殷盛笑著點了點頭,“郡丞先坐吧。”

殷盛這才回神,躬身應了一聲是後在一旁盤腿坐下。

趙含章打開文書看,她看東西很快,很快就挑出一份公文遞給範穎,“給郡丞看看。”

範穎接過,雙手奉給殷盛。

殷盛一臉莫名的接過,打開一看,發現是育善堂的建設。

趙含章和傅庭涵初步了解過魯陽縣,最後發現育善堂在這裏的用工市場很難有競爭力,而完全靠衙門資助,對當地縣衙也是一個很大的財政支出。

所以她想換一個安置的模式。

還真讓傅庭涵說對了,南陽國很可能成為一個可以被其他郡國學習的模板,而汝南郡,尤其是西平和上蔡,因為有他們的大批作坊在那裏,在安排育善堂的用工上擁有天然的優勢,反倒很難成為別的郡縣學習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