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程道:“那是我侄女趙含章的產業。”

“傳聞中射殺劉景,打退石勒的趙三娘?”

趙程點頭。

朋友不由感歎,“看來你趙氏要富甲天下了啊。”

趙程不在意,他們趙氏在十多年前就有富甲天下的傳聞了,很多人都暗搓搓的懷疑他們趙氏的錢財比石崇等人還要多。

但真假無人能知,現在也不過是在那個基礎上多添上一筆而已。

趙程不在意,趙含章卻是在意的,所以在趙程把他的朋友介紹給她認識,並表達出這一個看法時,趙含章便長歎一聲,哭窮道:“含章羞愧,祖父在時,家中的確有些資產,隻是祖父去世,我們扶棺回鄉時先後遭遇了匈奴軍和流民軍,所帶財物盡皆被搶。”

“也是因此,回鄉後實在囊中羞澀,好在有族中長輩扶持,這才勉強度日,”趙含章一臉苦澀的道:“但我已長大,我們姐弟二人總不能一直靠長輩接濟度日,加上家中還有許多忠仆舊人,不好讓他們流散,這才想辦法賺些家用。”

“琉璃的方子是庭涵讀書時偶然所得,我們一開始也隻是試試,誰知竟真的能做出來,日子這才好過一些。”

趙程的朋友,汝陰陸樂半信半疑,“琉璃如此貴重,一套杯盞便足夠一家三口富足的過一輩子了,你既掌握了煉製琉璃,還會缺錢嗎?”

“物以稀為貴,以前琉璃貴重是因為稀少,現在既然可以煉製,價格自然就沒有這麽高了。”

陸樂挑著嘴唇道:“消息未傳出前,你可以乘機大賺一筆。”

這位叔父好會啊,還知道打信息差。

趙含章沒敢給他讚許的目光,一臉正直的道:“別人不知,我自己卻是知道的,怎能因為一己之利而欺騙人?”

趙程讚道:“不錯。”

然後回頭警告陸樂,“休要教壞我趙氏子弟。”

陸樂無奈的道:“這如何算欺騙?不過是他們消息不靈通,在商言商罷了。”

趙含章撫掌道:“聽叔父的意思似乎很擅長商事,那可有想過離開時帶上一些我上蔡的特產?”

現在上蔡的特產是什麽?

那就是琉璃啊。

陸樂給了趙含章一個讚許的目光,“三娘這話正是我心中所想。”

於是倆人到一旁在商言商去了。

趙程:……

倆人相談正歡時,夏侯仁與何成上門拜訪來了。

趙含章略一思索便對下人道:“快請貴客進來。”

陸樂停下話頭,坐在席上往後一靠,並不起身迎接,趙程也沒起身。

趙含章到廳堂門口相迎,一看到倆人便拜,“正想著明日去拜見叔父,沒想到今日叔父就上門來了。”

夏侯仁笑,“我等迫不及待,實在是我豫州少見三娘這樣的英雄兒女。”

“叔父此話讓我汗顏,遠的不說,便說隔壁園子裏的才俊,誰不在含章之上呢?”趙含章把夏侯仁請進廳堂。

一進門,看到席上坐著的趙程和陸樂,“沒想到子途和悅之在這兒。”

趙程臉色淡然,陸樂卻道:“子途在侄女家中不是尋常嗎?倒是沒想到兩位會來這。”

“我等卻是慕名而來,早聽聞趙氏三娘武功蓋世,一出世便連下匈奴兩員大將,我也會些騎射功夫,所以想過來請教一下。”

趙含章一臉糾結的道:“這不好吧,含章畢竟是晚輩,若是手重,不小心傷了叔父怎麽辦?”

“哎,刀劍無眼,我不至連這點涵養都沒有,”夏侯仁笑眯眯的道:“隻是比一比,我也想看看侄女是何等本事,竟能讓何刺史將西平縣交給你。”

她這是要輸了,還會影響西平縣的歸屬?

趙含章手有點兒癢,想打架怎麽辦?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曲裾,起身道:“叔父稍候,我去換身輕便點兒的衣裳。”

夏侯仁想說不用,因為他也是寬袖長袍呢。

但趙含章已經快步出門,夏侯仁在趙程的緊盯下隻能忍下要說的話。

四人尷尬的坐著,趙含章很快就來了,還帶了兩把木劍來。

“叔父,刀劍無眼,所以我們比試還是用木劍吧。”

她將木劍丟給他,夏侯仁起身一把接住,揮了揮後笑道:“這木劍也不輕,上麵竟還有雕紋,是誰做的?”

趙含章:“木匠。”

夏侯仁:……

趙含章側身,“請叔父移步院中。”

倆人相對而立,趙程、何成和陸樂都站到了廊下看著,三人一抬頭便看到不遠處廊下站著的趙銘,他身邊還有個淸俊少年,何成和陸樂都沒見過此人,不知是誰。

剛才在園中也沒見過。

趙銘衝他們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打攪院中的人,安靜的看著。

陸樂覺得那少年儀表不凡,便問趙程,“那少年是誰?”

趙程:“傅庭涵,傅中書長孫。”

“咦,他及冠了嗎,怎麽就取字了?”

“還沒有,倆人定親就給取了字。”

何成在一旁豎著耳朵聽,抬起頭來又去看了一眼傅庭涵,的確是少年英才,趙氏和傅氏結親,這一步走得極妙,兩家守望相助,便是東海王也不敢輕易動他們。

院中,趙含章正在和夏侯仁商量,“怎樣算輸贏?”

夏侯仁道:“三條命,誰先死兩次,誰輸。”

趙含章笑問,“有彩頭嗎?”

“你想要什麽彩頭?”

趙含章想了想後道:“聽聞叔父好遊曆,又擅書畫,因此每到一處都要記錄各地的山川景物,含章雖是女兒身,卻也有一顆遊曆之心,奈何受限於現實,隻能留在西平,所以含章想要叔父手中豫州的所有畫稿和書稿。”

夏侯仁眉頭一跳,問道:“你拿什麽來與之匹配呢?”

“上蔡的琉璃作坊如何?”

夏侯仁瞳孔一縮,她怎麽知道他想要她的琉璃作坊?

趙含章笑吟吟的看著他道:“我這琉璃作坊所出的琉璃叔父也看到了,精美絕倫,產量嘛,也還勉強可以,您贏了我,我將作坊送您。”

夏侯仁:“作坊在你的莊園裏,我不好管理啊。”

“叔父可以搬走,裏麵的工匠,還有現有的方子,都給你。”

夏侯仁臉色肅然,“你當真舍得?”

趙含章:“叔父都能舍了幾年才畫下來的心血,區區一琉璃作坊,我又怎會不舍呢?”

她道:“與叔父的心血比起來,琉璃作坊完全不值一提。”

夏侯仁雖不這麽認為,但依舊被她這頓馬屁拍得很舒服,臉色和悅的想了想後點頭,“好,我應你了,我們就以此做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