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胸中也有一股氣,但她這股氣早已沉澱,此時已經能很平靜的思考。

因為距離匈奴的駐地不是很遠,大家不敢生火,生怕引來匈奴的斥候,因此她就吹了火折子和傅庭涵仔細地確定了一下地圖,“五千人,我想把他們全留下。”

傅庭涵:“搶占營地?”

趙含章點頭,“對,把裏麵的人都帶出來,可惜這附近多是曠野,救出來也不好安置,所以我決定帶他們去管城。”

“兵貴神速,我們又是輕騎兵,帶上他們,隻怕很快就被匈奴的援軍追上了。”

趙含章嘴角微翹道:“所以我要把他們大部分留下,不能讓他們向西求援,我打算扮作匈奴兵接近管城的匈奴。”

傅庭涵隻是驚訝了一下便接受了,“現在北宮純被堵在管城裏出不來,外麵都是匈奴的兵馬,扮作他們的確沒問題,但他們人不少,我們隻有兩千人,你想要怎麽打了嗎?”

“一旦動起手來,他們就會立即反攻,你有信心在五萬人中脫身?”

不錯,根據情報,現在圍著管城的匈奴有五萬兵馬,領兵的是劉淵手下的大將喬晞,不過這位和北宮純比可差遠了。

北宮純隻有五千兵馬,愣是在孤立無援情況下把管城守到了現在,而號稱有八萬軍馬的喬晞目前隻剩下五萬。

趙含章心內計劃著接下來要做的事,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下給北宮純匆忙寫了一封信,交給兩個斥候:“想辦法在明日午時前將信送進管城中。”

“是。”

斥候領命而去。

趙含章這才合上火折子,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睛,轉了轉脖子道:“走吧,睡覺去。”

將士們和衣而睡,不到兩個時辰便睜開了眼睛,然後大家悄悄地點燃了火把,一直圍著他們轉悠的蚊蟲呼啦啦振翅飛走,大家喝了一點兒水,又啃了一塊幹糧,然後就拿著武器上馬。

全程沒有發出多少聲音,大家閃著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注視著最前方坐在馬上的那人。

趙含章手握長槍坐在馬上,毫不在意圍著她打轉的蚊蟲,微微抬著下巴道:“我知道,這兩日大家都積累了一肚子的氣,我趙家軍不僅是為自己而戰,也為百姓而戰,尤其是我豫州的百姓!”

“如今他們被人劫掠、殺害,今夜便是我們討回公道的時候,”趙含章道:“大家現在就胸中積累的那股氣發出來吧,殺進營中,將被困在裏麵的兄弟姐妹救出來,你們戰不戰?”

“戰!戰!戰!”

“好,現在出發!”

眾人沉默的跟著趙含章一踢馬肚,快速的朝匈奴軍的駐地逼近。

這一次他們沒在路上再停留,而是一鼓作氣殺到營帳,趙含章一馬當先,直接殺了進去。

傅庭涵跟在她身側,也殺了進去,到此時,他已經是一個能上馬殺敵的軍師了。

匈奴營地大亂。

這一帶除了管城,其餘城池都被匈奴占了,北宮純自顧不暇,守城都困難,更不要說出來偷襲了,所以匈奴軍很放鬆。

趙含章直接殺入營中,他們鑽出來時臉上都是懵的,然後便帶著懵逼的神色倒下。

但他們畢竟身經多戰,裏麵的人很快反應過來,紛紛抓著武器衝出來,但沒有穿甲衣,又一時拿不到戰馬,趙家軍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此時士氣高漲,一下就把他們衝得潰敗。

領兵的胡將披頭散發的跑出來看,衣襟敞開,褲子都穿反了,他大聲吼道:“敵襲,敵襲,快取馬來……”

趙含章一扯韁繩飛過,一槍刺去,對方話還未說完便圓睜著眼倒下了。

主將一死,匈奴軍沒有了指揮,營地裏更是混亂,開始有人向外潰散,接下來幾乎是趙家軍單方麵的屠殺。

到最後,趙含章已不願殺,將士們胸中的怒氣也漸消,在趙含章的指揮下,把所有匈奴軍往中間趕,然後用馬將他們圈在了營地中間。

趙含章甲胄上都是血,她驅馬上前,長槍向前輕輕一點,微抬著下巴道:“繳械不殺!”

此話一出,他們立即放下手中的刀槍,跪下低頭投降。

趙含章側頭衝秋武微微點頭,“將所有武器戰馬都收回來,清點降兵。”

“是!”

秋武立即帶人上前,將所有兵器和戰馬都收起來,用繩子把投降的人都綁縛了。

趙二郎騎馬小跑過來,興奮的指著一個方向道:“阿姐,那邊好多人,有一個人說是我們家親戚。”

趙含章眉頭一挑,扭頭和傅庭涵對視一眼,立即跟過去看。

那是一片空地,被十幾座營帳圍在中間,裏麵擠了大約近千人,老幼婦孺都有。

每個人都形容狼狽,有的人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還散發著難聞的血腥味和腐朽味。

趙含章下馬大踏步上前,為首的一個老者立即帶著一中年和一青年踉蹌著上前,在趙含章三步外停止,眼含熱淚,“可是西平趙氏三娘嗎?”

他年紀大,趙含章作揖行禮,半躬身道:“正是三娘,不知先生是?”

對方立即踉蹌著上前,腳下不穩,半跪在趙含章身前道:“表妹啊,在下管城李厚,是齊人!”

趙含章眼中閃過迷茫,但不妨礙她雙手用力的將人扶起來,“不知表哥和我家哪一支有親?”

族親太多了,族親的親戚就更多了,她一時沒想起來誰和管城李家有親。

李厚也很不好意思,黑暗中,臉微微薄紅,但此時生死攸關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道:“就是和表妹這一支有親。”

趙含章就想到她娘,在腦海裏翻了翻,小姑娘是背過自家族譜的,而且她外祖家的親戚多不在此處,那是她奶奶?

還在想,李厚已經道:“先曾姑祖母是趙公的親舅母。”

趙含章:……哦,那的確是她這門親了。

如今和夏侯玄有血脈關係的,除了夏侯家的後輩外,大約也就她這一支了。

除了她和趙二郎外,也就在洛陽的趙濟等人了。

雖然這表得有點兒遠,但趙含章依舊熱情的握住了這位老表哥的手,將人扶到一旁坐下,問道:“李表哥是何時來的這裏?家中人可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