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忍不住在腦海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臉,難道她看上去很像傻子嗎?

誰知村長卻皺了皺眉後歎息,“也是,你一走,大壯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趙含章眨眨眼,這是真有孩子啊?

傅庭涵問,“不是說獨身一人嗎?”

孩子卻不是伍二郎的,他既然是二郎,那自然還有一個大郎。

伍大郎有三個孩子,兄弟倆已經分家,去年伍大郎護著家中財物,被衝進村裏的逃兵所殺,剩下三個孩子。

很快,大壯就帶著弟弟妹妹站在了趙含章麵前,三個孩子,衣衫襤褸,臉上還算幹淨,但手上全是泥,在來之前,他們正在田野裏挖草根。

三人吸了吸鼻子,無措的看了一眼伍二郎後便和他一起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趙含章。

別說趙含章,就是一旁的傅庭涵都心軟了,不由低聲道:“不然都留下?”

趙含章倒是不介意的,隻不過,“你們知道跟著我意味著什麽嗎?”

伍二郎立即扯著三個侄子侄女跪下,和趙含章道:“為奴為婢,當牛做馬,我等都願意,隻要貴人肯給我們一口飯吃。”

院子裏來圍觀的村民立即跟著道:“我們也願意,我們也願意的。”

大家目光炯炯地看著趙含章,紛紛道:“我們也不要賣身的錢,就隻要給口飯吃就能使喚。”

大家都想賣身給趙含章為奴。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能帶這麽多隨從,且個個都有馬,一看就很豪富。

趙含章卻一點兒高興的情緒也沒有,臉色反而有些沉凝。

不過也隻是一小會兒,她很快笑起來,拒絕了大部分人,並安撫道:“據我所知,汝南郡換了一個新郡丞,是西平縣的趙縣令,她肯定不會坐視你等受苦,不如再等等,或許會有轉機。”

她道:“能做良民,還是做良民好,勿要輕易賣身。”

趙含章最後隻留下了伍二郎叔侄四個。

眾人羨慕不已,皆羨慕嫉妒地去看伍二郎。

伍二郎也高興,但心底總有點兒不安,他騙了趙含章,她也知道他騙了她,怎麽她還是選擇他,而不選其他人呢?

總有種賣身給她,之後會被她隨意折磨的擔憂。

伍二郎臉色變幻,見趙含章看過來,便衝她討好的一笑,無意識的挪到了傅庭涵身邊,他解釋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為,“郎君,我之前騙你們說有父母妻兒,是怕你們覺得我侄子侄女們和我不夠親近,不肯多接濟我一點兒燒餅。”

伍二郎發誓,“你們給我的餅,我給我侄子侄女們吃了,不信您問他們。”

一旁的大壯連連點頭,替他叔叔強調道:“大半個餅呢,二叔都留給我們了,他一口都沒吃!”

伍二郎:……

傅庭涵都替他尷尬。

趙含章撲哧一聲笑出來,和伍二郎道:“我們隻停留一晚,明天就要去縣城,你現在回去收拾東西吧,將家裏做好安排。”

伍二郎見她不似著惱的樣子,悄悄鬆了一口氣,連忙應下。

而村長也因為她拒絕了大多數村民的自賣對她態度更好了點兒。

現在人不值錢,想要奴隸,不說出錢和牙人買,便是大路上擺個桌子便能買到不少人,隻要拿得出錢和糧食。

雖然大家自賣是為了活著,可賣身後也意味著生死隨人,趙含章要是一口應下,把他們都收了,別說村長,就是伍二郎這些自賣自身的也要擔驚受怕起來。

但她有挑選的拒絕了大多數人,不僅伍二郎能放心的跟著她,村長也能夠放心的多給她推薦一些人。

“貴人,其實大柱挺勤快的,他種地是好手,您買了他去不虧。”又道:“三狗也好,他幹活不惜力氣,也老實。”

所以趙含章才不收他們,這樣的人留在田地裏耕作是最好的。

而像伍二郎這樣油滑奸詐之人,就該被她收著放到別的地方去。

一個晚上過去,趙含章和村長一家混熟了不少,從村長這裏,她對這個村莊有了大致的了解,哦,對伍二郎有限的生平也了解不少。

畢竟,她買的是伍二郎叔侄四個,為了讓她用得放心,也是為了伍二郎好,村長趁他們留宿的時候說了伍二郎不少的好話。

伍二郎今年十九了,不怪趙含章一開始把他認錯成老人,因為他麵相是偏於成熟的,因為窮,他一直娶不上媳婦。

趙含章其實可以感覺得出來,村長不是很喜歡伍二郎,因為這小子奸滑狡詐,他自家就有豆田和水稻,兄長家也種了幾畝,但他帶著三個侄子侄女,餓了的時候不說割自家的青苗,而是去割別人家的。

但村長強忍住這股不喜,和趙含章推薦道:“這小子機靈,貴人有事隻管讓他去做,”

村長頓了頓後道:“也善良,唉,您也看出來了,他十九,侄子就八歲了,所以他和伍大郎歲數差的有點兒大。”

“伍大郎成親的時候把家中積蓄花光了,媳婦進門後不到兩年,伍二郎還沒滿十三呢,就匆匆分了出去,兄弟倆很少在一處,但伍大郎死後,他還是把三個侄子侄女養了起來。”

村長歎息道:“從去年到現在,大半年了,三個孩子全靠他養著呢。”

高縣令麵色漲紅,覺得讓趙含章聽到這樣兄不友愛的事例不好,於是問道:“是不是叔嫂不和,所以才分家的?”

村長就奇怪的看了高縣令一眼,他隻是這個小村莊的村長,並不是裏正,所以不認得高縣令,他覺得這人不是什麽好人,無緣無故就惡意揣測人家,“周氏挺好的,當年分家還是周氏開口,伍二郎才分到了幾畝田地,也是她從中維係,伍大郎才照應一些伍二郎,不然兄弟倆早成仇人了。”

他頓了頓後道:“伍二郎那麽照顧三個侄子侄女,自有他們血緣的關係,但更多的應該是回報周氏。”

高縣令臉皮更紅。

趙含章沒有覺得這是他這個縣令教化的問題,而是感興趣的問道:“那周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