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學徒升到工匠沒幾天的胡錦漲紅了臉,很想告訴趙含章他現在還沒收徒資格,但對上趙含章的目光,他有點兒不敢說。
這一遲疑,他就沒有再說了,因為趙含章道:“你隻要能教出一個能有你現在本事的工匠,我給你書局一點的份額,你若是能教出一百個你這樣的工匠來,我將這書局送給你,可做你的傳家之寶。”
胡錦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含章,“真的?”
“比真金還真,”她笑道:“你要真的掙到了這個書局,包括雕版在內的所有資產,我全都不動,我隻帶走那一百個工匠,剩下的,隨他們選擇,他們願意跟著我就跟著我,願意跟著你,我也不攔著。”
胡錦眼中瞬間燃起熊熊野心,年青人,誰沒有一番建功立業的心思呢?
而胡錦是一名工匠,他最大的心思就是成為一名大匠,擁有一間書局,那是連他師父都不敢有的妄想,而現在,趙含章把妄想撥開,讓他看到了希望。
胡錦立即道:“不用等年後,女郎送來的那些幫工就可以跟著我學。”
趙含章挑眉,點頭笑道:“好啊,那就從他們開始教起吧。”
傅庭涵突然道:“除了雕刻,他們每日還是要抽出時間來認字,若是白天沒有時間,那就晚上來。”
他和趙含章道:“去育善堂裏找學習好的孩子,讓他們過來教他們認字,就從最簡單的開始,他們學了什麽就教他們什麽。”
趙含章:“你想為活字印刷做準備?”
傅庭涵點頭,“你既然開了掃盲班,那將來識字的人隻會越來越多,活字印刷就不是那麽難了。”
胡錦很敏感,立即問道:“什麽是活字印刷?”
傅庭涵並不吝嗇這些知識,細細地告訴他什麽是活字印刷。
胡錦愣愣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刻?可字怎麽組成書呢?總不能一個一個的對照吧?我們不太認字,可不太好找。”
“所以排版的人得識字,”傅庭涵道:“此事不急,讓他們先學雕版,一邊認字。”
看了眼恍惚的胡錦,傅庭涵道:“上認字課的時候你可以和他們一起,活字印刷目前隻存在於理論中,要想成為現實,最後還得你們這些工匠鑽研。”
胡錦:“傅大郎君就這麽把其中關竅告訴了我?”
傅庭涵笑道:“這是為數不多的,可以不必要隱瞞的知識之一。”
剩下的,他和趙含章可沒這麽大方。
比如一直在保護中的玻璃方子,還有進度越來越順利的鋼鐵。
傅庭涵和趙含章一起往外走,“我得去一趟午山,看那裏高爐和煉鋼的情況。”
趙含章:“快到小年了,縣城裏熱鬧得很,你不參加嗎?”
她道:“我還想與你共遊縣城呢,這西平縣的建設,有你的一半功勞。”
傅庭涵一直在幕後,除了常寧幾個人外,連縣衙裏的其他差吏都不知道他的作為,趙含章想要把他的功勞公布開來。
傅庭涵笑了笑道:“我可以回來看看這個活動,但我不想被人圍觀,你知道的,我不擅與人交流。”
“好吧,那你回來,到那天我們再悄悄的出去湊熱鬧。”
傅庭涵點頭,第二天便去了午山。
他到的時候正碰上午山各大隊在評今年獲獎的人。
午山屯田的人多,加上被罰到這裏幹苦力的人,將近有五百人。
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是很熱鬧的。
所以這裏的主官季平在征得縣衙同意後又拿出一部分米麵糧油作為獎品,打算在小年前他們也搞個活動。
因為他們需要鎮守午山,又是部曲,沒有命令是不能離開屯田範圍的。
縣城的活動他們不能參加。
季平還挺遺憾,他挺喜歡這種活動的,自覺傅庭涵應該也挺喜歡,因此在他巡視過午山,解決了工匠們的幾個小問題後,他就催著傅庭涵回縣城。
“小年呢,大郎君就應該和女郎一起過。”
不知從何時起,趙含章身邊的人都跟著傅安一起叫傅庭涵郎君,為了和趙二郎分開來,都是大郎君,大公子的叫著。。
外麵不知內情的人聽了,還以為傅庭涵是他們家主子呢。
傅庭涵應了一聲,帶著傅安回到縣城。
而此時,西平縣一片熱鬧,比趙氏冬至禮宴那幾天還要熱鬧。
臨近過年,各個工地,除了午山那邊的鐵礦外,其餘各處都放假休息了。
鄰縣應征過來幹活的人領到了最後一筆工錢,聽說西平縣今年有各種各樣的活動,不僅米麵糧油會便宜些,縣衙那裏還有比賽,贏了的白送米麵糧油。
於是拿著錢的村民們想了想,便跑回家裏,帶上家裏人,風風火火的來西平縣城置辦年貨了。
外縣的人都跑過來置辦年貨,西平縣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
從戰亂中幸存下來的人,他們自被救後,不是在被賑濟,就是在以工代賑中,雖然心中傷痛依舊,但物質上的確比隔壁幾個縣還要好。
他們的工錢也不少,於是家中一商議,也覺得需要喜事衝一衝,所以也跑到西平縣城來置辦年貨了。
西平縣的兩道城門全部打開,進城的百姓排出老遠長,大家或是挎著籃子,或是背著背簍,富裕的,還有推著手推車的,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宋老爺的馬車很順暢的出了城,直到走出老遠,他才放下窗簾坐正了。
“郎主看到了吧?”
宋老爺點頭,歎息道:“趙含章果然手段了得,以工代賑,把鄉野中散著的野人和流民全都收攏了,以前在我們莊園裏幹活的長工,佃戶,轉眼全都分了田地,不然就是進了她的口袋,替她耕作官田。”
“這一下讓人看到了她在西平縣的威望,以後縣中更不會有人違逆她了。”
幕僚也是這麽想的,歎氣道:“隻不知趙銘會怎麽想?”
趙銘正滿懷興致的看著縣衙門口廣場上擺放的東西,他伸手拿起一支箭,問道:“投中多少有獎?”
趙含章:“三支箭及以上,數量不同,獎賞不同。”
趙銘就瞄了一下壺口後丟出去,箭矢叮的一聲落進了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