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愣了一下後大怒,“她憑甚如此待你?就算她是刺史,那你也是一國郡守,便是不想你掌著南陽國,那也該……”
裴夫人說到這裏一頓,一臉懷疑的看向裴河,“你,你做了什麽,她緣何用這樣的方式逼你離開?”
裴河頓了許久後道:“你就別問了,趕緊收拾東西吧,明天天一亮我們就走,我會掛印離去,將南陽國留給她。”
裴河頓了頓後道:“庫房裏的東西,選要緊難得的帶上,銅錢就留下吧。”
裴夫人這下確定了,必定是他做了什麽,趙含章才容不下他。
很有可能是殺頭的罪,趙含章還網開一麵饒了他性命,不然他能走得這麽幹脆,還留下東西?
裴夫人越想越氣,就忍不住撲上去押著裴河揍了好幾下。
裴河抬起寬大的袖子遮住腦袋,抱著頭由著她在肩膀和背上捶打,等她動作緩了下來才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天亮我們就走。”
現在趙含章還不知道躲在哪兒盯著他們呢,也不知道她帶了多少人來,她手中的那支騎兵可是能跟匈奴對戰的,他不覺得自己手中的這點人能與她對抗。
裴夫人抹著眼淚去收拾東西。
趙含章站在屋頂上眺望著郡守府方向,確定他們足夠熱鬧後才一躍而下,“看得出來裴河在南陽國的生活挺安逸的,連下人都過得很舒服。”
除了外圍還有些護衛巡邏外,裏麵直接可以隨處走動,這也是兩個護衛能那麽輕易殺死兩個幕僚的原因。
聽荷:“女郎,他真的會走嗎?”
趙含章道:“他會的。”
膽子嚇破了,她不信他有膽留下,他要是有,那她倒可以把人用起來,換一個地方使喚,也算人盡其用了。
一行人靜靜地留在這廢棄的宅子裏,點了幾堆火過夜。
天一亮,不等他們往郡守府去打聽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趙含章又作昨日的打扮,掩著麵巾出去看熱鬧。
就見郡守府的官員正小跑著在後麵追裴家的車架,用力的挽留,“郡君,郡君,是哪裏做得不好您倒是說啊,怎能說辭官就辭官?”
這也太突然了吧,昨天還在開會說封印過年的事,商量了一下今年過節給各級官員發的禮品,結果一個晚上過去就要掛印辭官?
這是名士新玩法嗎?
那他們要怎麽挽留才能讓郡守滿意?
大家還在懷疑裴河在做戲,玩名士遊戲,結果就這麽追著追著……追出了城。
裴河用力拒絕了他們,並道:“我已經上書刺史,不日刺史就會派人來接手南陽,府庫的賬簿你們收好,等刺史到了要看的。”
說罷推開他們,堅持上馬車離開。
裴家一個晚上的時間收出三車行李,再加上老婆孩子,一共七車,在家丁護衛的保護下浩浩****而去。
一直挽留的郡守府官員們傻眼了,這……還真走啊?
不是做戲嗎?
不,真走啊!
官員們瞪圓了眼睛,拔腿就追,“郡君等一等,等一等啊,您到底為何辭官啊,政務未曾交接啊~~”
府庫的鑰匙在哪兒,賬簿未曾對過,還有,官印放哪兒了,你倒是說明白啊~~
趙含章一行人跟著湊熱鬧,也順勢出了城。
因為這一場熱鬧,沒人在意他們這分散的一百騎出城。
趙含章輕笑一聲,上馬後道:“走,我們回西鄂縣。”
一行人丟下風中淩亂的南陽國郡守府官員,快速的回到西鄂縣,接上大部隊後道:“我們去魯陽!”
西鄂縣裏高成已經麵無人色,他這兩天基本沒合眼。
聽說趙含章病了,不見人,但他脖子上懸掛著的劍一直對得很準,明明他已經這麽努力了,但傅庭涵每每低頭一看,總能給他找出毛病來。
短短的四天時間,高成幾乎散盡家產,總算把城外的難民給安排了下來。
本來缺人的西鄂縣一下增加了近四千的人口,每個人都分到了田地。
田地什麽的,他已經顧不得心疼了,反正野外很多丟荒的土地,全是無主的,本來是應承給了一些人。
但他們無人耕種,也要買奴仆或者劫人回來耕種,現在利劍高懸,分給百姓也行,本就是無本的事兒;
但趙含章身邊的那位傅大公子說,既然給人分了地,那就要把人留住,不然分地有何用呢?
所以他隻能讓難民們建房子,他們人手不夠,他還得招人幫他們。
傅大公子教人建了磚坊,但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建磚房子,他覺得用泥土混著草木糊出茅草房來也是能住的。
建房子不僅需要木材,石材,各種材,還需要糧食!
縣衙庫房裏的東西都被他用了,糧倉裏的糧食也沒多少了,傅庭涵盯著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漠,每次他翻看縣衙裏的賬簿時他都有種劍尖又往下了一些的感覺。
所以高成隻能咬牙拿出自己的家產,然後……越拿越多。
現在,高成已經可以說是傾家**產了。
跟著趙含章他們來的難民都被分到幾個地方安置,傅庭涵在好幾個地方都教了人做泥磚,但大家此時對磚房並不熱衷,他們更喜歡茅草屋。
所以房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建成,隻是四天時間鄉野間已經落成了一間間茅草屋。
當然,更多的是難民們填滿了本來就空**的村莊,直接占了前人遺留下來的空房子,略一收拾便可入住。
高成按照人頭給他們發了可以過冬的賑濟糧,省著一點兒吃可以熬到開春。
開春以後,縣衙也承諾會給他們發種子,讓他們耕作。
有了糧食,又有房子居住,他們就不想再在外麵流浪了,就連之前一直堅定咬定自己是孤兒的孩子也跑回了大人身邊,不再鬧著要跟隨趙家軍。
剩下的就是自覺留下也不能活的老弱婦孺了,趙含章也不嫌棄,一回來領著他們就往魯陽去。
高成見號稱養病的趙含章從城外回來,他已經做不出表情,待知道她要走了,心裏的慶幸還沒來得及多感受一會兒就聽她說,“接下來留意南陽郡守府給出的政令,我會在那裏麵見各縣縣令的。”
高成低頭乖乖的應下,雖然依然有劍懸著,好歹離開他脖子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