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開始是吩咐士兵,然後以工代賑的公告貼出去,開始有人報名參加,他們便開始用塢堡裏的人。

報名參加的人多,但觀望的人更多,直到去幹活的人不僅能真的吃到一日三餐,還拿到了工錢。

觀望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呼啦啦衝上去圍住領了工錢出來的人,“怎麽還有工錢,不是隻包吃住嗎?”

對方緊緊的攥住手裏的銅錢,臉上卻得意洋洋的道:“使君說了,這世上孤家寡人少,拖家帶口的多,我們出來幹活的自然能吃飽喝足,但家中弱小可怎麽辦呢?所以使君便讓人發我們工錢,隻要做得好,每日都能拿到五文到十文不等的工錢。”

他樂嗬嗬的道:“使君還讓人在縣衙附近的木棚裏開了糧鋪,價錢不高,隻要拿著做工的條子去,每人每旬都能去買一鬥糧。”

一鬥糧足夠他妻兒吃一旬了,省一些還能剩不少。

有人一聽,立即擠出隊伍,拔腿就朝招工的工棚而去,其他人反應也不慢,見有人先跑了,紛紛跟著一起跑。

日暮時分,本來已經決定收攤的招工棚也要離開了,看見這麽多人跑來,便停下了腳步。

有在附近巡邏的士兵立即帶刀上前,不等人靠近便喝道:“幹什麽的,衝營重罪!”

附近便是他們大軍的駐地。

難民們停住了奔跑,卻還是在往前走,隻是大聲道:“我們來應征報名的!”

“對對對,我們也要報名建設我們的新縣城。”

士兵們一聽,緊繃的神情一鬆,回頭看還坐在工棚裏的趙寬等人。

趙寬微微頷首,他們這才放人過去,不過依舊凶巴巴的喝道:“都排好隊,誰都不許擠,若是不聽話,直接抓了做苦力!”

大家立時不敢往前擁擠了,想要撥開前麵的人插進去的也老實了。

趙含章遠遠的看著,微微點頭,扭頭和聽荷道:“你識字,你也去幫忙,讓人把火把點上,人既然來了,那邊一起收了。”

“是!”

趙含章翹了翹嘴角,人多力量大,這麽多的難民,加上他們的大軍,建一座縣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縣城已經規劃好,第二天,新招收的難民們便跟著全軍一起到了野外。

縣城將在這一片空曠的土地上建起,因為匈奴自七月入侵,一直到現在才退,所以地裏沒來得及種冬小麥。

四五個月的時間,地裏的野草長得比小腿還長了,因為冬天來臨,草木有些枯黃。

趙寬等人將人分成一隊又一隊,一隊一百人,由他們下派隊主進行管理,而隊下又有什,一什領十人,完全按照軍隊的管理方式來。

十隊為一營,這是趙含章規定的,如此可與軍隊的幢分開。

每一營的營長都是趙含章指派,範穎也領了一營,所以她的隊伍裏多為女子。

他們要從手底下選出能幹的副營長,之後他們便是離開,這些人也有人管理。

而他們之上便是新宋縣的縣令陳蔭。

陳蔭沒想到自己一個新上任的七品小縣令竟然一躍成為了六品偏將和六品刺史記事的長官。

哦,雖然是暫時的,但依舊有點兒打飄,有種站不到實地的感覺。

趙含章似乎成了甩手掌櫃,但她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可不少,陳縣的消息,各地的消息源源不斷的朝這邊送。

她每日大半的時間在處理公務,不斷的命令從這裏下發,著令各郡國及下轄縣賑濟安撫百姓,收留四處流浪的難民。

同時,她還給目前被苟晞掌握的郡國發出命令,讓其郡守抽空來陳縣述職見她,若不能相見,也要賑濟安撫百姓。

她不知道能不能收回這五郡國,但總要試一試,若不成,她現在也不想和苟晞發生爭鬥,這一次隻是試探。

試探五郡國的態度,也試探苟晞的態度。

這種事情是很耗費心力的,這讓趙含章覺得有些疲憊,但每次走出營地,看到外麵熱火朝天的建設,她的心情又好起來,心神一鬆,又能開開心心的去麵對外麵那些紛爭了。

新宋城以飛快的速度在建成,四營近四千人在同時建設,兩營負責基地建設,兩營則負責籌備和運送物資,他們分成幾波,要去山上砍伐合適的樹木晾曬,還有去采集石頭的。

因為需要的磚石過多,最後趙澤還朝著舊宋城出手了。

成為三營營帳的少年被告到趙含章麵前,麵對趙含章,他理直氣壯地道:“既然已經有了新縣城,那留著舊縣城還有何用呢?”

他道:“那不過是傷心地,留著也無用,不如物盡其用,還能省掉我們不少人力物力,何樂而不為呢?”

陳蔭卻是很有情懷的人,道:“那是不少宋人的家鄉,便是在下也不忍宋城變成一片真正的廢墟啊,下官懇求使君留下舊宋城。”

趙寬也道:“前日之過,今日之師,留下舊宋城不僅讓離鄉的遊子有心靈歸宿,也讓後人吸取今日的教訓,再不使胡人南渡才好。”

趙澤覺得他們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們隻在基地裏挖地基,卻不知我們在外麵多辛苦,要開采礦石需要去很遠的地方,還要運送,舊宋城離得不是很遠,磚石也是最好挖的,從那裏挖,我們至少能剩三分之二的人力和物力,為何要舍近求遠?”

他道:“反正舊宋城已經是一片廢墟了,那挖空和不挖空有什麽區別呢?”

陳蔭嘴笨,說不出所以然來,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對,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趙含章。

趙寬道:“你已死去,但尚有殘衣遮體,但現在我卻把你的殘衣也剝幹淨了,你認為你的家人會不會恨死了我,想將我分而食之?”

趙澤就一臉嚴肅的道:“寬族兄,我的死亡是胡人所為,但你是我的兄長,若我的殘衣能救你一命,我自是不會怪你,我想我的父母家人也不會,反而會很欣慰,我死了,還能救你一命,焉知這不是我的功德呢?”

趙寬:……

趙含章仔細的思考起來,她道:“趙澤說的不錯,但趙寬和陳蔭的想法也對,我們不能讓遊子無鄉,但活人更重要。”

趙含章的決定是在舊縣城裏立一塊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