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絕大多數事情都可以通過利誘來完成,如果對方不接受,那一定是因為給出的利益不夠大;
或者,他們要做的事觸犯到了有堅決底線的人底線上,那麽,就給他崇高的理想吧。
現在,趙含章不僅給出了足夠的利益,也闡明了他們這樣做的偉大之處。
說白了,她為什麽要成立醫藥所?
她想要治下的百姓平均壽命更長,讓人不至於因為一些小病小痛便喪失勞動力,甚至失去性命。
她需要人,大量的人!
有藥鋪東家沉默了許久後問道:“縣君需要人,方法多的是,最簡單的便是和外麵的軍隊買,或者和現在一樣收攏路過的流民,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成立醫藥所呢?”
趙含章問道:“成立醫藥所不好嗎?”
東家道:“就是太好了,我等方才心中疑慮。”
趙含章不解,“疑慮什麽?”
一個更年輕的藥鋪小掌櫃受不了他們打機鋒,暴躁的插嘴道:“縣君,您不會把我們誆騙進來,然後就把我們都拉進軍中服役吧?聽說外麵都打起來了。”
其他掌櫃和大夫也都看向趙含章。
鬧了半天,還是東海王和苟晞害她呀,趙含章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見大家一副遲疑的模樣,她便頓了一下後道:“我就是直接把你們強征進軍中,你們誰能反抗?”
眾人沉默,還真不能。
“所以啊,我為何要繞這麽多道彎把你們弄到軍中?”趙含章歎息道:“我是你們的縣令啊,是你們的父母官啊,而你們是我的子民,我為治下百姓謀福祉,希望他們長壽、平安、健康,這不都是正常的嗎?”
眾人恍然大悟,一時間對上趙含章的目光都有些羞愧,還是那東家連連道歉,“實在是沒見過您這樣正常的縣君啊。”
趙含章:“……那以後你們可能會經常見到了。”
她麵對那東家道:“張東家,您家是西平縣裏最大的藥商,便是西平縣最難的時候,您也堅持開店,之前城破,就是您帶著張家的大夫領頭救治百姓,含章一直記在心中呢,希望這一次您也能起到領頭的作用。”
張東家也想到了之前艱難的時候,眼眶微濕,“隻要縣君守諾,在下自然願意為西平百姓盡一份力。”
趙含章一聽,當即宣布道:“好,那以後張東家就是我西平縣醫藥所的主事了。”
趙含章立即從桌子底下摸出一枚官印授予對方。
張東家愣愣的接過,一臉懵,“這……這官印,原來衙門是有醫藥所的嗎?”
趙含章笑眯眯的道:“從現在開始就有了。”
人到中年的張東家愣是被她說得心中激**起來,他好像是天下衙門裏第一個醫藥所的主事,隻是……
他還是有些疑惑,“這官印朝廷刻得這樣快?”
對此,趙含章一句話應付,“朝中有人好辦事嘛。”
眾人一聽表示理解,大家再看向張東家手中的官印時就忍不住有些羨慕。
他們之前不肯,就是怕趙含章有陰謀詭計,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
這一來,張東家也是官了呢,雖然隻是九品。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這官印是趙含章自己刻的。
真·自己刻的,選了和她手上縣令官印差不多材質的玉石,然後一點一點刻出來的。
對於她來說不是很難,但常寧和趙銘知道此事後臉上的表情就很複雜了。
頭一次見一個縣令自己創造了官職,還自己刻了官印授官的,趙銘心髒差點兒承受不住,幹脆就背過身去,來了個眼不見為淨,順便把刻官印的玉石是從他這裏摸去的事也給遺忘了。
好在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他們兩個,也就傅庭涵和汲淵知道而已,其他人,包括五叔祖都以為趙含章是得到朝廷認同申請下來的呢。
畢竟,誰能想到趙含章膽子這麽大?
而且這已經不是膽子大小的問題了,而是誰會那麽想呢?說創官職就創官職,當西平縣真是她一個人的啊?
隻有一個人完全不意外,那就是傅庭涵。
從趙含章說她要割據豫州做自己的地盤以後,他就已經下意識的把這一塊從地圖上劃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那麽,趙含章在這裏麵不管做出什麽事來都是正常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他還是趙含章,他們心裏都沒有皇帝和朝廷至上的概念。
很多事情,他們都是做完決定才想起來,哦,他們頭上還有個皇帝,還有個朝廷呢。
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是趙含章的個人行為,所以兩個,不,應該是三個新部門的確立還是讓不少人心中震動了。
看來趙含章和趙仲輿的關係並不像暗中流傳的那樣不好嘛,她要做的事,趙仲輿還是幫忙了的。
就連趙淞都疑惑的問他兒子,“族長知道現在西平縣做主的是三娘了?還是說這件事也是你代三娘和族長提的?”
自從去年趙仲輿派幕僚回來想要接手族中的產業,趙淞就單方麵和趙仲輿鬧掰了,不過是在寫信去諷刺加辱罵了對方一頓後。
然後趙淞就把和族長一脈的聯係交給了趙銘。
趙銘是個理智的人,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個爹剛罵完人家,他爹剛把權利交給他,他就立即寫信過去,希望為了趙氏的將來,他們能夠放下嫌隙,通力合作,而他,會全力支持族長在外的仕途發展,在內,會維護族長的權威……
從那以後,除了偶爾寫幾封問候的信外(你確定?),其餘時候,趙淞都不插手趙銘和洛陽的聯係了。
所以他並不知道,趙銘聯合趙含章,把洛陽看向這邊的眼睛給糊起來了。
趙銘麵不改色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嗯的是哪一句?
趙淞就等他繼續說,結果他卻停住了。
趙淞不由生氣,“你嗯什麽,那到底是他支持三娘,還是你糊弄他,以為他支持的是你?”
很不幸,兩種都不是。
趙銘在心裏接了一句,和趙淞道:“阿父就不問問三娘為何設立這三個部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