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縣令和常寧合作很多年了,從他開始當縣令就請了常寧做幕僚,倆人一直相處得不錯,也就最近才出了一些問題。

但柴縣令一直覺得那都是小問題,倆人不也還是每天都在一處嗎?

他怎麽也沒想到常寧會請辭。

常寧也不隱瞞,直言告訴柴縣令,他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所以才辭職的,以後他也會很想念縣君的。

柴縣令便問:“先生要去何處高就?”

常寧道:“西平縣。”

他道:“距離並不是很遠,我會常回來看縣君的。”

柴縣令愣愣的,“西平縣?你,你要投靠趙三娘?”

常寧默認。

柴縣令驚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想哭,他苦著臉,扯了扯嘴角,眼睛卻不由含了眼淚,最後終於忍不住落淚,他拍著大腿哭道:“先生沒說錯,趙三娘的確不懷好意,她竟把你給挖走了!”

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麽?

這簡直是最大的居心不良啊。

柴縣令哭得不行,但最後還是放常寧離開,還和他喝了一頓酒,表示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他。

常寧苦笑不已,“縣君又在開我的玩笑了,我的前程豈能和縣君的相比?”

柴縣令一想也是,便舉了舉杯道:“來來,我為先生踐行。”

常寧到底不忍,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道:“縣君,我有二三好友,縣君若想請幕僚,我可以為縣君引薦一二。”

柴縣令卻揮了揮手不在意道:“暫時不必,我心中已有了一個人選。”

常寧驚訝,“這麽快?不知是誰?”

柴縣令心中哼哼,他也不是非常寧不可的,他已經決定了,他要去挖汲淵!

得知柴縣令的打算後,常寧整個人都呆住了,但見柴縣令信心滿滿,他張了張嘴還是沒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他頗為糾結,一是,柴縣令是舊主,眼見他要踩這麽大的坑,他不忍;

二是,趙含章是新主,此是對她有利的事,提醒了,有違職業道德。

常寧為難不已,最後還是提了一句,“縣君最後若想請別的幕僚,子寧另有推薦,到時候縣君可以看一下是否契合。”

柴縣令敷衍的點了點頭。

趙含章定下常寧後就高興的收拾東西,帶著小娘親就回西平去了。

王氏主要是想孩子了,但她其實並不怎麽喜歡回西平。

趙含章看出她不喜歡西平,或者說是不喜歡趙氏塢堡,於是道:“阿娘,我們就回去拜一拜長輩們,您可不能留在塢堡裏,得去縣衙裏找我和二郎才行。”

一聽說不住在塢堡,王氏高興起來,“好,也看看傅大郎君,他在西平還住得習慣嗎?”

她道:“他孤身在此,你可得好好的待人家,別讓他受委屈。”

趙含章立即點頭,“知道,我一定不讓他受委屈。”

一行人回到西平,趙含章過家門而不入,讓秋武護送王氏先去塢堡裏拜見長輩,她則要先回縣城。

“大勝歸來,我本應該和將士們一起回城的,但我沒回來,自然要先回縣衙看情況,阿娘,你先去拜見五叔祖,我晚些來接您。”

王氏依依不舍,“那你可要來接我。”

趙含章應下,先跑回縣城見傅庭涵。

傅庭涵正和趙銘坐在縣衙後院裏下棋喝酒,傅安小跑著進來,隔著老遠就高興的稟報,“郎君,三娘回來了!”

傅庭涵一下從席子上站起來,碰到棋盤,本來大好局勢的棋局一下就亂了。

趙銘抬頭看了他一眼,丟下手中的棋子,大方的道:“你去吧。”

傅庭涵臉微紅,很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衝趙銘行了一禮後拖上木屐就往外走。

趙銘慢悠悠的將棋盤上的棋子收起來,一旁服侍的長青忍不住歎道:“隻差一點兒傅大郎君就又要贏了。”

趙銘:“……我觀你麵色紅潤,恐怕是血氣上湧,這時候就應該少吃一些,今晚你不要吃飯了。”

長青:……

趙銘將棋子收好,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吧,去看看我那遲回兩天的侄女在外麵都幹了什麽事。”

趙含章得知傅庭涵不在縣衙前院,而是在後院,便立即往小門去,要從小門進後院。

倆人便在小門那裏撞上了。

趙含章看見傅庭涵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心情雀躍,“我正要去找你呢,這幾日縣衙無事吧?”

傅庭涵也不由的露出笑容,心情歡快起來,“沒事兒,一切順利,你呢,他們說你親上戰場鬥將,沒事兒吧?”

趙含章搖頭,“沒事兒,他們比石勒差遠了。”

倆人對望著笑,笑容燦爛不已。

趙含章身邊的聽荷默默地和對麵的傅安對視,正想著是不是要退下時,就聽到一聲咳嗽。

四人一起扭頭看去,就見趙銘正攏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他慢悠悠的問道:“看夠了嗎?是不是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趙含章揚起笑臉,衝他行禮,“含章拜見伯父。”

趙銘點了點頭,率先走出小門,“走吧,去縣衙大堂談。”

到了大堂上,大家分席而坐,趙銘和傅庭涵坐在左右兩邊,趙含章坐在了主位上。

趙銘坐下才發現不對,按說他是長輩,又是西平縣名義上的二把手,在一把手空虛的情況下,應該他坐主位才對呀。

但他抬頭看了一眼趙含章,見她坐得無比自然,便默認了下來。

趙銘問道:“趙駒回來說的不是很清楚,二郎更是一問三不知,所以灈陽情況如何?”

趙含章便將他們去救援時的所見所聞詳細描述了一段,當然,主要說的是別人,涉及到自己的事,她就略過,隻簡單提了一句。

隻有一個中心思想,她代管西平縣的事在何刺史那裏過了明路,豫州各郡縣的人還做了見證,她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管事,不必借用趙銘的名號和印章了。

趙含章決定刻自己的私章。

趙銘的注意力卻在何刺史受傷,以及和章太守的交鋒上,“也就是說,何刺史在拉攏你?”

趙含章點頭,“對。”

“然後你還被他拉攏了?”

趙含章點頭,“沒錯。”

趙銘:“你可知在外你不僅僅代表了你自己,你還代表了趙氏?”

“我知道,”趙含章問道:“難道趙氏要拒絕何刺史的拉攏嗎?”

那倒也不是,但也不能直接站隊啊。

趙含章很幹脆的道:“誰當刺史我站誰,伯父,豫州不平,不管是誰當了刺史,我們趙氏都是被拉攏的一方。”

趙銘一想還真是,於是不再糾結此事,略想了想後起身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回塢堡去了。”